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阴森的山洞内,静悄悄的,子骜与耶律昶离开后更显得空旷了不少。
地面上燃升起的火焰不停腾絮,照映着易寒那略显起苍白的脸颊,她双手颤抖的托起着被水浸湿后的白纸,对着火光明亮处看起来。
真的是字?
易寒这眉头拧得跟麻花一样,她分明很清楚的记得,这张纸上什么也没有,绝对什么也没有呀,怎么会又出现字样?
但字特别特别模糊,不像是用墨汁写上去的,更像是印上去的,白痕的,与纸张的颜色很巧妙的融合了起来,真不注意看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易寒又将手中的纸张凑近了些许火光,遗憾的依旧是契丹文体,她看不懂,不过简约的数一数也不多,就十六个字,易寒将目光从纸片上收回,看向了面前的火苗,心脏砰砰直跳个不停,十分紧张。
虽然看不懂契丹文,但易寒绝不是个傻子,这张白纸里的内容经过特殊的方式处理,一定不会简单,她刚想叫子骜俩人进来,却又止了住,想着自己这一身行头还是算了,反正东西在这里也飞不走,还是等后面找时间再给他们说吧。
估计着易寒她还是比较在意自己的外表,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这般狼狈的样子也不想在外人面前表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易寒小心翼翼的将那张白纸平摊在身旁的石板上,这个发现一定要尽早向子骜俩问清楚里面的意思,做完了这一切接着又摘下了手套与抹额,放在一旁烘烤。
而子骜与耶律昶俩人离开了山洞走了出去,外面什么也没有,就是一深不见底的悬崖,一条栈道挂在悬崖上,右手边他们还能看到之前的那河道,奔腾着水流往远方而去。这条栈道也不宽,约莫俩人可以并排而走。
俩个人看着那天边已经临近地平线的夕阳,也就打消了要顺着栈道往上去看看的心思,今天真是累一天了,早没那力气再爬什么山了,还是安安稳稳的休息下吧。
耶律昶率先靠向了山壁,坐了下去。云霞映着落日,天边酡红如醉,衬托着渐深的暮色,晚风带着深秋的凉意,随着暮色层林浸染,有一种说不出的凄楚之美。
子骜也陪着表哥坐下,先回头看了看山洞里没什么动静,又看向耶律昶就是问道:“表哥,你说这伙士兵他们会回来吗?”
耶律昶听后想了想,摇了摇头,“表弟你难道不觉得有些奇怪吗?”闻言子骜有些愣,不知道表哥什么意思,耶律昶则是继续道,“若这些士兵他们当真还在山里,可这个山洞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再怎么说也算是他们的一个营地,不应该没有人看守的吧。”
耶律昶的话甚有几分道理,子骜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那表哥的意思是,他们已经离开了?”
终于可以休息了,耶律昶整个人也开始放松了起来,两三天没合眼的困意瞬间就是袭来,没给子骜多说什么,嗯了一声,点点头算是回应了他。
子骜就是啧嘴叹气,有些失望,原本这心里盘算着若这些人能够回来,他们几个也轻松一些,但显然这样美好的愿望是落空了。
耶律昶是淡淡一笑,好像猜出了子骜的小心思,就是道:“行啦,其实不在也许还好些,倘若真是回来了咱们麻烦事儿还一大堆呢,你也不想想,这些士兵会放我们往里面去吗?我们之前就答应过萧十罕暮,在昨天黄昏前就返回军营,你瞧瞧现在都过去多久了。”
子骜尴尬得笑了笑,承认了表哥的话,耶律昶略有停顿则是继续道:“现在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不论前面还有什么,咱们硬着头皮也得走下去。”说着看向了子骜,又是一笑,道,“好啦,也别多想了…”
“表哥,你别说了,快睡睡吧。”子骜没等他说完就是截断道,看着耶律昶那疲倦的神情,也知道快撑不住了,子骜还是挺担心他这般逞下去身体受不了。
耶律昶听完就点点头,在子骜面前也没必要逞什么能,就是道:“行,那我眯一会儿,有什么事儿叫我。”
子骜亦是点头回应便没在接话了,让表哥好好休息一下,这都将近三天两夜没合眼了,加上今天这又是长奔又是游泳的,肯定也坚持不住了。
狼盘山脉外,皇家狩猎场别院大厅。
一片凄清的皇家狩猎场内兵甲林立,繁星溢出,月光皎洁犹柔和水波幽然趟落,夜如丝纱悄悄盖满大地,而在那别院大厅之内,灯火依旧通明,宛如白昼一般。
贵妃娘娘依然威严正襟的坐于主位之上,下方的是一众御林军、辽中军各将帅陪伴,而大厅的正中央是一位衣着黑衣的将领跪于地上,这人子骜他们都认识正是之前陪俩人晚宴的耶律元哩。
“你们既知晓身负有皇命圣旨,又为何胆敢私自放他二人入山!”贵妃娘娘看着那下方跪地的耶律元哩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们若是遇到个什么三长两短,陛下那里交代不了,本宫就要先取了你们脑袋!”
