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算上主家也不过四五人,可随行的货车马车却有足足四辆,明显的人手不足。
长随模样的中年人,来茶寮要了茶水和几包便于保存的茶点后,便迅速返回了车队。
李瑾与苏靖对视了一眼后,苏靖起身紧跟着长随去了马车旁,李瑾与另一人紧随其后。
苏靖来到近前,拱手向一身褐色长衫的当家人搭话道:“这位兄台,你这人手可不够照应的啊。你载我们一段儿,我们帮忙搭把手,你看可好?”
因时值年末,来往城中的百姓越发少了,只有这样短途的行商才会趁最后的商机捞上一把。
而这样的小商人们,往往都是小本经营,能少雇些人手就绝不会多花一分钱。
李瑾在看到行商队伍时,已确定对方就是这样的小商户,如假包换——因她偷溜出家门游玩儿时,就曾在这样的小商贩手里买过东西。
只是越看,李瑾心底越忍不住惊叹,李辉这位大将军交游够广的,真是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啊。
当家人上下仔细打量过苏靖后,又看向李瑾和她身旁的李辉的近卫,这才开口道:“我这些货,都只卖到临近几个县,人手少也不碍事儿。但看你们是偷溜出来回相好的赶不及回营?呵呵,我就做回好人。上来吧,把车赶稳些。”
边说着,当家人一扬手,将马鞭扔到了李瑾手中,他自己则掀帘子坐到了车厢里。
苏靖则不等李瑾拿稳马鞭,就伸手接了过去,并来到她身边,附耳低声道:“小姐,你也去车厢里坐着吧。一会儿出城门时,你这身衣服还是不要露面的好。”
李瑾本想再试试坐到车辕上的感觉,但在听到苏靖的话后,她只能点头,转身上了车。
李瑾的父亲是文官,偶尔来家中拜访的将军或副将也都是三品以上,所以她此刻并不清楚,自己当下这一身,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地位。
所以,的确如苏靖所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避开麻烦尽快出城才是关键。
进了车厢后,车队的当家人对李瑾略拱手打过招呼后,就直接闭目养神去了。
李瑾则坐在侧面的小凳上,倚着车壁专心听起了外面的动静。
其实,她此刻心中隐隐有些不踏实的感觉。
她并非没有出过城,以前去庄子上避暑或游玩儿时,出入城简单的好像走自家大门。但即使没有尚书府千金的名头,想要出城也不会是难事。
可为什么,她此刻感觉李辉这样的安排,是为了能在出城时容易些呢?
就在李瑾沉思时,车队的人手已重新分配完,并再次启程了。
很快,李瑾一行抵达城门口时,她心中隐隐猜测担心的事,果然应验——城门口设了重重关卡,检查来往行人。
且还不像平常,入城的百姓要严查,这回竟是出城的人比入城的人,差的还要严。
李瑾从车帘缝隙看到,出城的人被一个个比照着,几张画像,一个个审查的像在抓逃犯一样。
除此之外,那些拿画像细细比对的人,她总觉得有些面善。
顾不得多想,李瑾将车帘掀起一角,对坐在车辕处赶车的苏靖,低声问道:“这一阵,城门看的都这么严吗?”
苏靖侧身,摇头低声回答道:“不曾,昨日我经过城门时,还没这样按图拿人的事,而且我也没听说城里出了什么大案要案。”
苏靖话闭,李瑾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也太巧了,是李辉的行动被人察觉了?还是李辉察觉了别人的行动,这才急于脱身?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李瑾压下心头困惑,只迅速吩咐苏靖,随机应变。
放下车帘,李瑾转头去看着车队的当家人,“李将军对这状况,可有安排?”
对方似乎早有准备,并不慌张,却似有些心烦的皱着眉头,点头道:“稍安勿躁,这事儿交给我就好。”
正说着话时,已轮到了李瑾一行接受盘查。
“你们一行几人?出城干什么?”
例行检查的话之后,响起了苏靖的声音,“官爷,我们家老爷出城贩货,这赶着最后几天再挣些过年的嚼头……”
但不等苏靖将话说完,官差就不耐烦的打断道:“去去,和爷玩儿什么花样!让你们掌柜的和所有仆从都下车,官契和路引都拿出来,少耽误爷办差。这倒霉催的,还得查车……”
李瑾正皱眉听着,车队的当家人竟已掀起车窗帘,向外招呼道:“老朽腿脚不便,劳烦这位官爷近些说话。”
边说着,当家人从怀中掏出两张素宣,并从袖中抽出两章银票夹杂了当中,递了出去。
“官爷请看,这是老朽的官契路引。”
守门的官差一看那叠纸的厚度,立刻喜笑颜开的接了过去,也不再提让人下车的话。
只是一副为难的表情侧身靠近车厢,并借着这动作,将官契和路引中间的银票抽了出去。
与此同时,与车上的当家人,抱怨道:“您老腿脚不便,就不麻烦你下车了。只是,我们当差也不能含糊,该查车的还是要查,您看……”
当家人立刻点头,并十分恳切道:“那是,那是,小老儿怎能让您为难?来人,带官爷去看看货车。”
官差挥手让手下跟去查车,这边却与当家人聊起了家常。
盏茶的功夫后,得到无事的回禀,官差这才嘿笑着扬了扬手,“行了,我也不耽误你们行路,走吧。”
可这边还不等苏靖扬鞭驱马,一声“慢着”将众人又拦了下来。
官差这时候,也拍着额头,连声道:“是了,是了,怎么忘了这茬?你们去后面查,这车我看就行。”
说着,官差掏出腰间的画像,又猛掀起车帘,对照起当家人与李瑾,和画像上的人像来。
车内车外,众人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片刻后,官差便扬手喝令道:“行了,放行,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