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衣衫半敞,墨色的长发自胸前垂落,一双有如世间最完美的黑曜石的眸子,因为沾染了情-欲而显得更为明亮,那微张着嘴喘息的模样,有种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性感与撩人。
指尖顺着对方弧度优美的脖颈下滑,最后停留在锁骨下的那道浅色的印子上,来回摩挲着,顾临安忽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当年这个人不知道究竟受了多重的伤,才会留下这样一道无法消退的伤痕。
察觉到顾临安的举动,厉南烛的动作微微一顿,直起身子,垂眸朝他看过去。
对上厉南烛的视线,顾临安弯唇一笑,没有避讳什么,继续用目光与指尖,一寸一寸地逡巡着这个人的身体。
在马背上四处征战了近十年之久,厉南烛身上的伤痕自然是不会少的,有的早已愈合,只留下一点浅浅的印子,不仔细瞧根本就看不出来,但有的,却仿佛印刻在肌肤之上的图案一样,再无法消去。
而在这其中,最显狰狞的,就是小腹上的那道伤疤了,有如蜈蚣一般,狭长扭曲。
指尖在那道伤痕上,细细地抚摩着,顾临安眼中的神色有些微的暗沉。
他当然不会忘记,这道伤口是怎么来的,更不会忘记当时这个女人,是如何紧抿着双唇,用手中的针线,将那鲜血淋漓的伤口,缝合起来的。
唇角略微一扬,原本带着些许安抚与疼惜以为的抚摸,顿时就带上了几分别样的味道。感受到厉南烛那因此而变得急促起来的呼吸,顾临安仰起头,在厉南烛的唇边落下一吻。
“若是你喜欢的话,”他弯起眸子,刻意压低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勾人,“……我们用这个姿势便是。”
呼吸不由自主地一滞,厉南烛手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忍住,在顾临安的腰上掐了一把。
听到顾临安那不知该说是疼痛还是欢愉的吸气声,厉南烛将额头抵在他的颈窝里,低低地笑了起来。
“不用在意这个,”她按住顾临安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轻声说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顾临安不需要,也不应该为此而让步。
温热的吐息随着厉南烛的声音喷洒在胸前,仿佛不停地搔着心脏的羽毛尖儿,让顾临安的心口,止不住地传来一阵阵的悸动。
“我知道。”嗅着怀中之人身上的清香,顾临安轻笑一声。这个人的性格与心思,他再清楚不过,自然知道对方绝不是那种挟恩图报的人。
“但我曾经答应过你,”顾临安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喉间发出了短促的笑声,“要以身相许的。”
这句那天两人从河里上岸的时候,玩笑间说的话,他可是记在了心底的。
厉南烛闻言一怔,继而忍不住笑了起来,显然也是想起了这么回事。她只是有点意外,当时只是打趣的话语,对方竟一直记到了现在。
“既然如此,”略微直起身子,厉南烛看着身下这个笑意盈眸的男人,像是准备品尝什么美味一样,伸出舌尖,从自己的上唇舔过,“那我就不客气了。”
顾临安见状,眨了眨眼睛,面上忽地露出几分可怜的神色来。
“还请您温柔一点……”他微张着双唇,声音里带着些许忐忑与软糯,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惹人怜爱,“……陛下……”
心脏猛地重重地跳了一下,厉南烛只觉得胸口不可抑制地翻腾出一股热意来,眼中的神色也不由变得更为暗沉:“你这个——”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这声音来得太过突兀,以至于两人一时之间都有点没反应过来,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转过头往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厉南烛的眼中浮现出懊恼与气闷的神色来。
真不能怪她,实在是这人来得太不是时候了——任谁在这种时候被打断,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的。
就在厉南烛琢磨着要不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时候,外面的人似乎因为久未得到回应,而显得有些担忧起。
“客官?”看着面前紧闭着的房门,店小二犹豫了一阵子,想到刚才听到的杯子碎裂的声音,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喊了一声。
以她的身份,其实本来是不该来管这些闲事的。客人自个儿的事情嘛,她们这些生意人,还是不要随意插手的好。
但是,刚才厉南烛在这门外转悠了那么好一会儿,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和顾临安之间,肯定出了什么问题,这种情况下,屋里在传出了只有吵架的时候才会发出的声音之后,突然就没了动静,是个正常人,都会忍不住担心的。
更何况,还有别的客官给了银两让她来打探消息,又能做好事,又能赚点外快,何乐而不为呢?
