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庆佑跟在周王身后,朝瑶华宫而去。周王边走还一边嘱咐陆庆佑,“一会见了我母妃,你可别太拘谨了。母妃以前就喜欢你,如今只有更喜欢的。”
陆庆佑笑了起来,“娘娘慈爱,我记得的。”
“这么叫就显得忒生疏了,该叫三姑姑。”
“不可,不可。”陆庆佑连连摆手,“上下尊卑,礼不可废。”
周王摇头,一脸无奈,“你这人有时候就是太过守礼,同大舅舅一般,也忒无趣了。”
陆庆佑摸摸鼻子,对周王的说辞并不在意。
到了瑶华宫,不等通报,周王就跑着进去了。陆庆佑很是吃惊,苦笑一声,客气的同小太监打招呼,这才跟着小太监走进瑶华宫。
“母妃,你猜儿子今日带了谁过来?”
陆瑾娘顿时笑了起来,招手让周王坐到身边来,“今日可有调皮?”
“儿子今日表现得很好,母妃还没猜儿子究竟带了谁过来给母妃请安。”
陆瑾娘好笑,“这还用猜吗,定是佑哥儿,是不是?”
“母妃好生厉害,这都能猜到。”周王一脸吃惊意外。
陆瑾娘不客气的在周王额头上戳了下,“调皮,人都进来了,若是本宫还猜不到,岂不是成了傻子。”
周王呵呵的傻笑起来。
陆庆佑被小太监领进来,走到中间,赶紧行礼,“小子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佑哥儿还是这么知礼,同你父亲一样。起来吧,在姑母这里,无需如此。就当是在自己家里一样。”陆瑾娘仔细将陆庆佑打量,已经是个半大小伙子,眉眼虽然还没真正张开,不过也看的出来,长大后定是同他一父亲一样帅气,而且还没有陆可信那么严肃。
陆庆佑笑了起来,上前坐在周王下边。
陆瑾娘问话,“让你给绪哥儿做伴读,可辛苦你了。绪哥儿这孩子调皮,你要多担待一点。若是这小子不听话,故意使坏,让你替他受责难,你同姑母说,姑母来教训他。定让他不敢再胡来。”
周王当即喊冤,“母妃也忒小看儿子了,儿子哪有故意使坏。”
陆瑾娘敲了他一下,“没问你话。”
陆庆佑笑道:“姑母放心,周王殿下很懂事,在殿下身边做伴读,侄儿所获甚多。”
“让你不要这么见外,你偏不听,一口一口的殿下,听着可真够生疏的。”周王小声抱怨道。
陆瑾娘笑着,“庆佑长大了,知道守礼。在外面这样很好,不过在姑母这里,就无需如此。你这表弟是个调皮捣蛋的,本宫很是头痛。你大他几岁,你帮着姑母好生看着他,可别让他胡来。”
“姑母放心吧,殿下聪慧,许多方面,侄儿多有不如,还需殿下教导。”
周王一脸臭屁的样子,很是得意。
陆瑾娘瞧见了,笑了笑,在周王脸上掐了把,“谦虚点。”
周王谄媚一笑,“儿子也只有在母妃身边才会如此骄傲,儿子在外面可是谦虚低调的很。母妃不信,可以问大表哥。”
陆庆佑偷笑,见陆瑾娘看过来,急忙点头,“殿下说的没错,姑母不用担心,殿下在外面无论是做人还是处事,都极为老道。”
陆瑾娘就知道自己这儿子是个会演戏的,只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最为纯真的一面。虽然没有亲眼见过绪哥儿在外面究竟如何的懂事知礼,如何的让人称羡,但是陆瑾娘却能想象得到。她为能有这样的儿子感到骄傲。轻抚孩子的头,“读书很辛苦,不过也要注意休息,不可一味的争强好胜。凡事让着你四哥就行。”
“儿子晓得。四哥的手受了伤,到现在还没好,前儿去看望四哥。他虽然没说,不过儿子看的出来,四哥的心情很不好。父皇都好些日子没去看望他,可能他又多心了。”说到这里,周王狡黠一笑,“四哥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多。不像儿子,心宽阔的如大海,什么事情都不留心里。”
“若真的什么事情都不留在心里,那就该叫缺心眼。”陆瑾娘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孩子也太臭屁了一点。
周王呵呵一笑,“母妃说的极是,儿子的意思是像是这样不好的事情,绝对不会留在心里头。儿子也不会像四哥一样,一遇到一点事情,就爱胡思乱想。先生都说了,这样的人极易钻牛角尖,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陆瑾娘笑道:“你知道就好。遇到不好的事情,想开一点,于自己也开心一点。不过本宫可不允许你去做一个缺心眼。”
“儿子怎么能是缺心眼,儿子心里头明白的很,母妃就放心吧。”
陆瑾娘笑着,“没你庆佑大表哥在旁边看着,母妃可不能放心。你庆佑大表哥跟着你大舅舅,去了成都府好些年,无论怎么说,都比你多了几分见识。你以后遇到事情,若是一时不能决断,就该多听听你庆佑大表哥的建议,不可鲁莽行事,知道吗?”
