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人家这诚挚,这气势,这言辞。
“临危受命,未感艰辛,圣眷忽至,荣幸之至啊!”
“爱卿,一路辛苦,快快免礼!”圣上发话。
“谢圣上!”侯玄松缓缓起身。
“这次把你从江南召回,望你替朕分忧啊!”
“能够有幸得到圣上赏识,是微臣整个家族的荣耀。”
“原州以南旱情日益严重,怕是要你这个户部尚书好好赈灾一番了!”
“臣领旨!必将辅佐圣上,尽早安顿灾民,防止流民暴动,加进防旱措施。”
“好!”圣上心想大老远把他叫了来,也不能光让人干活,一点安抚也没有,“爱卿,可是有一个女儿许给了皇叔岐王府上?”
侯玄松正奇怪圣上怎么会问起此事,“哦,是,微臣的独女正是嫁给了小王爷李潭。”
“唉,还真是个命苦的娘子,朕早些时候听闻老人们说是父皇赐的婚。”圣上求问。
侯玄松轻咳了一声,“嗯,是的,圣上。”
“朕心感不安啊,那李潭一表人才,却为了朕的大业早早而去,朕一定要好好待你们侯府和岐王府。”
“谢主隆恩!”
“来人,去岐王府请皇叔还有侯府千金觐见!”
“是!”
这口谕到了岐王府,岐王等着自己的儿媳一并进宫,谁知等了好一会,只等来了那授琴女师傅。
“王爷,少夫人她突发头疾,卧床不起,着实是进不了宫呀!”
岐王见状,着急也无济于事,只能自己面圣。
见到了圣上,岐王先是问安,接着说出了侯督灵的身体有恙,不能前来觐见,还望圣上体恤。
就这样侯督灵逃过了第一次难关,但她并未意识到更大的危机都在后面等着她。
侯玄松和岐王相互寒暄了以后,鹿游园就奉命把侯玄松接到了自己府上暂住,原本圣上是要另外给他安顿府邸,但他执意不铺张浪费,国难当头,一切从简。
于是,鹿游园便主动邀请,原是在江南时候,鹿游园就住在侯府内,这次也算是礼尚往来,大家就都各自散了。
侯玄松来到鹿府,见到了鹿夫人还是有一点吃惊,虽然他也知道这些圣上身边年轻有为的得力干将,怎么都有个侧室小妾什么的,却不成想鹿游园娶了个平头百姓家的做了正室。
但他毕竟不是人家长辈,不好说什么,就被鹿游园请进了一处华丽的院落,这是整个府内最好的房间。
“尚书大人,莫要嫌弃,如有不周还望多多包涵!”
“这是哪里的话,已经给你添麻烦了!”
侯玄松在鹤府还算安逸,去岐王府拜见岐王,顺路探望女儿之际就没那么安逸了。
岐王还是很看重这个上任没多久的户部尚书,侯玄松先前虽不在朔方,但对岐王的示好与关切从未间断过。
可这岐王不是那些肤浅的党争做派风格,他一心辅佐圣上,你可以投靠于我的阵营,我的阵营便是大唐的阵营,也是圣上的阵营。
所以只要踏踏实实给圣上办差事,岐王不去拉拢你绝属正常,不给你下绊子你就偷着乐吧!
所以这一次侯玄松算是正式的第一次“认门!”
“微臣见过齐王殿下!”侯玄松躬身拱手拜了一下。
岐王一个微微轻抬下颚就算是免了礼,“来了,可还习惯?”
“甚好,甚好,劳烦殿下挂念。”侯玄松依旧保持着应有的客气,虽说他们名义上是亲家,但上下属的官级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的无限大。
“哦……军粮的事,你办的还算得力,接下来圣上钦点你去山南西道,关于赈灾可有良策?”
岐王能主动问起他的难题,足以看出对这个人的重视和认可。
侯玄松顾不得杯中茶,满面难色,“实不相瞒,殿下,微臣刚刚从下边了解了十日前的灾情文书,此时还是一筹莫展。”
岐王也不对此提议,他继续问着,“那何日动身?”
