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李瑾面前的父亲似乎又变了个模样,那注视着李瑾的眼神中充满了审视与判断,李瑾觉得自己想象中的官府,那高堂明镜四字下的书案后,就应该坐着拥有这样一双眼睛,负责审理宣判的官员。
看到此景的李瑾收敛心神,静静坐等父亲接下来的话。
就在李父从李瑾的表情,确认了女儿已经做好心里准备后,便郑重的说道:“瑾儿,在我告诉你一些事情前,我要先给你一个选择。你要慎重的决定,之后给我你的答案。因为这选择作出后,便不能反悔。并非是父亲会阻止你去反悔,只是你的选择将引导你走向不同的道路,而在那旅程开始后,你将不再拥有回头的路可以走了。明白吗,孩子?”
李瑾以同样郑重的表情认真回答道:“我知道的,父亲。”
其实在宫中与静妃和皇帝周旋时,尤其是在答应皇帝的条件时,李瑾就已经在心底做好了觉悟,并直觉的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可以回头的余地。
“瑾儿,府中的生活,与外面的世界,你要选择哪个?”
李瑾明白父亲这看似玩笑的话语,是在问自己选择被保护,还是站出去保护;也是在询问自己是否要担负起家族的命运。但这是李瑾早已经在宫中时便得到了答案的问题。
因此李瑾几乎毫不犹豫的说道:“父亲,我选择外面的世界,选择为保护咱们的家,而踏出府门。”
意料之中的答案,却也是李父不希望听到的选择。
李侍郎多希望自己眼中的李瑾,哪怕表现出一丝的彷徨犹豫也好,因为如此便不足以成为李父的助力。同时也能成为给自己理智的最好理由——拒绝李瑾走出去。
只因为外面的世界,若是没有强大的内心与坚定的信念,顷刻间便会让李瑾吞噬殆尽,更别提成为李父的助力。
其实李侍郎在听到李瑾决绝的说出,在宫中已经同皇帝做了约定后,这答案便是李父心知肚明的。但李父心底里却希望李瑾能再犹豫一下,选择让自己保护她。
即使李瑾选择府中的生活,李侍郎要面临的危险要比李瑾的第二个选择多了数倍不止,可那总好过此时李父心中蚀骨的痛楚——只因为要让自己所爱的人面对未知的狂风暴雨的恐惧与不安,以及对自己的谴责。
李侍郎稳了稳心绪,苦笑道:“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犹豫一下。”
之后也不再多话,将胸口收着的圣旨展开放在了李瑾的面前,让她先看过再说。
李瑾的一只手中,一直握着父亲交到她手里的木匣。此时虽然情绪已经渐驱稳定,可在看到圣旨上的内容后,一时不觉已将那油润的木匣紧紧压在了手心中。
“傻孩子,别多想。”李父看到后,出声安抚李瑾道。并在李瑾抬头后笑了笑才又接着说道。
“你手中的木匣,就是皇帝赏赐的。我想这圣旨与玉佩应该就在你离开玉静斋前不久的时候,一起送来我这里的。而且看那传旨的公公小心谨慎的模样,大概除了我贴身的小厮与这传旨的人外,现在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今日有圣旨送来京郊。”李侍郎静静开口道。
又看了眼自己一直忽略了的右手中的木匣,李瑾越发弄不明白皇帝的用意。
将那给自己手心留下深深红痕的木匣放在桌面上,李瑾问道:“皇帝给父亲的圣旨是秘密送去京郊的?可我看这上面也没有什么不能公之于众的内容呢?”
李大人笑着摇了摇头道:“虽然看着什么都没说,却也什么都说了。”
从李大人接到皇帝的圣旨开始,就一直在心中犹豫着,是否要将李瑾带入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而饭后将李瑾带入书房的初衷,不过是为了让她更加小心宫中的形势,李大人直觉那圣旨中提到李瑾的信息是某种信号。没想到自己的直觉这么快就会得到印证。
而此时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让李瑾参与其中,便不得不将所有自己求存的本事,都让李瑾在最快的时间内掌握。此刻除了让李瑾自己思考并得出答案这种看似吃力的方式外,在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能让她,亲临其境的感受这个混沌不清的朝堂了。
但该有的提示,却也不能少。所以不等李瑾细问,李侍郎立刻又接着道:“既然你是要高调为皇上办事,那何种方式才能在最短时间达到众所周知?再者你与皇帝的约定,每三日便会寄回一封家书,你可想过,那书信要如何传递?”
皇帝在李瑾离开厢房时,曾提醒李瑾道:“记住你只有今日一晚的时间劝说李侍郎。”
李瑾当时没有细想,只认为是皇帝的强人所难,此时听过父亲的话后,认真考虑起来。如此短的时间要求,之后要华丽的让众人都能得知,难道明日皇帝就要下圣旨?
这样一个石破天惊的举动,到时必会引得有心人一探究竟,因此父亲与李府这几日的行动便会被暗中查探。所以这是传给父亲圣旨如此隐秘的原因?
再说那约定的书信。如果那约定的家书,是皇帝想要从自己处获得的最新消息,如果用正常的邮差,虽然不用担心自己的信中会有什么机密的事情被泄露——因为本身李瑾也不打算写任何这样的事情,可边疆与京城的通信至少也要月余才能送达,这样的消息对皇帝来说也将完全失去意义。
也就是说李瑾要用特别的渠道传递书信。如此一番思量后,李瑾将圣旨又通读了一遍,除了第一次就看出来的那似勉励又似威胁的以国为重的信息外,李瑾的注意力这次被上面出现不合时宜的自己的信息吸引。
难道这玉佩也还有什么其他的名堂吗?会是与传递信件有关系吗?
只是还不等李瑾把问题向父亲问出口,李夫人此时却推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