“儿子明白。”周王收敛神色,郑重说道。
陆庆佑也赶紧站起来,“小子定不负娘娘所托。”
“行了,都这么严肃做什么。”陆瑾娘摆手,示意两个孩子坐下,“过些时日,就是太后千秋。绪哥儿,到时候你的功课先放一放,同其他宗室子弟也多来往一二,彼此互通有无。若是有那些有才华的人,不如多结交一些。”
“儿子明白。”
陆瑾娘心知周王不是全然明白,当着陆庆佑的面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绪哥儿,你要知道,这对你是一次机会。太后千秋,分散各地的宗室都会陆续上京,恭贺太后寿辰。本朝惯例,皇子不得结交外臣,但是没有说不能结交宗室。都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说起来都是亲戚,亲戚之间彼此走动来往,没人敢说句不合适。庆佑,你年长几岁,你帮着绪哥儿掌握好分寸,别什么阿猫阿狗的凑上来,都给脸色。绪哥儿,你年纪虽小,不过母妃并不把你当小孩来看待。这是一次机会,也是一次考验,考验你的能力,你的眼界,你看人的眼光。你若是把握住这次机会,自然会受益匪浅,你若是没能把握,那以后就老老实实的,别想着什么出宫不出宫的。等有了本事眼界后,再说出宫的话不迟。”
周王同陆庆佑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周王郑重其事的说道:“母妃的意思,儿子明白了。母妃放心,儿子定不会辜负母妃的期望。”
“要真没辜负才好。”陆瑾娘暗自叹息一声,
“母妃就不相信儿子的本事吗?”周王有些委屈。
陆瑾娘好笑,“行了,母妃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听到陆瑾娘如此说,周王才算高兴起来。陆瑾娘只觉好笑,这小子多半时候都跟大人一样,沉稳老练。也只有在他面前的时候,才会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陆瑾娘转头问陆庆佑,“庆佑,府上可好?”
陆庆佑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姑母放心,府上一切都好。原本祖父是想回乡开家私塾,教导陆氏子孙。只是祖母不肯跟着离开京城,执意留下,祖父也跟着犹豫起来。最后回祖籍的事情便不了了之。不过因为祖父致仕,老家倒是来了几家人,依附府上过活。祖父干脆在家里弄了个小书房,将孩子们集中在一起教授学问,每日里忙的很,不过精神头倒是好了许多。”
陆瑾娘笑了起来,陆氏一族比不上那些动辄上千族人的大豪族。陆氏一族繁衍这么多代,加起来也不过百来号人。不过下一代的人口倒是多了不少,只因陆氏一族渐渐兴旺起来,娶妻纳妾的人也多了。这后院女人一多,生的小孩子自然也更多。人员一多,良莠不齐则是必然。陆瑾娘揉揉眉心,这是陆家一族的事情,她干涉不了,也不想干涉。不过陆瑾娘还是对陆庆佑说道:“庆佑,你回去后,同你祖父转告一句。让你祖父好生约束族人,若是有那不思进取,偷鸡摸狗,坑蒙拐骗之辈,无论是谁,都必须严惩。陆氏一族的风气绝对不能败坏。实在不行,统统都赶回祖籍,让族中长老们好生看着。总之一句话,陆氏一族根基不稳,想要走得长远,光靠几个出色的子孙是不行的。陆氏必须将根基打牢,只有根基稳固,才不用担心咱们陆氏从根子上就坏掉。明白吗?”
