怀朔镇城楼上的一干大小将校闻言心中一惊。如今这葛荣将军身首异处,这战事又当如何?
又听见尔朱荣对城楼上的侯景喊道:“侯景兄弟,本将军代孝文帝感谢你。出门在外,还是老乡好,关键时刻还得老乡仗义出手相助。如今这贼首葛荣已诛,余者无罪,本将军亦当回朝复命!众位将军都是大魏儿郎,切莫火拼伤了自家兄弟的性命!”
话说这侯景儿时在武川镇家穷四壁,他老娘饿的前胸贴后背快要死了,正好尔朱荣路过看见,随手扔了两个馒头与他,如今却有这样的因缘,倒也让人匪夷所思啊!
尔朱荣嘴上话虽这样说,但心里却想,如果强攻这怀朔镇,必定两军伤亡巨大,况且还有高欢的神功,完全没有取胜的把握。既使拼到最后,也只是惨胜收场。
当今天下,有实力才能有作为,只有保存自己的实力,才能有更大的作为。况且,这也能为自己一个台阶下,也与怀朔镇将校们一个台阶下。
尔朱荣止住了尔朱兆和贺拔岳的打斗,并传令回师洛阳复命。尔朱兆策马护着大军殿后,这贺拔岳见折了主将,也无心去追赶,最主要的是无人命令他去追赶。
城楼上的诸将,见折了主将,又听了刚才尔朱荣的话,也觉得不无道理。为今之计是要为怀朔镇选一个给力的主将出来。
城楼上的众将老早也知道高聪和葛荣交厚,这高聪又有神功盖世般的侄子,这怀朔镇主将非他莫属啊!除他之外,谁可当此大任?
“我等众将,愿听高聪将军差遣!”城楼上众将校齐齐的对高聪军礼相敬。
高聪见状,而后哈哈大笑,说道:“不可。众位将军,不可啊!在下虽与葛荣将军交厚,但本将军已数职在身,况且年长无进取之心。这怀朔镇主将之职,若众将军错爱本将军的话,不如与小侄高欢。刚才众位将士也见得他的神功,将来定有一番作为!”
众人闻言,自是心喜。这高欢那神技赛过千军万马,若让他带领大家绝对是美事一桩。况且这高欢年轻有为,自当有所作为。
高欢见众人抬举自然也心中高兴,先前从江北魏营逃了出来,幸好这孝文帝驾崩,皇后又被赐死,那冯清也入了空门,二哥宇文泰也身陷其中自然不会胡说,那些个知情的太监也都灭了口。
这江北魏营里的那些个丑事总算也见不得天日了。难道这样的事不值得高兴吗?应该高兴,简直就是大喜重生的日子。
怀朔镇的众将听闻高聪之言,于是又齐刷刷的请高欢为怀朔镇主将。事已如此,各取所需,高欢也就接了这怀朔镇的主将之位。
高欢接位之后,马上传令三军加强巡视,这尔朱荣早晚会带更多的大军前来,并令侯景和贺拔岳为左右先锋官,操练大军随时备战。
高聪这时告诉这怀朔镇的众将道:“葛荣将军立志反魏归齐。不料出师未捷身先死,而今的大业就落在尔等身上了。众位将军不要辜负了葛荣将军的遗志。葛荣将军曾经告诉本将军,若他年打得天下,必将改国号为齐,年号定为广安。广安者,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也!”
只听候景问道:“葛荣将军为何要反魏归齐呢?于国于家,这不等同于叛国之罪?小将实在想不通,也不明白!”
高聪听了侯景的话,一阵哈哈大笑,而后说道:“侯将军所问,正是当初本将军问葛荣将军之问啦!”
众将校听了高聪之言,面面相觑,而后又听高聪娓娓道来。
高聪告诉大家,这反魏归齐,并非是为了归齐国,而是为了归汉。这齐国自是汉人之国,自然要说归齐而赢得齐国君臣之心。
这汉人的文化博大而精深,当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汉人文化里的包容也是我们应当学习的。
为什么要反魏?因为孝文帝的全盘汉化改革不具备包容性。一棍子就打下了一波又一波的魏国老臣,寒了魏国臣民之心,特别是留守六镇的老臣老民之心。
这孝文帝的改革虽然雷厉而风行,但连自己党项八部、拓拔氏八部都不能包容,又如何能包容天下百姓?
高聪的三言两语,让这一干人等顿时茅塞顿开;言简意赅,连这些武将都听得频频点头。众将纷纷佩服葛荣将军先见之明。
高欢闻言,急忙派人去找一个工匠与葛荣将军配一个黄金之头厚葬,并发誓要带领大家把葛荣将军未走之路继续走下去。
高聪临了说尔朱荣已回洛阳,自己也当赶回洛阳。若洛阳有最新消息自当派人前来;若尔朱荣在洛阳无中生有,也好回去与他周旋几回。
怀朔镇众将士欢送高聪而去,如今这葛荣被诛杀没有一点沉痛的哀悼,反而这高欢上位让众将士心中欢喜、信心百倍。
至于那侯景诛杀自己的上级也没有人去提,毕竟尔朱荣手里有孝文帝的遗诏。臣子遵君王遗命,何错之有?
况且这葛荣不死,怎么会有更好的高欢带领大家呢?心知肚明之事,那就算是顺应天意吧。逆天而行,只会害人又害己。
独孤信在怀朔镇看得眼花缭乱,如今这算什么?倒也见证了一波又一波的奇迹。
当初自己拼了命,在丘穆陵老将军那里当了一个先锋官,而且还被他的那些儿子和将校排挤。
如今这高欢被人三言两语就抬上了怀朔镇主将之位。这且这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人与人之间的差距?都是堂堂的魏国人,为何差距就这么大呢?
这世道,难道就因为自己没有像样的爹,没有像样的二叔吗?
回想一下,好似也确实是那么一回事,自己就只有一个不顺心就打自己的老娘。
罢了,罢了。一天是老娘,一辈子也是老娘。
如今这皇帝元恪的话也带到了,虽然结果并不是大家想看见的那样,但是已经无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