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钊向他们行礼,火族人愣愣地后退了一步。
钱霑用突力语说:“你们救了我们娘娘,大家都很感激你们。”
一个火族人说:“娘娘答应的事情,不要忘了。”
钱霑说:“娘娘请上马,我们去大营。”路上,跟钱明月说了那件事,“臣擅作主张,请娘娘恕罪。”
钱明月笑道:“你做得主张好极了,如果没有他们,本宫可能就没今日了。你尽管告诉他们,本宫一定带他们走,安置在富饶的土地上。杨爱卿没意见吧?”
杨士钊说:“如此大恩,自然当涌泉相报。”
皇后娘娘安然回了大营,只是用布幔围着,谁也没有见到皇后娘娘的尊容——皇后娘娘的尊容不能见人。
大梁皇后在大梁,当然得摆出皇后的威仪来,破衣服不能穿,事情不能自己去做,仪容不整不能见外人。
可急行军哪有什么好衣衫,谁也不敢让皇后穿别人的旧衣衫,于是,钱明月只能还穿着那脏兮兮看不出颜色的衣衫,缩在帐内等人去榆林城给自己取衣衫,吩咐事宜都隔着大帐。
钱霑担心其他人的安危,说:“臣须得回到突力,告知此讯。娘娘可愿就此化干戈为玉帛?”
“自然愿意!辛苦大哥了。”
打了这么久的仗,终于看到了停止的希望。
便是钱霑不回去,突力也能感受到大梁军营那种欢欣鼓舞,他们的皇后竟然回去了!
突力王郁闷:“她有几条命,竟然能从乱军中逃生。”
努尔丹说:“不是她命多,是有人舍命保护她。”
“谁?”
努尔丹说:“臣怀疑是对大王不忠的某部。”青部!
贤亲王说:“无凭无据,勿得胡言。”
“这种事情,往哪里弄凭据去?”
钱霑回到突力,见到突力王说:“我大梁皇后已经平安到了梁营,请释放大梁楚宁远等人。”
“大梁愿与突力以无定河为界,互不侵犯。此前签订的榆林和约全部有效。”
贤亲王说:“既然贤皇后已经回到梁营,可否告知是谁救走了她?”
钱霑说:“是火族人,火族三千多人口要吃要住,花费不少,突力想必已经不堪负累,不如让大梁代劳如何?”
突力王勃然大怒:“说什么负累什么代劳,不过是想要走我们的奴隶。欺人太甚!要走自己的人就算了,还要我们的奴隶!”
努尔丹说:“你们要,我们就偏不给!吃里扒外的东西,留着也没用。”
“你们给了火族承诺是吧?大不了我们把火族人全杀了,让你们落个背信弃义也好!反正我们不怕落个残忍的名声。”
钱霑说:“将军说笑了,火族被你们诛杀,怎么能算我们背信弃义。”
“总之是你们无能,无法兑现承诺啊。”
钱霑不理努尔丹,说:“大王既然说那是奴隶,不如将奴隶卖给大梁如何?”
“好啊!一个奴隶一卷绸缎,本王要最好的。”他说的卷,就是匹。
钱霑说:“一米丝绸一两黄金!大王的奴隶可是比马还值钱啊。”
“在草原上一米丝绸可不值一两黄金。一匹绸缎两个奴隶,不能再商量了。”
火族三千多人,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去弄一千五百多匹绫罗去。
钱霑说:“此事使臣不能做主,需要与皇后娘娘商议,请大王将皇后娘娘的随从叫来,臣带他们一起回大梁。”
“等你们娘娘想好价钱再说吧。”
第二日,钱霑带着钱明月给出的价格来了:“绫罗储存不易,大王一时也穿不了那么多,不如分成几年,一年给大王五百匹如何?”
突力王完全不商量:“不行,穿不完本王赏人,卖到西面去,总之不能少。”
钱霑说:“我们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大王若容许分成几年,娘娘会给您两千匹。”
突力王贪财,便答应了。
可怜钱霑跑了好多趟,人晒得黑了一层,才将事说定。
再说榆林城,几匹快马到了城下,求见谢文通。
谢文通正在巡查城墙,便在城墙下见了他们:“你们说是杨元帅派来,可有凭据?”
“有杨元帅的亲笔信。”递给谢文通。
谢文通打开,却发现信封里套着信封,外面信封上只有几个字:谢贤弟亲启。字迹狂野,是杨元帅的手书。
里面有一页长长的字,是钱明月的字迹,似乎好久不练,有些丑了:“弟子明月稽首。”
“请先生原谅学生荒唐之举,回榆林后任凭先生训斥。今弟子衣衫褴褛如乞丐,求先生操劳几套服装送到大营。再劳先生将喜讯报告君、父。”
谢文通笑了,笑着笑着落下泪来:“亏你还知道自己荒唐!活该你活成乞丐!”
谢文通命人去城里找巧手妇人,给钱明月制作衣衫,自己则急急忙忙写信往京城和西安送,又给钱明月写了一封短信:“莫再添乱于三军,速回。”
看到先生的信,钱明月缩缩脖子,吐吐舌。回去不知道要被多少人骂呢,先生、父母、小皇帝、钱家长辈……都是关心她的人。
钱明月痛痛快快洗个澡,觉得每个毛孔都能自由呼吸了,才换上衣衫,摸着滑溜溜的衣服,感慨万千,以前总是穿绫罗倒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才明白它的可贵。
“娘娘,元帅请您大帐议事。”
“知道了。”钱明月款款步出营帐,先生太了解她了,飘飘巾,学子衫,穿着多舒服。
大礼后,杨士钊说:“突力素来不重信誉,虽然钱少丞与他们说定了,但一日没有将人换回来,臣一日不能放宽心。”
“好在刚刚接到周元帅的信,他从西面赶来,驻扎在据此二十余里的地方。突力若和便好,若战,管教他们全军覆没于此。”
钱明月说:“你们安排得都挺好,事情交给你们,本宫很放心。本宫在军中,杨爱卿处处照顾,凭白给大军添了拖累。本宫决定回榆林去。”
杨士钊当然不能说行啊,您这尊大佛赶紧走吧,礼节性地挽留:“大敌当前,臣还需要娘娘给臣拿个主意。”
钱明月笑:“那本宫就更要走了,免得出些馊主意,坏了大事。”
钱霑说:“娘娘贵体岂能受这风沙之苦,您回去臣等也能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