陆庆佑心里默想,将这番话消化后,这才郑重点头,“姑母放心,侄儿定会将这番话带给祖父还有父亲。一定会为陆氏打好根基的。”
“如此甚好。”陆瑾娘点点头,顿了顿,又道:“另外,你叔祖父那里,让你祖父多看着点,若是敢再乱来,下一次本宫定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陆庆佑先是偷笑,接着才应下来。
陆瑾娘也跟着笑了笑,陆长春对做生意赚钱是着了迷,陆瑾娘也乐意给他机会。不过对于陆长春的人品,陆瑾娘很不放心。这人可是有前科的。只有剑悬在他的头顶,让他时时刻刻处于紧张的状态,才有可能杜绝那些污秽之事。想到陆长春那张苦瓜脸,陆瑾娘就觉着痛快。
打发走了两个小的,下人进来禀报,说是温贵人来了。
陆瑾娘让人将温氏请进来。
温贵人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好似天都塌下来了。行礼过后,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道:“陆贵妃,臣妾今日过来,是有事询问。”
“你说。”
陆瑾娘瞧着她这模样,十有**是温家那边出事了。
温贵人紧张的手心冒汗,“臣妾听说陆二老爷早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就将手中产业尽数交到内务府,不知此事是否当真。”
陆瑾娘端起茶杯,悠悠然,抿了一口,这才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去年年底的时候就交了出去。这事不是什么秘密,你娘家人早该知道了。”
温贵人一脸颓败,“陆贵妃说的是,温家人的确早就知道了。”只可惜温家人都是蠢货,当得知陆长春交出产业的时候,还在骂陆长春蠢蛋,如今轮到别人说温家人蠢蛋了。陆瑾娘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做一件事情,让陆长春交出产业,定有深意。果真,如今皇帝手中的刀已经架在温家人的脖子上,这下子温家人才真正感到了恐惧。对于主动交出产业的人,皇帝自然优容,本来陆长春就能得到内务府的关照,并且还有得到一个从六品的虚职,只不过因为陆瑾娘的压制,才一直没给陆长春。
陆瑾娘端着茶杯,老神在在。在以前她就觉着温家人太过贪心,做为生意人追求利润是无可厚非,但是温家人的做派已经到了人厌鬼憎的地步。当初陆长春交出产业,若是温家人知机,也该跟着主动交出来。可是温家人除了嘲笑别人的愚蠢外,什么事情都没做。如今被皇帝收拾,也是应有之意。
温贵人很惊慌,她能有今日的地位,一则是因为她是皇帝身边的老人,毕竟还是有些体面的。二则是因为温家人一直在为皇帝做事,故此皇帝才会给她面子。但是温家人不知好歹,犯下大错,那以后还有没有温家都是未知数,更别说她这个什么都不是的温贵人了。
温贵人鼓起勇气,“陆贵妃,不瞒你说,臣妾今日过来,是有事相求。”
陆瑾娘似笑非笑,没有吭声,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温贵人没有失望,她努力说道:“臣妾知道温家人做事很是出格,让皇上厌弃。臣妾不求别的,温家将所有产业交出来,只求能保全一家老小,给温家一点活路,还请陆贵妃成全。”
陆瑾娘轻声一笑,说道:“处置皇上留在外面的产业,是由顾忠直接负责。你若是想要保全温家,那就去求顾忠吧。只要你有足够的诚意,顾忠未必不会给你机会。”
温贵人先是一喜,接着又是神色黯然,她同顾忠之间认识多年,却无一丝交情。顾忠如今是大内总管,又怎么看的上她这个小小的贵人。“只要陆贵妃肯帮忙,臣妾愿意付出代价。只要是臣妾,是温家能够负担的,莫有不从。”