“就这一半日吧,要备足了赈灾所需用度。”侯玄松话锋一转,“其实,殿下,这么多年来,我虽有一腔赤诚心,却无丰功侧,有心向明月,无颜空自荐啊!”
岐王听出来他的投靠之意,但在他摸清这个人的全部实底前,他是不会接纳他的,只是赞赏绝无亲近,想那贤之初来乍到之际便是这般。
“侯尚书,切勿提及这番,当务之急还是山南西道。”
侯玄松见对方并不接话,便也就不好再次提及,只得顺其心意,“正是,我已禀奏圣上,如办事不利,提头面圣。”
“全力以赴吧,那我就在朔方静候你大功告成的佳音了!”
“殿下,还有一句,这次赈灾不比上次筹措军粮,危难重重自不必说,如若这次微臣不能全身而退,还望殿下对督灵多多庇护。”说着,他挪起垂老的身子骨又起来拜了一拜。
岐王似乎不太领情,“侯尚书多虑了,虽说此次兹事体大,但以你的才干绝无处置不善这一说,退一步讲,你若真的无力顾及,督灵本就是我岐王府的儿媳,我自然会照顾得当。”
“那便好,那微臣就谢过殿下了!”
“不如,你趁动身前好好陪陪督灵吧,为了这事她怕是担心坏了!”
说罢,岐王命丫鬟引了侯玄松进了内院,亭台楼阁,规格不大,倒是别致。走过最后一段长廊,侯督灵就从茶室迎了出来。
“阿耶,你可算来了!”
“督灵,你怎么瘦成了这副样子,你在这朔方,莫不是住不惯?”
少有的关怀,侯玄松见丫鬟个个木桩一般杵在两边,特意一副急切的担忧。
“我……我听闻你即刻就要去处置灾情,可否缓几日?”
侯玄松只一遍遍瞄着这些刻意留下的丫鬟,不愿开腔。
侯督灵立马心领神会,“都退了吧,有事再唤你们!”
“是!”丫鬟们撤下以后,侯玄松转眼换了一副面孔,别说担忧之情,就连朋友间的平常关心也是达不到的。
“你知我为何苦心经营要你嫁给这李潭,怎料他还是个短命的!”
这话重点在前半句,他才不关心自己女儿守寡与否,谁死了都不要紧,只要死的不是那本尊岐王。
“阿耶是想让我去求了殿下,应了你的心思?”
“你都知道了?”侯玄松有丝诧异,还真是知父莫若女。
“我虽不知阿耶所求之事,但见你的心事重重,也猜到了必是有难处。”
侯玄松无奈摇头,“不能让你白入了这王府,更不能白白守着这个牌坊?”
“什么牌坊?”侯督灵虽清楚自己的父亲自是看重功利,也知他善用联姻以求助力仕途,独独想不到他竟然把自己的后半生名节都当做了往上攀爬的筹码。
“难道你年纪轻轻就这么耗在这里了?”
“阿耶,这是什么话,我听从父命,一朝嫁人,难不成……”
侯玄松自知话说重了,赶快缓和,“好了,你且多多缓和我跟殿下的关系,其他的暂且不提。”
侯督灵心中愤懑,却早就没了从前的那些嚣张脾气,只是眉头不解,“我一个妇道人家,能说的有限,一切还是靠阿耶自己吧!”
“我这次去灾区,回不回得来怕是难说,这差事是烫手的山芋,留也不是扔也不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侯督灵听了这话一下子就心软了一大半,“好了,我知道怎么做。”
“那鹿……”侯玄松话还没说完,就被侯督灵把他的口给匆忙捂住了。
“不要提这个名字,这是什么地方,隔墙有耳!”她把声音压得极低。
侯玄松以为是平常闲话,没想到这个朔方还真是个处处有危机,处处需提防,“我就暂时落脚他府上。”
“好!”她斩钉截,不再开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