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通常完全白骨化,如果在腐败作用下,约莫2周就可以出现白骨化,完全白骨化是两到三个月。埋葬的话,南方约莫1年,北方约莫五年左右。”
怜筝看了看,又摇头:“服饰是夏季的衣衫,若是在炎热的夏季,一个月左右就可以形成这样程度的白骨化。”
从死者尸骨的高度来看像是未成年人。
死者身上的衣衫还在,从服饰上来看是个女子。
“十三,将尸骨抬走,整理好送回提刑司。”
两个人简单地将尸首用白布一一整理好,与其说是抬,不如说是将尸首小心用衣服提起挪到了白布上,再小心地送离。
另外,再将摔碎的娘子像的碎片拾掇好,再命十三后头来上一趟带走。
花了段时间,两个人回到提刑司。
刚一进门,风因正倚在验尸台边候着两个人。
炭盆已经燃好,手套工具已全数备齐,瞧着倒是等了一段时间。
事出仓促,怜筝便径直验尸了。
“十三,将衣衫脱下,小心检验尸体衣衫上的痕迹,找出死者死因的联系。”
十三点头,将尸体轻轻抬起一些,把衣衫小心翼翼地脱下。
“从衣衫的料子来看不算太差,刺绣针脚都算是上品。”十三道。
“外衫的纽扣穿戴整齐,但是内衫的领口却开着。肚兜也并未系好,亵裤褪在大腿上头。”
怜筝翻了翻死者的衣领,“领口衣衫发黑,前领口和后背部分的黑色固迹是血迹,初步判断死者颈部有创口,衣衫后背大面积有血迹,如果出血量大,失血致死的可能性不低。”
怜筝蹙眉,十三这才停下了手上脱鞋的动作,扭头来看。
死者的骨盆位置竟是卡住了半截的树枝。
“从位置上来看,树枝外到内卡在死者小骨盆的位置,树枝头尖后平,前端比后端的颜色深,应该是枝头的血迹干涸发霉,凶手可能用树枝刺入了死者的会阴。”
“不止。”风因从一旁走至对面,从盆腔位置分别再拿出了两点竹枝的边刺。
“凶手用竹枝穿刺死者的盆腔没位置这么深,应该是刺破*进入腹腔了。”
怜筝拿起死者方才掉落在桌下的头颅,头颅上的空隙勾在了怜筝的手指上。
“颅腔口腔正常,从死者牙龄来判断,死者约莫十岁左右。不过有一点倒是值得注意。”
十三顺势看向怜筝手上的头颅,道:“哪点?”
“死者为女性,没有头发不该值得注意吗?”怜筝挑眉。
“死者是在尼姑庵的娘子像里,若是没有头发,说明死者很有可能是尼姑?”
“对。”怜筝淡道:“看来要找静慈师太聊上一聊了,如此百般阻扰必有因果。”
“我再看看死者的衣物,你去备上蒸骨的用具。”
十三叹了口气,道:“蓝家线索没有找到,倒是找到副白骨,尽是添乱。”
“谁说与蓝家没有关系了?”
十三诧异地望向怜筝,“何来的关系?”
怜筝放下手上的衣衫,望向十三,“你妹瞧见方才娘子像的那石台吗?”
“瞧见了……”十三顿时反应了过来。
“那石台平稳粗糙,娘子像的底座并非细窄,搬运的时候娘子像的分量也不算太轻,二姑无缘无故被震动或是风吹自然不可能会倒。”十三皱眉。
“若是有人靠在娘子像的背后,将整个人压上去或是推下来,倒是有可能。”
怜筝点头,问道:“故而你仔细想想,娘子像倒下来之前你正在做什么,说了什么?”
十三顿了顿:“我正与静慈师太聊到了蓝家,问她是否认识长京城的沈从文,是否记得蓝家曾收养过的义女蓝恬。没等静慈师太多说上几句,那娘子像便是摔了下来。”
“十三,验骨交给你,我再去上一趟庵堂。”
风因不急不缓,将手上的茶盏放下,“你准备去找的是让你们进门的人?”
怜筝闻言瞧向风因,“你如何知晓?”
“十三既然说了这师太百般阻挠,自然不会轻易放了你们进去,若是让你们进去,大多情况是另有其人。”
怜筝点头,“的确。死者的外衫穿戴整齐,内子里的东西却依旧是乱七八糟的,凶手季然要杀人灭口,要么就干脆胡乱搪塞,但是死者的外衫却又让人收拾了,这点就很奇怪。”
“死者如果当真是尼姑,死了十年的尼姑,这庵堂又是何时建造的?”怜筝反问。
“故而,能让你们进入庵堂的人必然是尼姑庵的师太,呆的最久的人越是清楚。”
“对。”怜筝干脆地点头。
“为夫有别的看法,娘子能否要一听?”