陆瑾娘嘲讽一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顾忠本就给那些人留了余地,否则早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就要动手。是那些人不只好歹,只当皇帝好说话,以为皇帝贵为一国之君,要什么有什么,又怎么会在乎区区一点银钱。殊不知,皇帝不仅在乎那区区一点银钱,只要是能变现成银钱的东西,皇帝都在乎。国库空虚,幸好如今边境安宁,没有战事,银钱还算够用。若是此时边境起了风云,国库是绝对拿不出供应打仗的钱。那时候怎么办?形势只会逼得皇帝采用极端手段——抄家。用抄家抄出来的银子打仗。到那时候,不知有多少人家倒霉。像是温家这样的人家,也肯定是在抄家的名单里面。那时候,温家别说保全,命都未必能留下。
迟迟等不到陆瑾娘的表态,温贵人着急起来,“还请陆贵妃示下,臣妾莫有不答应的。”
陆瑾娘放下茶杯,看着温贵人,“温家人想要保全,不是不能。就看你们温家有多大的诚意。”
“温家诚意十足。”
陆瑾娘讥讽一笑,“空口无凭。温贵人若是真想保全温家,就请你们温家的当家人进京吧。记得带上温家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扩你们温家几代人所积攒的财富。如此你们温家还有一条路可走。”
温贵人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置信的看着陆瑾娘。
陆瑾娘自顾自的说道,“只要你们温家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本宫不介意为你们温家牵线搭桥,让你们温家可以面对面的同顾公公谈一谈。时间不等人,皇上的耐心有限,做不做,怎么做就看温贵人怎么选择了。邓福,替本宫送客。”
“陆贵妃,陆……”温贵人焦急的叫着,她不甘心就这么被赶出去,她想知道的更多。
邓福挡在温贵人的前面,冷眼看着她,“温贵人请吧,娘娘累了,需要休息。还请温贵人不要再打扰娘娘。”
“我,我……”温贵人无法,只能被邓福请出去。
过后,陆瑾娘让邓福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顾忠,让顾忠做好准备。等温家家主一进京,就可以开宰肥羊。
温家虽然贪得无厌,但是当大祸临头的时候,温家族长,温贵人的父亲也表现出了足够的决断力。一得到温贵人传回来的消息,当机立断,清理了产业,包括几代人的积累,一并带着进京。既然能用钱买到温家人的平安和未来,那为什么不买。至于银钱是永远赚不完的,凭着温家的几代积累的人脉和各种关系,东山再起,不是没有机会。如今关键的是要保全温家,保全温贵人。温贵人不得宠又能怎样,没儿女旁身又如何,只要温贵人在宫里面占了贵人这个名头,皇帝还愿意给温贵人一点体面,这就足够温家享用的。
温家族长看的很明白,所以到了该舍弃的时候,他也下得了决心舍弃。并且在心里头打定主意,以后要多盯着陆长春。一旦陆长春那里有什么行动,绝对不能再像这次一样反应迟钝。
温家带上京城的东西,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再说了,皇帝对温家根本不在意,是死是活让顾忠拿主意就行。又有陆瑾娘帮温贵人递话,顾忠便同温家族长见了一面,狠狠拿捏住了温家。温家要交出来的东西,不光是产业,不光是带到京城来的这些财富,还有很多暗地里的财富,统统都被顾忠敲了出来。顾忠这才满意,打算放温家一马。温家伤筋动骨,痛苦不堪,但是得到顾忠的一句承诺,也足够抵消所承受的血肉之痛。温家完成了用钱买平安的目的,顾忠也达成了皇帝吩咐下来的事情,将所有银钱集中在一起,要钱生钱,要解决钱袋空虚的问题。虽然钱袋空虚的事情还没彻底解决,但是好歹有了个好的开头。有这些银钱做本,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温贵人抱着一个小匣子,来到瑶华宫。她这是来兑现当初的承诺,表达对陆瑾娘的感谢。
陆瑾娘心情还算不错,笑着问道:“事情可都解决了?”
