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雪蓦地蹦起来,“常德,你怎么不叫我早起,安管事要来了,我又少不了一顿打。”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接着又道,“今日怎么不见安吉则练鞭子?”
常德嗤嗤直笑,“他今来不了了,明也来不了了。”
“他怎么了?”
“昨天王妃的风筝飞到树上了,他为表忠心就爬去拾,结果踩空了,这腿还瘸着呢,没些日子怕是好不了。”
常德以为千山雪听了会很高兴,不想,她面无波澜。
“怎么你不高兴?”
“唉,走了一个,会不会来一个更厉害的人物?”
千山雪浅淡的笑意,薄如云烟,似乎风一吹就烟消云散。
“对了,前日你被鞭责宣王来过一趟。”
“哦?”
千山雪一怔,随即又犯嘀咕道,“大概是看我死没死吧。”
“也许是吧,宣王不好惹,你可要小心,有句话老想问你了。”
常德停了下来,想了又想不知怎么开口。
千山雪见他迟疑片刻,又欲言又止,只好纳闷的道,“你想问什么?”
“小白,你既是四爷送来的……既来之则安之,切勿胡乱行事,是要死人的晓得不?”
千山雪垂下头,沉默了片刻,想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她笑笑点头道,“常德不管你信不信,我失忆啦,四爷交代什么我忘记了。”
慵懒中带丝虚浮来,眼珠滴溜溜一转,倒是不见伤痛了。
常德略有所思不再多问,黑瞳一凝,再一睁开时,又露出温和的微笑。两人在院子正准备领差出门,忽然千山雪神色一顿,才发现门口一暗,萧轩羽不知什么时候立在了那。
总管事寇敏招呼他们赶紧到院中集合。
洒扫院的寺人并不多,除去一大早外出领差的四人,院内就剩六人,他们依次站好,面面相觑,不敢直视宣王。
千山雪垂下头,站在最后一个的位子,她虽然是换了皮囊,但在对上他那双曾经熟悉的双眸,她浑身不自在的一凛,萧轩羽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便走到她的跟前,两人的目光一接触,他墨沉沉的眼底藏着煞气,她避开锐利深邃的目光,好似整个人要被他戳穿。
“你果然有运气,恢复得不错,早知道就再加几鞭看你还走不走运?”
千山雪忍住恨意,怒极反笑,“主子要奴才死,奴才不敢不从。”
萧轩羽依旧冷眼看她,见她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他压下心中最隐秘的怜意,转瞬眼底只剩下丝丝冷漠,“你还没资格叫我主子,今后还是尊称本王的尊号。”
萧轩羽毫不留情面的讥讽,直戳人痛处。
千山雪望着他,虽然嘴唇发抖,有些勉强,却仍带笑意,毕恭毕敬的行礼道,“奴才遵命,宣王。”
萧轩羽不再看她,走到常德跟前淡淡道,“明日你随本王入宫,还是替陛下剪须修颜。”
“是。”常德朗声躬身道。
萧轩羽接着又道,“你可会梳簪?”
常德果断的摇头。
他眼风一扫,又冷然道,“你们几个谁会?”
众人面面相觑,都摇头。
“我会。”这时一个脆声声的嗓音响起。
萧轩羽倏地抬起头,就见千山雪高举双手大声道。
“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欺君是死罪。”
“奴才真的会,宣王要不信可以试试奴才的手艺。”
萧轩羽眸心微细,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她,沉默须臾后,冷漠道,“好,本王就让你试试,我若不满,就立刻杖刑。”
萧轩羽逆光而立,看不清面目,却只觉得眼前有一股威压,直面扑来,千山雪坦然面对。
屋里,就剩两个人,寂静无声。
千山雪轻柔的解开他的头发,一缕阳光打在他的身上,他丝缎般光滑的墨发披泻下来,如瀑布一样,她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青丝,她一抿唇,心里是有点点妒忌的。
萧轩羽被她轻柔的动作摩挲得舒适的闭上眼睛享受,只不过被她的手指轻轻触碰,全身竟有酥麻的感觉,他倏地睁开双眼,这感觉似曾相识。
“你这是跟谁学的?”萧轩羽语气轻飘飘的道。
“奴才自己琢磨的。”
“果然是四爷调教的人,是有点手段。”萧轩羽面露一丝嫌弃,轻蔑一笑,推开她的手,冷冷的看着她。
千山雪却毫不避讳的看向他,仿佛一点也不曾被他凌厉的气势吓怕,居然一丝微笑在唇边漫开。
两人一坐一站的对峙,空气在这一刻完全凝滞。
良久,萧轩羽从里屋出来,千山雪紧跟其后,忽然他脚下一滞,猛一转身,千山雪差点撞入他怀里,他嫌弃的微蹙眉心,冲寇敏道,“明日就让他们俩随本王进宫。”
寇敏连连颔首应声。
待宣王一行人走了,奴仆气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这盘簪可不是小事,有一个姓苏的内侍给皇后梳簪,发现了一根白发,他偷偷拔了,结果他可倒霉了,被皇后发现了,皇后二话不说就把他拉出去斩了。”
常德一听便担忧地看向她,结果却见她没事似的冲他笑笑。
“你还笑得出来?”
“常德你别怕,不过是梳个头嘛,我倒是担心你给皇上剪须。”
“你也不用担心,你不怕我也不怕。”
两人收拾好东西便去领差到西院打扫,刚行到门口千山雪又调转回头到屋里,常德以为她落了什么东西,结果却发现她怀里鼓鼓囊囊的,一不留神一个馍馍掉了出来。
果然还是个孩子,干活还自带干粮,想到这,他像一个长辈似的呼啦一下她的脑袋,千山雪唇角勾起,露出了神彩宝璨的笑容,摄人心魄。
常德一呆,这孩子长得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