耶律元哩咽口唾沫,低声道:“娘娘息怒,先前公子们说是入山去搜寻猎物,我们这也实在不好忤逆,想想也不会耽误多久,便是让他们过去了,哪知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回答完后,略有停顿便是道,“不过现在两位公子的动向,一切都在我军的掌控之中,公子们如今安然无恙,还请娘娘尽管放心。”
耶律元哩此话一说出,大厅内的所有人都有些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也包括贵妃娘娘,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耶律元哩脸色难堪的一笑,为贵妃娘娘解释道:“即使娘娘借末将们几百个胆子,也绝对不敢拿公子们的性命当儿戏,这两位公子刚入山脉,我军便安排有秘密人员随行护卫,以确保公子周全。”
听过他这样的话,秦熙睿与陆岚脸色要稍好了一些,贵妃娘娘似乎也平息了些许怒意。耶律元哩抱拳对着贵妃娘娘行了一礼接着又对着各位统帅行了一礼继续又道:“所以还请娘娘与各位统帅不要再为难属将了,这次公子的事已知犯下了大罪,末将实不敢再放行入山脉,山中之事倘若泄露出去,末将全家老小性命只怕都保不住了。”
贵妃娘娘显然并不在意他的话,只是问道:“那他们人现在何处?”
“回娘娘话,两位公子在末将赶来狩猎场时尚还在南脉深处,现在估计应该往北脉去了。”耶律元哩低首应道。
“那好,本宫也不为难你们,明日申时之前,你们若不能把他二人给带出来,那本宫也顾不得陛下圣旨,亦要强行闯山了。”贵妃娘娘字字句句铿锵执地,不容质疑,看样子也是实在没了耐心。
耶律元哩脸色微变得些许难堪,半丝疑顿过后亦只能回应道一声是,便退离了狩猎大厅。
耶律元哩走后,这大厅显然都沉寂了下来,一众统帅亦包括秦熙睿身后的杨良也都有些脸色不好的看着贵妃娘娘,也不知道娘娘说的到底是气话呢还是当真,这派去上京皇宫面见天祚帝的士兵还没有回来,这明日倘若真是见不到两位公子,娘娘是真敢违抗圣旨去强闯山脉不成?一众人这心里泛起了嘀咕。
贵妃娘娘安然的端起了桌上茶杯小饮了一口,陛下决然不会置昶儿安危于不顾,她心里有数,至于强闯山脉,虽然会让陛下颜面受损,但这火烧眉毛之际根本顾不上这些了,若是两个孩子可以无恙,那要罚就罚吧,她自己也是认了,且看看天祚帝舍得与否吧。
夜悄悄流逝。
耶律元哩离开了狩猎大厅便是快马急鞭的赶回了狼盘峡谷驻军处,迎来的就是萧山一木,现在已经是更夜近了黎明,军营里除去了巡视的士兵外,已然一股沉睡的气息。
“怎么样?贵妃娘娘说什么了?”萧山一木还未等到他下马来,便是急问道。
耶律元哩叹了口气,从马背上跃下,将马匹交给了一旁的军士与着萧山一木向军营里走去,一边道:“不太好呀,看来咱们有些抵不住了。”
“什么?”萧山一木有些愣,随即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莫非娘娘要强行闯山?”
耶律元哩咬了咬牙,眼神也甚是紧张,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说不好,这爱子情深,娘娘没准还真敢闯山呐!”说着话自己都有些颤抖了起来,死死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懊悔道,“哎呀,这贵妃娘娘怎么会在狩猎场里面呢?早知道当初死活也不该让殿下与公子进山,这下事情可闹大了。”
萧山一木显然也是一脸的焦急之色,连忙询问道:“娘娘到底说什么了?”