“多谢陆贵妃出手帮忙,温家总算保住大小平安。内务府也愿意拿出一点生意给温家做。有了内务府这条线,温家一家大小也不用担心吃喝。”
陆瑾娘笑笑,“如此甚好,只要人没事,一切都有可能。”
“陆贵妃说的是。”温贵人将匣子递上,“陆贵妃,这是臣妾还有温家的一点心意,感谢陆贵妃仗义相助。若非陆贵妃从中说和,顾公公哪里未必肯给温家机会。这点子东西不值什么,还请陆贵妃能够笑纳。”
陆瑾娘点点头,邓福上前将匣子收下。温贵人笑了起来,心里头松了口气。只要陆瑾娘肯收下礼物就行。她也算是完成了温家的交代。
温贵人走后,邓福才小声的同陆瑾娘说起来,“娘娘,温家人这次可真够大方的。”说着将匣子放在陆瑾娘眼前,上面放着的都是一千两一张的银票,足有一百张,那就是十万两白银。银票下面还有十颗南珠,俱都是婴儿拳头大小,虽然不是一般大小,但是也足够珍贵。陆瑾娘笑笑,让邓福将匣子收起来,笑道:“温家人三代积累,当真是富贵无比。出手就是十几万,本宫所费的不过是一句话而已。果然世间最惑人心魄的还是权力。有了权力,要什么都有。”
邓福小心的陪着笑,“这都是娘娘该得的。”
陆瑾娘摇头,“为何世间之人,都费尽心思的追逐权力?邓福,这一匣子财物,就是权力的魅力,而且这只是权力的一部分。当这种事情成为常态的时候,人就容易迷失。届时不是人在追逐权力,而是权力控制了人的魂魄,人沦落权力的傀儡。邓福,你要时时警醒,本宫不希望将来你我都沦为权力的傀儡。”
“奴才遵命,奴才一定时时反省。”
“行了,下去吧,让本宫安静一会。”
“奴才这就退下。”
因着太后的千秋将到,分散各地的宗室都纷纷回到京城,为太后贺寿。这也是乾德登基后,第一次宗室们聚在一起。乾德帝也是打算趁此机会,好好的宗室们说说话。虽然朝政已经稳定下来,貌似乾德帝的位置也坐稳了,但是乾德帝依旧不敢放松,他需要笼络住一部分宗室,打压一部分野心勃勃的人。要知道废太子的手下,只清除了明面上的人员,暗地里的人员,乾德帝还没找到下手的机会。包扩当初宫变时,某些人的行为,很让乾德帝忌惮。只是如今那些人都蛰伏不动,倒是让乾德帝一时间没什么好办法。
皇子们都停了课,作为东道主招呼起各家宗室子弟,一方面是结交宗室子弟,另外一方面也是个宗室们一个观察皇子们的机会。当然这种事情彼此心知肚明,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而宗室太太媳妇姑娘们,则是纷纷进宫,给吕太后,齐皇后请安。作为宫中皇后之下第一人的陆瑾娘,自然也要在场,同这些女人周旋。
陆瑾娘同齐皇后打擂台的事情,所有人早就知道了。如今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仔细观察两人之间的关系,势力,各自的子女的本事。从而评估出究竟谁的胜算更大一点。结果大家得出的结论,差不多就是五五之数,当然也有得出六四,七三之数的,不过这都是少数。
这倒是让人有点皱眉了,五五之数,齐皇后仗着身份儿子还有吕太后的支持,有可能得到最终的胜利。同样陆瑾娘仗着皇帝,儿子也有可能成为胜利者。至于其他人,则不在众人的考虑之中。如此一来,倒是让人为难了,支持谁?谁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获得胜利。可是若是不站队,将来自然也没好处。就好比乾德帝登基,宗室里面除了一个北安王府,没有一家能够捞到好处。这让宗室们很是气闷。眼光不够啊,才会错失这样的机会。已经错过了一次,没人甘心再错过第二次。
