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合十的念了几声佛,老夫人直接起身,也不管什么孙氏了,径直往宁禧堂赶去。
陆延宏、陆延修等人不敢迟疑,纷纷跟着老夫人一起出去。
孙老姨奶奶也不哭了,来不及掏帕子,直接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咕咚一声从地上爬起来,紧紧追随大部队而去。
杨妈妈原想拦住她,但想到老夫人并没有发话,且国公爷又醒了,她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以免国公爷知道了清算她们,只悄悄唤来两个婆子,命她们在后面跟紧了孙老姨奶奶。
至于坠儿、念儿两个小丫鬟,杨妈妈就没有这么多顾虑了,直接将她们暂时关在了宁寿堂的柴房——孙老姨奶奶毒害国公爷的案子还没有审完,她们两个是重要的人证,决不能落入旁人的手里。
再者,杨妈妈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竟然能收买、拉拢念儿,她把念儿关起来,也正想看看,会不会有人来救她。
到时候,杨妈妈便能顺藤摸瓜,查到背后指使的人。
安排完这一切,杨妈妈才追上老夫人,凑到她近前,悄声耳语了几句。
老夫人脸色不变,只轻轻点了点头,“嗯,还是你想得周到,一定要多留意念儿那个贱婢。对了,再命人去查查,看看这段时间都有谁跟念儿接触。念儿的家里人还在不在府里。”
老夫人有种预感,背后那人敢让念儿当众反水,定是有所依仗。没准儿,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背后那人已经悄悄的弄走了念儿一家。所以,念儿才会这般无所忌惮。
杨妈妈神色一凛,抿紧双唇。点头道:“老奴这就命人去查!”
语气中带着些许愤恨,安插在松香院的眼线。基本上都是杨妈妈负责筛选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且杨妈妈跟着老夫人在国公府威风了小半辈子,阴谋阳谋的玩了不知多少,还从未有过这么大的纰漏。终日玩鹰,却被鹰啄了眼,杨妈妈心中的恼意可想而知。
谢向晚和陆离一直慢悠悠的跟在人后,正巧瞥到了杨妈妈的一串举动。看到她前前后后的忙碌,谢向晚唇角勾起,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陆离感觉到了妻子的好心情,联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幕又一幕,不禁感慨,他低声道:“阿晚,多亏有你,否则——”陆家还不定闹出怎样的乱子呢。
谢向晚却摇摇头,笑道:“二爷,你我夫妻一体。原就是一家子,你好我才能更好,咱们之间何须说这些客套话。”
顿了顿。谢向晚似是想到了什么,悄声说了句:“而且,此事能进展得如此顺利,不止我一个人的功劳,其中还有母亲的推波助澜。”
陆离脚下一停,扭头看向谢向晚,“母亲?她、她也猜出了老夫人的阴谋?”
谢向晚不置可否,只说道:“我也不确定母亲猜到了多少,但肯定有所觉察。”
现在的梅氏。可不是三十年前那个刚过门的新妇,在陆家内院待了这么多年。还曾经执掌过国公府的中馈,梅氏的能力不容小觑。
即便七八年前。小齐氏抢走了她的管家权,表面上梅氏被架空了,但事实上又如何,就只有梅氏自己清楚了。
如果梅氏真的被架空好几年,那么前些日子她重新接管国公府家务的时候,也绝不会这般轻松。
梅氏在‘赋闲’的几年间,除了关心衣服首饰,应该还做了许多事。比如反复揣摩对手,研究老夫人的言行举止,继而总结出老夫人的性情和行事作风。
谢向晚不止一次的确定,梅氏绝不像她表现的那般‘孤拐’、‘怪异’。
今天的屠苏酒事件中,或多或少的也有梅氏的影子。
谢向晚想了想,给出一个明确的事例,“就拿母亲派秦妈妈出去寻大夫这件事来说吧,正如老夫人怀疑的那般,母亲应该让秦妈妈去书房取了父亲的名帖去太医院请太医。但母亲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直接吩咐秦妈妈去附近寻大夫。”
陆离却觉得很正常,道:“或许母亲是想赶时间,毕竟父亲中了毒,情况紧急,大夫来得越早,父亲便能早一些脱离险境。”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谢向晚摇摇头,“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说,秦妈妈刚出了门,便请来一个医术极好的大夫。这胡老大夫是回春堂的东家,亦是祖传的名医,平日里在内城看诊,很是繁忙。哪怕是除夕、新年,也总不得闲。秦妈妈却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人请来,这事——”
谢向晚沉吟片刻,给出了一个结论,“这事总给我一种错觉,仿佛胡老大夫早就知道咱们家会有急诊,提前准备好在家里等着人去请呢。”
这……当然不可能。
唯一的解释,就是梅氏提前命人去寻了胡老大夫,请他不要随便出诊,在家里好好等着定国公府的传唤。
陆离细细想了想,缓缓点头:“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道理。难道母亲跟咱们想的一样?”
