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与钢激烈相撞,嗡鸣声飞溅而出!
利器相交处,林蚀用筷子大小的守护者手骨挡住了扑向他的刀刃。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猛地抬起手挡住了那东西,奇迹般地救下了自己。
然而此刻,它在一点一点加大力气,将刀刃一点一点逼近林蚀。
林蚀呲着牙硬撑着,用撑不下去就要交代在这里的心态抗拒着死神。在危机时刻,人的大脑会飞速运转,脑中像走马灯一样闪过各种画面,寻找着能活下去的办法。此刻林蚀的脑中
水房。三面墙壁。门变成了墙。长方形。没有门。没有门。
那东西的力气很大,一点一点逼近着他,将他的生命逼入倒计时。
如果死在这里,估计在最后连杀了他的东西的模样都看不见。
靠!
他狠狠啐了一口。
脑中的东西越来越混乱。那悬浮在思维正中的长方形的房间开始旋转,旋转,旋转……
等等!旋转?
他猛然惊醒,心跳加速。同时,抵住刀刃的双手开始颤抖——他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他冒出一个想法,但如果不是他想的那样,那就是把自己送到了这东西的刀下。
时间不多了,如果不去孤注一掷,接下来就会被穿肠破肚。
那持刀的东西力气再次加大,僵持已进入末期。
就是现在!
他猛然抽回手,同时身体向侧面用力撞去。
他躲过了刺向胸口的刀刃,但手臂像撕裂了一般。
二等奖!
林蚀毫无犹豫,忍着疼,身体擦着墙壁向房间内里猛冲,后面窸窣的声音紧追不舍。
“咚!”
他的头先和迎面的墙壁接触,加上冲过来的势能,脑袋一阵晕眩。有一会儿,他甚至忘了自己在干嘛。
该死!
后面的声音再次逼近,后背毛骨悚然。他回过神后像疯了一样胡乱的拍打着面前挡着他的墙。
而墙壁却传来与其材质不符的空荡的回声——就像拍打在木板上一样。
他猜对了,房间反转。
本来是门的地方变成了墙壁,那原来是墙壁的地方就是门的位置。
林蚀忙摸索把手的位置,寻找能从这间密室中逃脱的开关。
“咔嚓!”
林蚀按下把手,用力推开门。与此同时,他没有看见的是,刀刃朝着他的后背以同样的速度扎去。
重见光明!
林蚀一头冲出门外,眼睛受到强光的刺激已经模糊一片。他感觉自己撞到了两三个人身上,耳边响起一片嘈乱声,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头靠着走廊的墙壁。
迷迷糊糊中,他看到的那黑暗的房间里的最后一幕,是一只干枯的手握着匕首慢慢地缩了回去……
……
唐千叶一如既往地默默记着笔记,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的东西要写,她只是努力把自己定格在抄抄写写的状态。就像把自己流放在时间之外。
她眼神平静,面无表情。长发蓬松,低下头时刚好遮住了脸,或许就算是天天相处的同学,也淡忘了她的样貌。
这正是她想要的,就这样一天一天流逝,平淡无奇,枯燥孤独,无人理解。她再也不想这稳定地生活遇见什么波浪了。就算过去发生的事不是她的错,就算她是最受伤害的受害者,但这一切必须她来承担后果……
“叽叽叽”
唐千叶身体一颤,惊恐地睁大眼睛。梦魇一般的熟悉的笑声钻入了她的耳畔。她慌张地抬起头环顾四周。周围的同学说说笑笑,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这一切似乎只是幻觉。
但唐千叶却明白,那笑声确确实实存在,而且,此时的某处,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借过,借过。”一个人急急忙忙地挤开熙熙攘攘的人群。“这是我的同学,麻烦让一让。”
他堪堪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看见了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的林蚀。
林蚀将视线从前方收回,看着他笑了笑。
“你这么狼狈,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说出漂亮话了。”他伸手拉起了躺在地上的林蚀。
“当然能了,毕竟我还活着,而且还能说出话来。”林蚀虚弱地笑了笑。
“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看来你没什么事,而且也没吃到什么教训。”杜兰架起他的肩膀,扶着他走开了这里。周围凑热闹的人群识相地让开了走廊。
“呼,”林蚀喘了口气,摇了摇头,“教训是吃到了,还吃的很饱。这一次真算是长了见识。”
“这下,你总能理解我们和你说的了吧?第一次只是威胁,要是你再接近她,就会有生命危险了。”
“只是威胁?”林蚀苦笑了两声,没再说什么,“这么说,你们都遇到过它了?”