听到门外的声音,知道对方不可能那么轻易地离开了,厉南烛不由有点烦躁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厉南烛扫了一眼被扔在地上,沾染了茶渍,没法继续穿的外衣,转头看了衣衫不整的顾临安一眼,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地开了口:“你在屋里待着,我去开门。”
要知道,门外站着的,可是个女人。就算顾临安那儿的习俗不一样,但她还是没法接受自家男人被别人给看了身子。
说完,也不等顾临安的回应,就径直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转身朝房门走去。
见到厉南烛的模样,顾临安忍不住低笑了一声,没有反驳,只是略微坐正了身体,抬手整理起自己身上的衣物来。
不知道屋内的情况的店小二等了半晌,还是没能等到房间里的人的回应,顿时不由地有点着急起来。她本来就是个老好人的性格是其中的原因之一,还有就是因为前一阵子,另一条街上的一家客栈里,有两个客人在自己的房间里起了冲突,直接动了手。这不算什么,但问题就是,其中一个人一个不小心,下手重了,另一个啊——那可是当场就死了。
虽然这事和店家没什么关系,但死了人的客栈,还有多少人敢去住?最后,那家客栈的掌柜的只能想办法把客栈给卖了出去,另外寻生计去了。
就是除开这一点不谈,单单这屋里的人的身份,就足够她多留个心眼了。
哪怕没有多少见识,他国来使代表着什么,她还是知道的。要是对方真的在这儿出了什么意外,店里的人都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各种念头在心里面飞快地转过,店小二眼中焦急与不安的神色越来越浓。就在她险些没忍住,直接推门进去的时候,木制的门扉终于被人从里面给拉开了。
“有事?”看着面前这个身材有些瘦小的店小二,厉南烛轻轻地挑了挑眉,侧过身挡住了屋内的情形。
被厉南烛的动作给弄得有点莫名其妙,店小二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开口回答:“我刚刚听到……”但后面的话,却在注意到厉南烛的样子时,硬生生地给顿住了。
此时的厉南烛身上只着一件贴身的里衣,一头青丝随意地垂落,红润的双唇有些微的红肿,再加上那带着些许慵懒与不满的神色,便是傻子也能看出不对来。
……她是不是来的时间不太对?
总觉得自己打扰了什么好事的店小二缩了缩脖子,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僵硬了起来。但是想到刚才听到的动静,她还是没忍住,往屋子里看了一眼——不是她怀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只不过她有点担心,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干了什么霸王硬上弓的事情。
当然,有厉南烛在那儿结结实实地挡着,她啥都没能看到。
可厉南烛越是这般姿态,她心里头的怀疑就越是浓厚。
——要是真没什么,这家伙至于这么遮遮掩掩的吗?
但是想到先前对方带着周若离他们过来时的模样,明白对方的身份定然不低,店小二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多什么嘴,更何况,这种男女之间的事情,再怎么着,也牵累不到她们头上。
心里一番计较,店小抬头来,看向厉南烛:“这位客官,”她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底下有人找您呐!您赶紧下去瞧瞧吧!”
她是没那个胆子当什么救美的英雄,但是把人给支开,为里头的人创造个机会这种事情,还是能做得到的。
听到店小二的话,厉南烛饶有兴趣地勾起唇角:“哦?”
她也不动作,就那样稍显懒散地倚在门上,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人。
知道她在此处的人,这会儿只有花辞树一个,而对方显然是清楚她来这里干什么的,除非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肯定不会让人来打扰她。而真要是什么要紧事,对方哪还能在下面傻等着?
看着眼前这人稍显躲闪的目光,厉南烛唇边的弧度略微扩大:“那人长什么样?”
“长什么样?”听到这话,店小二眨了眨眼睛,“就大概三十岁,眉毛挺浓,穿着黑色的衣服,应该是客官您认识的人吧?”她一点儿都没有停顿地说完,好像真有那回事儿似的,看得厉南烛的眼中都不由地浮现出了些许的笑意。
“但我不记得认识这样的人呢,”依旧没有挪动身子,厉南烛继续不紧不慢地逗弄着眼前的这个小家伙,“你帮我去问问,是不是找错人了?”
“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店小二顿时有些急了,“可是……”
“行了,”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给打断了,“既然有人找你,你就下去看看吧。”一边整理着自己身上的外袍,一边走出来,顾临安轻笑着说道,“小二难道还能骗你不成?”
店小二:……
看着拉开房门,站在厉南烛的身边,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的顾临安,店小二莫名地有种自己的心思,都被对方给看透了的感觉。
……见鬼的她心虚什么?明明她是想要帮对方的忙好吧?!
“方才不小心打碎了两个杯子,”略微弯了弯眸子,顾临安再次开口,“我们会照价赔偿的。”
“啊?哦,那个啊,不值什么钱……”听到这里,店小二也知道之前是自己想岔了,这会儿顿时就觉得有点尴尬了。她看了厉南烛一眼,干笑了两声,丢下一句“客观你这样不便见客我下去说一声不过这么久了人可能不在了”之后,就一溜烟地跑了,那速度快得,连厉南烛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里的人,”看着店小二离去的背影,顾临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很有趣。”
碰上这种事情,能够做到不袖手旁观的,天底下又能有多少?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带你们来这儿。”厉南烛闻言,笑着说了一句。
这家客栈,既不是京城里最好的,也不是名气最大的,就连与皇宫之间的距离,都算不上近,但比起其他客栈来,她更乐意住在这里。
只是,这一回,对方可真的是好心办了坏事了。
侧过头看着身旁的顾临安,厉南烛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
实在是太可惜了,下一次,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注意到厉南烛的视线,顾临安轻笑一声,眼中的神色带着几分揶揄:“还想继续?”