耶律元哩便是把在狩猎大厅内的一情一景,与贵妃娘娘的话也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萧山一木听后,整个人也呆了下去,“这…这可怎么办呀。”
耶律元哩摇摇头,看向了狼盘山脉的方向就是叹道:“你说这都统到底还要多久呢?”
“这狼盘山脉别人不知道,难道你我二人还不清楚吗?这两三天的时间哪够呀!”萧山一木也是叹了口气,继续道,“事已至此,只能放弃了,还是传信给都统吧,先带殿下与公子出来,这贵妃娘娘的逆鳞实在是触不得呀。”
耶律元哩站在原地,脸色难看,握紧右拳狠狠的砸向了左手掌,“等了这么多年,眼看就要成功了,这贵妃娘娘突然插进一手,还是功亏一篑了。”
萧山一木亦是摇摇头,毫无办法,总之还是得先要把自己命保住才最重要的。
夜难眠,风凄静。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苍穹还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阳光柔熙清爽撒向了狼盘山脉之中。
子骜还在熟睡,不见醒来。昨晚后夜,耶律昶便换了他,这时间还早,他也就没叫醒子骜。不过多久,只见他们倾靠的山洞口,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耶律昶就势望去,便看见易寒已经整理好了着装走了出来,还是那袭黑衣黑甲,还是那般妩媚动人与凛然霸气。
“姑娘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这么早就起来了?”耶律昶见是易寒便也放松了些许,笑问道。
易寒先看了一眼靠在墙壁上休息的子骜,随即目光看向了耶律昶,不答反问道:“你昨晚又没睡?”
“睡了。”耶律昶回了一句,又补充道,“我先睡的,后半夜换了表弟。”
易寒点了点头,略作了一番沉吟就是道:“你们进来看看,昨天下午我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就是之前在军营里找到的那张白纸,上面其实有字的。”
什么!
耶律昶一愣,脸色有些泛白,那张白纸上有字?但看见易寒那正经的表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易寒说了一句就转身进了山洞,耶律昶本不想叫子骜,可似乎他起身的动作有些大,将子骜扰醒了过来,略有些不好意思,既然醒了也给子骜说了一声,“表弟快起来,姑娘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
唔?
子骜懵懵懂懂也不知听清了表哥的话没,揉了揉有些犯困的眼睛,打了个哈欠伸了下懒腰,清醒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表哥的话来也连忙起身跟进了山洞里。
易寒率先将那张放在石板上的白纸递给了耶律昶,说道:“就是这张,你们之前说是将军抄录情报用的白条,可昨天我发现上面有字。”
“什么——有字?”后面的子骜闻言怔了怔,有些不可置信,连忙看向表哥。
易寒点了点头,十分肯定的道:“是契丹文,我看不懂。”
“可…没字呀。”耶律昶有些奇怪,他拿着纸翻看了看,总共就几乎俩巴掌大小,若是有字一眼也能看出来,可两个面都空白一片,根本就一个字也没有呀。
易寒一愣,从耶律昶手中把纸张抢了过来,也翻了翻看了起来,疑惑道:“不对呀,明明有字的,我记得很清楚,怎么会没有了呢?”说着把纸张举向半空对着光,边看边道,“那字体不是用墨汁写上去的,像是刻印上去的,我绝对不会看错。”
子骜与耶律昶俩疑惑的对视一眼,看向了易寒就是询问道:“姑娘会不会出现了什么幻觉?或者把梦里的事儿当真了?”
易寒放下胳膊,瞪了子骜一眼,但显然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幻觉?梦?可感觉是那么真实,她真的记得这张纸上是有字的。
想着又看了看这张纸,抖了抖发出了纸张哗哗的声响,霎时间有些微愣,她突然想到,昨天在看这纸上字时,纸是完全湿透了的,可经过这放了一晚上,也几乎都干掉了,难道是水的原因?
“水?”她喃喃了一句,子骜俩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易寒对着他们道,“你们在这里等等,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说罢,易寒便拿着纸往山洞那通道跑去,那条通道下去便是他们之前跳入的小湖泊。
子骜俩半信半疑的呆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功夫,就见得易寒又回来了,与之不同的她拿回了一张浸透了水的白纸。
“快看看!”易寒大喜连忙将那湿透的白纸递给了他们。
闻言,俩人眉头都紧皱了起来,耶律昶连忙接过,脸色也是一变,还真是有字!就如易寒所说,白痕的像是刻印上去的字体…
“森魂囚狱,狼尊至宝。鬼渊古墓,有死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