但是如今宫里的形势,外加安王同周王之间的比较,真正是五五之数,无法投机,无法取舍。两面投资也行,就担心被人诟病,得不到想象中的好处。宗室们乱了一阵,不过很快也都安静下来。皇子们还小,再等个几年,说不定那时候就有明显的胜负之分。如此,宗室们倒是按捺下来。太太媳妇姑娘们在对待齐皇后和陆贵妃的时候,都秉持一个态度,凡事都照着规矩来,绝对不能表现出对某个人格外的亲近。
陆瑾娘看明白了这些人的反应,很是满意。如此才好。这会站队可就显得太过急切了一点,一点都不稳重。也因此在这这段时间里,陆瑾娘表现的极为沉稳,既不高调也不低调。该她出头的时候,自然不会谦虚,不该她出头的时候,她表现的比谁都低调。离着绪哥儿成年还有好几年,在绪哥儿成年之前,陆瑾娘无需一味的高调,这样只会给自己惹祸。但是她也要时不时的展露一下自己的存在,让所有知道,宫里除了齐皇后外,还有一个陆贵妃。等到绪哥儿成年之后,那时候的策略自然会随着形势的不同而发生改变。
千秋节这一日,宫中热闹非凡,好在今日天气好,出了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御花园内都摆满了座椅,宫女们穿梭其中。朝廷命妇宗室贵人,纷纷来到后宫,给吕太后拜寿。首先是皇家一脉,由齐皇后带头,后宫嫔妃们纷纷上前,恭贺吕太后万寿无疆。吕太后高兴的很,乐呵呵的。皇帝陪在一旁,也是得意非凡。后宫嫔妃完了后,就轮到皇子们拜寿。皇家一脉拜寿完毕,这才按照亲疏远近的顺序,宗室贵人们一波一波的上前。第一批,则是六王爷带队。如今若说朝中红人非窦猛莫属,那么宗室贵人则是六王爷一脉最为尊贵。乾德帝登基,赏赐了六王爷无数东西,并且让六王爷领着户部,这相当于皇帝是将自己的钱袋子交给六王爷守着,可见六王爷的重视程度。当然六王爷也没有辜负乾德帝的看重,兢兢业业,无怨无悔,只为了让国库能够充盈一点。
六王爷打头,后面则是北安王府,再后来才是其他宗室贵人。
宗室们拜寿完毕,这才轮到朝廷大员,朝廷大员之后,又是朝廷命妇们。
拜寿完毕,人早被折腾的人仰马翻,累了个半死。
吉时一到,后宫开席。这第一天招待的都是宗室,朝廷大员和命妇们要到次日才能吃上吕太后的寿宴。
这样的大日子,没人会不开眼,惹出事情来,败坏大家的兴致。陆瑾娘虽然不得吕太后喜欢,不过依旧在吕太后身边伺候着,吕太后也没赶她走。倒是齐皇后,长袖善舞,场面很是热闹。
半途,吕太后将陆瑾娘下去自便,不用守在她这里,陆瑾娘这才退下。
福乐一手拿酒壶,一手拿杯子,晃悠悠的来到陆瑾娘身边。陆瑾娘轻声一笑,领着福乐朝着御花园深处走去。
两人来到一处亭子,宫女们早就将地方收拾了出来,摆上了茶水点心,周围也都清理了一遍,不用担心有人走近偷听。见福乐一杯一杯的喝着酒,就跟喝水一样,陆瑾娘劝道,“好歹悠着点,你这么喝,喝醉了可没人理会你。”
福乐哈哈大笑,“你这女人真正是无趣。果真女人不能进宫,一进宫成了就千人一面,忒无趣了。”
陆瑾娘给福乐倒了杯茶,“我这人生来就无趣的很,你不会到今日才知晓吧。”
福乐凑近,在陆瑾娘身边深吸一口气,“还是和当年同样的气息,这一点很好。你进了宫,咱们两人见面的机会可就少了。我问你,这宫里面有什么好玩的?时间你都是如何打发的?”
“以前在王府如何打发时间,在宫里面还不是一样。”陆瑾娘轻声一笑。
福乐摇头,“那可不一样,在王府的时候,你还能时常出府,到别家府上做客,或者回娘家看看。经常还要忙着送礼什么的事情。到了宫里面,送礼不用了,如今都是别人送礼来讨好你。至于出宫,这辈子怕是等你老了才有机会。每月初二十六才能同陆太太见一面,要知道个什么事情,还需要派人出宫去查探,你不觉着烦闷吗?”
