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能抖着两条颤颤巍巍的小细腿下床了,立马急吼吼的要洗澡、要洗头。
“洗什么洗!病还没好利索,别再又吹了风,实在难受在屋里用热水擦一擦。”刘氏虎目一睁无情的驳回了苏锦楼的要求。
苏锦楼蒙圈脸,啥?擦一擦?他……他做梦都想洗澡啊!以前苏三要钱是咋办的?好像是……撒娇?
“娘~~”苏锦楼这一声喊的是千回百转柔肠百结,吓得一旁的苏环浑身一个哆嗦。
爹爹的道行果真不浅,这么大的人了还对奶奶卖萌撒娇,看来我还要多多向爹爹学习。
“娘,我身上都发臭了,你就让我洗洗呗!我在屋里洗,门窗都关上,肯定不会受凉。”
刘氏还真使劲嗅了嗅鼻子,用哄三岁小娃娃的语气劝道,“哪里臭了?就你这小身板别再把自己给洗晕喽!天气冷,你身子弱,孙大夫当初说了,不可以再让你生病,不然原本伤掉的元气就更难补回来了,乖啊……”
说着想要摸摸小儿子的头,瞥见油亮亮的发顶,手一顿立马改成轻拍小儿子的肩膀,嗯……貌似三郎的头发是挺脏的……算了,大不了当作看不见,反正洗头洗澡是不可能的。
苏锦楼泄气,看来今天别想洗澡了,刘氏掌管一家大小琐事,没有她的同意,家里谁敢开灶为自己烧热水?
自己在刘氏眼皮子底下是压根没机会靠近厨房的,就算能靠近,他也不会用那老古董啊!原主苏三就更别指望了,他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废柴,估计连油盐酱醋都分不清,更别提烧火了。
他倒是想偷偷溜去外面的河里洗把澡,可今时不同往日,他敢保证,如果现在去洗澡晚上准得嗝屁,说来说去还是这个身体太弱鸡了。
“看什么看?”
转眼就瞧见便宜儿子睁着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瞅着自己,苏锦楼没好气的弹了苏环一个脑瓜崩,他可还记得前几天这小屁孩嫌弃自己的事呢!
“唉哟!我的乖孙哎!”刘氏心疼的把苏环搂在怀里,“你怎么当爹的,我的乖孙被你敲笨了可咋办?有气也不能朝孩子撒啊,反正今天绝对不允许你洗澡。”
苏环:还是奶奶最厉害,竟能面不改色的看着爹爹这个大龄男儿撒娇,还能违背良心说爹爹不臭,明明他都能闻到爹爹身上的酸臭味了,那味道太埋汰人了。
而且……
苏环偷偷的瞄了瞄一旁蔫巴了的苏锦楼。
看来爹爹再厉害也翻不出奶奶的手掌心,以后一定要抱紧奶奶的大腿。
苏环眼睛里的泪水欲落不落,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的刘氏更加心疼了,干脆直接牵着自家小孙孙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了?这就走了?
苏锦楼傻眼。
天知道他就这么点力气是怎么轻轻一敲就把便宜儿子敲哭的!不是说老苏家就数苏三最受宠吗?怎么换了个芯子世道就变了?
母上大人不是说他会享儿子的清福吗?他怎么没看出来,倒是这小崽子不是各种嫌弃他就是各种装蒜争宠,再过几天他苏家一宠的地位就不保了。
这儿子,是来讨债的吧……
又过了一个月,苏锦楼走路终于不用像犯羊癫疯似的打颤,生活也能自理了,刘氏见状大手一挥终于发话允许小儿子洗澡了。
苏锦楼抬头四十五度默默凝望窗外的艳阳,双眼干涩发痒流下了两行清泪。
妈蛋,这阳光真刺眼!
“大郎,二郎,你们快一点!”刘氏连声催促两个儿子为小儿子拎洗澡水,看到小儿子流下激动的泪水心里有那么一咪咪后悔。
唉……能让平日里总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小儿子流下铮铮男儿泪,心里该是有多委屈啊。
苏锦楼关上门窗,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刺溜一下滑坐进木桶里。
“嗷~~”尾椎骨好疼……卧槽!脚下打滑坐猛了……
抹掉眼睛里飙出的泪水,通体舒畅的靠坐在桶壁旁,长舒一口心中的郁气。
两个月了,整整两个月没有洗头洗澡了,更关键的是这具身体的头发是长的!长发啊!两个月没洗的长发!
