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茁细思片刻,还是担心文宓觉得受辱,不会再来。
马均摇摇头说道:“你且放心,过不了明日,他必会来。看这图纸和五轮沙漏便知道他已花费无数心血,不会轻易放弃。老夫以紫砂壶和蔗糖这等机密事相问,说他心意不诚,他必会再来表达诚意。”
马茁听了,暂且放下心来,不再多问,伺候祖父用饭。
这边还没吃完,门子来报,说刚才离开的小郎君又来了。
祖孙二人都大吃一惊,马均点点头,吩咐马茁出门迎接。
马茁来到大门外,看到文宓果然在外面,只有他一人,身上背个箱子,不知为何而来,连忙迎进府中。
文宓笑着跟他进入,依旧整理好衣冠才迈步进屋,来到堂中,鞠揖行礼:“前者晚辈准备不周,实属不敬,今番特来表达诚意,带来些许茶叶,不知前辈可有兴品尝?”
马均站起身来,看着箱中茶具,说道:“听闻陛下赐你千里良驹,你此番来去如风,想来定是依仗此马,不知老夫能否有幸一睹此马真容。”
文宓虽不解其意,还是点头答应。待门子将马牵来,他先走一步出去,从鞍垫后取下一把雨伞,把伞撑开,遮在马均头上,这才请他出门。
马均抬头看一看雨伞,看清伞架结构,心中给个赞,才迈步出门。
文宓没有发问,趋步跟上,小心为他挡雪。
马茁看他如此恭敬,不再担心他负气,安心看祖父相马。
马均看得不是马,而是马饰,仔细看过鞍垫,又让文宓抬起马蹄,看看马蹄铁,这才回屋。
马均在正席坐定,说道:“半年前,老夫曾收到菑阳公手书,言说你有新的鞍垫制作之法,又说起马蹄铁,老夫今日一观,果然精巧,这马鞍比寻常皮垫更舒适,双马镫也更容易控马,马蹄铁不单防滑还能保护马蹄。你这般仔细的心思,果然不凡。只是你入京已有半年,缘何未将马鞍马蹄铁推广,而专做些吃食。”
文宓略一思索,说道:“晋军强盛,天下无双。马蹄铁虽利于战马,这小节却无人重视,晚辈也无可奈何,唯有等到有一日这问题放大,才有机会普及推广。”
说着话,文宓走到外面,取过雨伞,打开给马均看,说道:“正如此物一般,此乃晚辈家中木匠所制,做工不堪入眼,其中技巧更不足为奇,然则现在却被许多豪门士族争相追逐。哦,还有这折扇。”
文宓说着话从袖中取出折扇,打开来递给马均,说道:“此物比雨伞更简单,先生一见便可知此物细节。然而晚辈可保证,此物一出,必能受世人争抢。雨伞和折扇都是微末小技,远不如前辈改造的龙骨翻车。然而世人只知其用,却不知其中心血,反而轻贱我等技艺。晚辈心中不忿,却也无可奈何,唯有不断做出这些新奇之物扬名。纵不能提高匠人地位,也能从中赚取利益,不至于再清苦度日。”
马均闻言,心酸不已,他曾经改造诸葛武侯连弩献给君王,却不受重视,本人出身低微,空有一身才艺,却只能挂个闲职无晋身机会,文宓这话说到了他心底。
这时,马茁给文宓送来饭食,文宓也不客气,就在马家用饭。
饭后,文宓开始给马均泡茶,请他品尝,并把紫砂壶拿给他看,讲些茶事,再请教打造器具的技巧,马均也没再为难他,见他真心求教,也用心提点。
喝着茶聊着天,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天色昏暗,又下着雪,文宓不得不告辞离去,临走留下两斤糖和些许茶叶。
据黄历,正月十一已是立春,却下起整个冬日最大的雪,说是瑞雪兆丰年,文宓总觉得四时不正,寒冷似乎才刚刚到来,他隐约记得晋国成立的天时不好,正处于人类史上最冷的寒冷期之一。
全球气候变暖不是好事,气候变冷对于暖温带的国家也不是好事。首先气候变冷,导致北方草场冰冻严重,北方蛮族不得不南下寻找牧狩地,战争随之而来。
同时,北方温带气候改变又会造成粮食减产,从而形成大面积饥荒。若是应对不利,无法生存下去的百姓便会铤而走险,揭竿而起。
一股寒流可能就这样轻易造成温带国家内忧外患的局面,东周末年,三国魏晋、北宋末年,元、明两朝末年均是如此。
文宓通过裴秀讲述战事,已经了解到当下时局。东汉末年群雄争霸,再加上三国混战,中原地带几乎十室九空。其间,西凉,蜀汉,公孙一族都曾向北方游牧民族借兵助战,羌人与乌桓已顺势入关多年,正步步南下。
现如今,西凉,西鲜卑,羌人,匈奴,东鲜卑与乌桓,这些北方民族在相互争斗中逐步壮大,开始窥觑长城内广阔、温暖的土地。
可是,晋国上下对此毫无警惕,甚至有人为了有低廉劳力役使,鼓励异族南下,一次史无前例的民族大融合即将拉开序幕。
晋国立国不光天时不好,也没人和。这不是靠征战得来的天下,而是靠谋夺得来的,是一群人看原本的统治者不顺眼,在别有用心的人带领下推翻他下台。
因此获利的上位者缺少危机意识,往往在争权夺利中开始不择手段,腐朽得更快。
裴浚未来的老丈人杜预便是个受害者,先前曾在京都得罪石鉴。在被派往秦州前线不久,石鉴又成为他的上官,甚至给他安排送死的任务。
在文宓记忆中还有个能斩蛟龙的周处,也是在抗击胡夷的战斗中,战死在上司派出的自杀任务上。
再往后的岳飞就不用说了,地球人都知道一心偏安的狗皇帝是怎么通过秦桧把岳飞阴死的。
政治游戏不止一次玩到事关民族存亡的战场上,一些趋利之人注定了这个民族内战内行,外战外行。或许正应了那句话:宁予外贼,不予家奴。
崖山之后无中国,明朝之后无华夏,这只是一条可笑的遮羞布。
早自五胡乱华开始,炎黄血脉已不再纯正,偏偏还有人鼓吹魏晋风流。
更有无耻之人把“夷入汉者则为汉,汉入夷者即为夷”这等无耻下作的言论托孔孟之口说出,意图将体内混杂的胡夷血脉强行修改为炎黄血脉。
真是无耻至极!
魏晋时代是这个民族最悲伤的历史,如果,我们是以失去纯正血统的代价保住了文化,那就请不要再将传统和文化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