风因端起茶盏,从茶盏里抬眼,淡淡抿了一口。
见怜筝挑眉,他这才缓缓道:“若换做是我,先去审那静慈师太。”
“为何?”怜筝并不反驳,反而抬眸望来。
“百般阻挠的人最后依旧放了你们进去,说明大抵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既然施行不到底,却又知晓点东西,这样的人牙关不紧,方便撬开。”
风因垂眸,再将手上的茶盏随手搁道一边,“走,我随你去一趟。”
“你?”怜筝古怪道:“难不成你也打算男扮女装?”
“不必了,我让蒋大人已经草拟了公文送去了尼姑庵,这两日她们都不会迎接香客,我让蒋鸿以提刑司的名义答应为她们重塑娘子像的金身。”
风因眸一飞,挑眉:“为夫做的娘子可满意?”
“……”最后还是用钱搞定的。
十三替怜筝验骨去,风因便陪着怜筝再去了一趟。
怜筝去的时候,静慈师太正好打算出门,伸手就被怜筝揽了下来。
“静慈师太,冒昧扰了您,敢问上午差爷问的话,您可清楚?”怜筝微微笑道。
静慈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冷嘲一哼:“上午的官差那样多,姑娘问的是哪一个?”
“问的是蓝家的那一个。”怜筝并不啰嗦。
“出家人不打妄语,贫尼并不知晓。”静慈讽道。
“好个不知晓,那敢问静慈师太,可知道尼姑庵里共有多少姑子?”
“六十八个。”静慈哼道。
“这些年可有去留?”怜筝挑眉
静慈微微一顿,道:“离开十个有余,进院十五。”
“静慈师太好记性。”怜筝赞赏地点了头。
“这些年,莫言师太身子不佳,故而庵堂里的事务大多都是贫尼过手,若是这些都不清楚,那又该如何管理庵堂。”静慈并不以此为荣。
“那么敢问静慈师太,尼姑庵可有人失踪了?”怜筝不留痕迹地勾唇一笑。
这话已出口,静慈便是怔住了,随即更是怒火中烧。
“与你们何干,这样多管闲事!”
静慈动了怒,伸手推开了怜筝,从门口窜了几步,扬长而去。
风因忙伸手稳住了怜筝的身子,眉宇浅凉,不悦地望向那走远的背影。
“罪过罪过,施主可伤着了?”怜筝回头一瞧,那莫言师太正从大殿而来。
怜筝望向莫言,“并未受伤。”
“施主莫要责怪了静慈,静慈的脾气虽大些,但她为人不坏。”静慈从容地笑了笑,“方才倒是听见施主询问了失踪之人,这人贫尼知晓。”
“哦?”风因抬眸,眸光寒凉如水,“师太倒是来得巧。”
莫言淡淡一笑,倒是不接风因的话茬。
“施主既是男儿身,不便多进庵堂,有劳施主在门外等候。”
莫言轻轻点头,引这怜筝朝庵堂里进,“施主请。”
“你在这儿等着我。”怜筝忍住笑,风因隐忍地捏了捏怜筝的手,这才放了她离开。
寂静的庵堂里,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徐徐穿过了大殿。原先的地方已经打扫干净了,搁置娘子像的地方,暂时摆上了其他的佛像。
“莫言师太,失踪的人与静慈师太是何关系?”怜筝顿下脚步,问道。
以静慈师太方才的反映,她必然知晓是谁失踪了,又为何不说?
静慈随即转过身,诧异道:“施主好眼光,这人的确和静慈有关系。”
“庵堂在此处设了十五年有余,静慈是在十二年前来的,那时候静慈还带了一个妹妹。”莫言说到这儿,敛了眉眼的情绪,“只是静慈与妹妹的观念不同,一次大吵过后便失去了下落,这些年静慈费心去寻她,却是如何都寻不到,渐渐就放弃了。”
“故而,施主莫要动了怒,她虽是不寻,却又将寻觅妹妹的心思藏在了心里。今日你无故多嘴问了一句,怕是要让她将那尸首与她妹妹联系到一块儿去,难免会动怒……”
“静慈的妹妹出事时可剃度了?”怜筝静静问道。
“贫尼记着静慈让她梯了度,可她并非自愿,故而我劝解静慈莫要强求世俗之人强入佛门,如此是留不住的。”
莫言想起来便摇了头,“梯度并非我等过手,而是静慈入夜后自行脱去了她的长发。”
“也是正是因为这样,静慈和她妹妹起了争执,她连夜跑出了厢房,我等都没能阻止,第二日便是没了踪迹,再也未回来过。”莫言不由得赶考。
“静慈也因此悔过了大半生,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