“是啊,”杜兰叹了口气,“曾经我们天真地想和她分担痛苦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遇见了。”
“看来,过去发生了很多事情。”
“是的,现在班里的情况是大风大浪过后稳定的状态。孤立她,不是我们第一时间所做的。正如我和你说过的,我们曾为她做了很多事。最后,我们发现这没什么用。在那种超出人类理解的事物面前,我们这些普通人真的很无力。恐惧,是摧毁勇气的最好的方法。而在恐惧之下,”林蚀注意到杜兰的眼神中泛着不肯屈服的光芒,“人类会做任何能保全自己的事情!”
“说了半天,”林蚀回应道,“还是什么都没说嘛。你是故意闭口不谈的吗?”
“没错,”杜兰直接回答道,“因为我感觉,如果我说了,你一定会插手唐千叶的事。”
看着林蚀不在乎的样子,杜兰越发肯定,“你也亲身体验过它的恐怖了,所以,我再次劝告你,不要接近唐千叶。现在的稳定状态是十分不易的。如果你随意想改变这种情况,最后一定会有很多无辜的人受伤,并且,无论怎样,”他认真地说道,“唐千叶,她都不可能被拯救。”
林蚀沉默,只是看着前面一个一个的教室的门牌。
当两人快走到二班门前,林蚀突然出声问道,“那唐千叶最后会怎么样?”
杜兰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那东西会离开她,然后她的后遗症会变好。也许,那东西会跟着她一辈子。也许,那东西……最后想要她的命……”杜兰沉沉地重复了一遍,“不知道。”
“和你们没什么关系,所以任她自生自灭,是吗?”林蚀示意他不再需要搀扶。
“我们曾经帮过她,可是没什么用,还遭到了牵连……”
“就是说,自生自灭,是吗?”
杜兰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林蚀的眼神,他咬了咬牙,“是啊!自生自灭!难道!”
他抓起林蚀的衣领,逼视着他,“你要用自己的命来救她吗?!”
“是这样啊,”林蚀平静地看着他,“对你们来说,豁出命去救别人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啊。”
“杜兰。”
不知何时,张褚李柯二人站在了他们身后。张褚拍了一下杜兰的肩膀,摇了摇头。
杜兰松开林蚀,后退了一步。
“谢谢你的好意。”他朝杜兰点了下头。“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到了这时,林蚀反而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世界上没有任何道理,规定一个人必须和别人做一样的事情。他不觉得自己做的决定是错的。
“别忘了,”杜兰不放心地出声提醒,“你说不会连累大家,要一起孤立唐千叶。”
“那个啊,”林蚀笑了笑,“随便说说而已。”
“你!”
“好了。走了走了。”林蚀不理他们,转身招了招手,走进了教室。
张褚摇了摇头,“他明显要干些什么事情。没想到世界上还真有这种做好事不怕引火上身的人呐。”
“哼,”杜兰愤愤地说道,“这样的人,没啥好结局。好心换不来什么东西。从狼口抢下别人的喉咙的结果就是会把自己的喉咙送上去。”
“他和我们不是一类人。”
杜张二人一愣神,齐齐地看着李柯。
李柯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们这类人遵循潜规则,而他,毫无顾忌。”
杜兰首先琢磨过味道来。他笑了两声,畅快地说道,“反正不管我们的事。我们,只管看戏就好!”
三人也一起走回教室。杜兰看着教室中满满的人群,突然觉得他们长得都一样。每个人都有说有笑,每个人都一副表情,那些好看的脸庞不好看的面容,现在看来都是一个样子。
总结来说就是,他们都在做着同样的事,并且会因为做了和别人不一样的事而心里不安。
“要是你是正确的,”杜兰在心中想着,“就用实际行动给我们上一堂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