陆瑾娘一脸平静,“享受了多大的权利和荣耀,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和义务。世间没有锁心所欲的权利,你比我更清楚。”
福乐深深的看着陆瑾娘,然后笑道,“你倒是清醒的很,只怕这后宫的女人能如你这般清醒的人,少之又少。我看皇后似乎都有些迷失。”
陆瑾娘摇头,“那不过是暂时的,皇后之能不是我能比的。只要当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很快就会调整过来。”
“但是四皇子成了她的弱点。”福乐笑道。
陆瑾娘只是陪着笑,没吭声。
“前段时间很热闹啊。”福乐状似不经意的说起来。“一个四皇子,一个六皇子,将所有扰得不得安静。不过还是你够稳重,没有做什么傻事。”
陆瑾娘一笑,“这些不过都是虚的,不至于让我乱了分寸。再说孩子还小,等到成年再考虑这些不迟。”
福乐悠闲的靠在椅背上,挥挥手,让所有伺候的人都退后二十步远,以免有人偷听。福乐一脸深沉,目光凌厉,直指陆瑾娘,“你打算好了?真的要让小六子去争那个位置?”
陆瑾娘笑了起来,“我可什么都没说过。”
“对,你是什么都没说过。但是没有人会相信你不打算去争。瞧瞧你进宫这两年来都做了些什么,若是真的没那意思,何必同皇后撕破脸。干嘛不如在王府那样,大家彼此之间维持着起码的面子。”
陆瑾娘端起茶杯,笑道:“对于一个蓄意谋杀我的人,我需要客气吗?”
“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行了,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你是打定了主意想让小六子去争吧。小四子这小孩挺好的,只可惜身子骨太弱。呵呵,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摔倒竟然将手给弄骨折了。这是弱到什么程度了?”福乐一脸八卦的模样。
陆瑾娘轻声说道:“犹如瓷器一般,禁不起任何摔打。”
“哈哈,这个说法本宫喜欢。瓷器,是啊,就跟瓷器一样,看着精美华贵,却只能远观,不能把玩,还1轻拿轻放,这样的人如何能承担起一个国家的重任,我不相信皇上没看到这一点。不仅皇上看到了,估计朝臣们心里头也都有本账。还有皇后,太后,她们都清楚,只是都还抱着希望。毕竟皇帝对小四子好的不得了,绝对是诸位皇子中第一份。哎呀,这样一来可就麻烦了。瑾娘,你的意思了?”
陆瑾娘只说了一句话,就让福乐闭上了嘴巴,陷入深思。陆瑾娘说的是,“主弱母强。”实为不祥。
主弱母强的后果无一不是外戚专权,外戚专权无一不会造成朝廷和国家的动荡。历史上有太多这样的例子。无一例外,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福乐拍手,“瑾娘的眼界当真让人刮目相看。说的没错,主弱母强,实为大忌。除非……”
“除非四殿下身体能够养好。除此之外的任何措施,都是惹祸的根源。要明白,权利会腐蚀人心。今日的正人君子,获得无上权力,十年二十年之后,会是个什么结果?本宫绝对不相信正人君子依旧是正人君子。”陆瑾娘淡漠的说道。
福乐点头,完全赞同陆瑾娘的看法,“你说的没错,太后当政不可取,顾命大臣更不可取,都是惹祸的源头。虽然历史上有例外,不过这种例外绝对不会发生在这个时代。”
陆瑾娘笑了起来,“所以现在的情势,还需要我做多余的事情吗?”
福乐大笑起来,“你说的对,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看着,等着,等到皇子们成年,情势自然明了。若是小四子能够养好,自然有另外一套办法,若是养不好,哈哈,陆瑾娘,届时我等你求到我跟前来。”
陆瑾娘轻轻的瞥了眼福乐,笑了起来,“我若求到你跟前,你会应我吗?”
“这就要看瑾娘的诚意了。”
陆瑾娘轻声一笑,“好,等到那时,我定给足足够的诚意。”
“那咱们就当是说定了。”福乐笑问。
陆瑾娘点头,“自然。”
福乐一脸欢喜的模样,吧唧一下,在陆瑾娘脸上亲了口,感慨道:“瑾娘果真保养有道,和当年一样鲜嫩可口。”
陆瑾娘苦笑无语,一个喜欢女色的公主,还是手握兵权的公主,让人只能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