厉南烛:……
就算自个儿心里头真有这个心思,被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她还是不由地老脸一红,有种挂不住的感觉。
不过,厉南烛也清楚,顾临安这话也只是打趣而已。中途来了这么一遭,原先再怎么有兴致,这会儿都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
“刚才应该让小二收拾了再走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厉南烛伸手接过顾临安递过来的衣物,笑着说道。
好在她和顾临安的身形差不了多少,否则她还得穿着一件里衣走回自己房里去。要是让花辞树给知道了,定然不会放过这个嘲笑她的机会。
顾临安没有接话,他盯着厉南烛看了好半晌,忽地开口说道:“对不起。”
不知道顾临安为什么会突然道歉,厉南烛有点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她怎么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做了什么需要朝她道歉的事情了?
许是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顾临安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有点不清楚,自己刚才的那一句道歉,究竟是为了对厉南烛的隐瞒,还是刚才自己那险些越线的行为。
顾临安知道,他的身份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他不可能做到,也不愿意这样做,他也很清楚,这件事,越早告诉厉南烛越好,但是不知为何,这个时候,他竟难得地生出了几分怯意,不敢将这件事说出口。
尽管并不在意厉南烛先前对自己的隐瞒,但顾临安心里明白,在发现这一点的那一刻,他的心中,还是生出了些许怒气的——那一瞬间,他不会去思考自己其实做了同样的事情,也不会去顾念厉南烛的苦衷,他只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与背叛。
而这样的反应,他断然不愿在厉南烛的身上看到。
反正就算他不说,对方总也会知道这一点的吧?实在不行,到时他让洛书白告知对方便是。
在心中轻叹了一声,顾临安感到有些好笑。他竟不知道,自己也有这般踟躇的时候。
果然,在感情的面前,没有人能够一直保持平常心,便是他,也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对上厉南烛那略显担忧与疑惑的双眸,顾临安的心中一软,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了几分。
侧着头思索了一会儿,顾临安突然开口说道:“我没有下药。”
“我知道。”厉南烛闻言,顿时笑了起来。
要是对方真的在茶里下了药,她这现在就不可能这样好好地在这里说话了。更何况,她相信,这种两厢情愿的事情,顾临安肯定不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听到厉南烛那没有丝毫停顿的回答,顾临安的心中不由地更加柔软。
对方这种无意识当中便透露出来的信任与温柔,最是醉人,让人在恍然未觉间,便泥足深陷,再难脱身。
看着面前这个眼眸含笑的人,顾临安仿佛被蛊惑一般伸出手去,轻轻地抚上了对方的面颊,那从掌心传来的温度,一直灼烧至他的心里。
“我喜欢你,”顾临安说到这里,倏地停顿了一下,“不,”他摇了摇头,蓦地笑了出来,“——我爱你。”
这种在以往觉得只有在诱哄他人时才会说出的肉麻话语,却在此时,这般自然地从口中说出,没有丝毫的滞塞。
第一次从顾临安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言语,厉南烛不由地有些愣怔。良久,她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抬起手覆在顾临安的手背上,唇边的笑容好似三月初绽的花朵,美得令人侧目:“我也是。”
稍显昏黄的光芒自窗户里撒入,为周围的一切笼上一层朦胧,有如梦境一般不真实。
“那么,”将顾临安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口,厉南烛直视着面前的人的双眼,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问道,“你愿意嫁于我,与我携手,共度余生吗?”
看着厉南烛那双写满了认真的双眼,顾临安有些微的发愣。刚才对方所说的话还在耳边回荡着,他的心中有些出乎意料的惊讶,还有些“果然如此”的了然,以及“正当如此”的安定。
分明按照御朝的习惯,这些话都该由男子来说,但此时此刻,顾临安却丝毫不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感受着从手掌下传来的有力的心跳声,顾临安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化了开来,温暖柔软得不可思议。
“来年二月是我的二十九岁生辰,”沉默了片刻,顾临安才出声说道,“你会来的吧?”
到了那时候,对方定然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
哪怕心中再动容,他也依旧没有失去理智,不管不顾地应承下来,就是顾临安自己,都对这个恼人的性子感到有些无奈。
但是,他更清楚,若是他这个时候应承下来,无论今后厉南烛知道他的身份后,能不能接受,都一定会因为今天的事情,而无法放下心中的责任。如若对方因为双方的身份而不愿再与他有过多的来往,他此时点头,只是徒增两人之间的怨怼罢了。
顾临安不可能放任厉南烛断绝与自己之间的关系,却同样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将对方与自己束缚在一起。
——他甚至都不愿让这个人的脸上,出现任何后悔痛苦的神色。
小小地叹了一口气,顾临安上前一步,学着厉南烛曾经做过的那样,将额头轻轻地抵在了对方的颈窝里。顿时,对方身上那惑人的香气,就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
“当然。”抬手将顾临安给揽在怀中,厉南烛没有在意对方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轻声回答。
她明白,坐在某些位置上,有许多事请,由不得自己轻易做主。顾临安这样的回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算是同意了她的请求。
如此,便已足够。
作者有话要说:二合一章,儿童节快乐!
嗯,儿童节不宜开车,就是这样(认真脸)。
谢谢归去来兮的雷,么么哒~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