不能让陆延德死,却也不想让他活蹦乱跳的活着。
“有这个可能,”陆元和梅氏不亲,与其让他做国公爷,还不如让陆延德先占着位子。
唯有陆延德做国公爷,梅氏才能以国公夫人的名义继续当家理事,继续膈应、报复老夫人和小齐氏。
所以,梅氏比陆离夫妇还要希望陆延德‘半死不活’。
其实还有一点谢向晚没有说,就是当初收买念儿等丫鬟的时候,谢向晚要把她们的家人安全的弄出国公府,那时谢向晚还管着家,放几家不怎么重要的世仆出去,并不起眼。
可在实行过程中,谢向晚觉得事情进展得异常顺利,仿佛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帮她一样。
当时她只以为那几家世仆太没有存在感了,一家子老小不见了也没人留意,也就没有多想。
但今日见了梅氏的种种举动,谢向晚忍不住将所有的细节都仔细回想了一番,还真让她发现了些蛛丝马迹——梅氏或许察觉到了老夫人和谢向晚都有所计划,她没有插手,只是顺手推了一把。
陆离沉默片刻,道:“不管这许多了,只要父亲无性命之忧,家里无琐事纷扰,我就放心了。”
谢向晚挑了挑眉,她很想说,陆延德虽无性命之忧,但这辈子他都甭想健健康康的了。
不过,陆离到底是陆延德的儿子,有些事,谢向晚也没有跟他说得太透,只含糊的说了句‘中了乌头之毒,有可能会留有后遗症,不致命,却有碍行动’。
陆离不是什么愚孝的大孝子,却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当初谢向晚与他商定这个计划时,也是反复确定了不会伤及陆延德的性命,他才堪堪同意。
但这会儿,谢向晚怀疑梅氏也掺了一脚,事情的结局就无法确定了。依照谢向晚的计划,陆延德的后遗症是‘手脚不便’,但却能好吃好喝的过完下半辈子。
可有了梅氏,陆延德的结果就不好说了,尤其此刻梅氏就在病榻前伺候,想动点儿手脚,真是太简单了,有木有?!
这话,谢向晚还是没有跟陆离说,只笑了笑,含糊了两句。
两人都没有说话,夫妻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谢向晚摸了摸鼻子,换了个话题,“待会儿看完了父亲,二爷是不是该进宫了?”
陆离点点头,“嗯,只要父亲没什么大碍,我就进宫去请罪!”这可是整个计划最关键的一环,陆离只有让圣人和太子站在他这一边,接下来的事才更好操作。
谢向晚叹了口气,道:“过了今夜,二爷也要辞官回家了呢。”既然是谢罪,那么必须有所惩罚,陆离‘辞官’便顺理成章了。
只可惜呀,陆离这翰林,前后做了还不足三个月呢。
而且今日将国公府的污糟事儿捅到圣人跟前,自此后,陆离便再难入官场——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国公府又是侍妾诅咒主母,又是主母诬陷侍妾、毒杀记名嫡子,又是婆媳相争,又是儿子忤逆父亲,又是……权贵家中能发生的破事儿,一股脑的都出现在了陆家。
估计圣人听了都觉得恶心。
陆离却明知圣人知道不喜欢,也要自曝家丑,为的是求圣人宽宥了国公府上下,日后国公府再有了类似的丑闻,也请圣人高抬贵手。
作为交换,陆离也会暗中给圣人做一些事。这些就是后话了。
夫妻两个一边走一边小声谈论,不多时,一行人便赶到了宁禧堂。
刚进了门,便听到陆延德中气不足的叫骂声,“这是怎么回事?我、我的手怎么不能动了?还有我的脚,怎么也没有知觉了?啊,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的脚步微微一顿,眉头微蹙,陆延德的手脚不能动了?莫不是中风?
应该不是,如果真的中了风,陆延德应该是连话都不能说。
难道是乌头的毒素未清,留下了厉害的病根儿?
小齐氏和陆元却想到了其他的事,陆延德手脚不能动,这算不算残疾,能不能提前让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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