更坑爹的是还不能给剃了,古代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七岁以后能剪头却不能剃头,那头长发再怎么剪它还是长发,苏锦楼倒是想剪个短寸,但只有还俗的和尚才会有那么短的头发,苏家人怎么可能允许那种有碍观瞻的发型出现?
有碍观瞻?明明是型男好吗?
苏锦楼被刘氏驳回了把头发剪短的要求,再一次体会到了这操蛋的古代生活对自己深深的恶意。
“我挫、我挫、我挫挫挫!终于感觉活过来了!”直到今天苏锦楼才知道原来他是这么容易满足,只要洗个热水澡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天知道这两个月他有多嫌弃这具身体,时不时的出虚汗,里衣干了湿湿了干,还用一床大棉被捂着,生怕吹风受凉小命休矣。
每天眼巴巴地盼着苏大郎或者苏二郎回来,别误会,他性向正常不爱蓝颜爱红妆,之所以这么望眼欲穿,是因为刘氏安排苏大郎和苏二郎每晚轮流帮他擦洗身体。
身上稍微擦一擦还能缓解缓解,可这头长发就没辙了,汗渍灰尘新陈代谢让这头长发油的发亮,像抹了一层发蜡似的甩都甩不动。
没看见最近半个月除了苏大郎和苏二郎还进自己的屋,其他人包括他那个便宜儿子都不轻易踏进这个门吗?
可想而知,他是脏成什么样才能被人嫌弃到看都不愿意看的地步。
“等我洗完澡肯定又是一枚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翩翩少年郎!”
哼!苏环那个小兔崽子竟敢趁我虚弱夺我苏家一宠的地位,等我重出江湖,肯定要让他知道他老子的地位不是区区一个稚龄小儿能撼动的。
嗯?这头发怎么这么难洗,嘶~~好疼!我勒个去!打……打结了!
“三郎……”刘氏站在房门外高声叫道,“洗好没有?怎么洗这么长时间?洗澡水还热乎不?要不要你大哥帮你再拎一桶热水?别再又受凉了。”
这孩子从小就爱洁,七八岁的小娃娃每天洗的干干净净,还特别注意衣服的整洁,少有像别家孩子一样在泥地里打滚的,也不知道这一点像了谁。
“吱~~”
开门声响起,刘氏打眼一瞧,神仪明秀,朗目疏眉,鼻若悬胆,俊秀非凡,就是身子始终瘦弱了些,但瑕不掩瑜,三郎不愧是我老苏家的麒……麟……儿……
嗯?怎么有些不对劲?
刘氏眯眼细看,当看到小儿子那头刚刚及肩的头发当即眼皮一跳,“三郎,你……你头发怎么了?”
“头发?娘是说这个?”
刘氏低头一看,小儿子伸出的右手手里抓着一坨不明物体,黑漆漆乱糟糟的遒成一团,还往地上啪嗒啪嗒滴着水。
这……这不正是三郎的头发吗?
“娘,我头发打结梳不开,干脆直接给剪了,您……您若是生气,就打我一顿好了,只求您千万别气坏了身体。”
苏锦楼低垂着眼眸,睫毛微微颤动着,温热的阳光照在脸上,连细碎的小绒毛都能看清,刘氏看着莫名有些可怜的小儿子,心里软成了一团。
“好啦……”刘氏摸了摸苏锦楼的后脑勺,“娘不生气,你生来头发就软,又略带弯曲,这么长时间没洗头肯定会打结,下一次若是再打结你叫我一声,我帮你梳头,别又自己给私自剪了。”
苏锦楼乖乖点头,迟疑道,“那……爹那边………”
“没事!你爹那边我来说,保证他不会骂你。”
“谢谢娘!”苏锦楼笑眯了眼,早知道这么简单就能过关,他早就偷偷把头发给剪了,何必白受了两个月的罪。
今日天气甚好,阳光明媚,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苏锦楼坐在门前半倚着门框晒太阳,一只手搭在曲起的腿上半托着腮,百无聊赖的看着刘氏纳鞋底,时不时的打个哈气,慵懒的像一只猫。
“娘,我们家一年到头能存多少钱啊……”
“嗯?你问这个干什么?”刘氏抬头看了一眼小儿子,心里很是疑惑,以前三郎从不关心这些俗事,难道是因为这次给他寻医问药,以为家里没钱了?
“你别担心,虽然你这次生病花了些银钱,但家里还是有些余钱的。”说这话时刘氏像做贼似的左瞧右看,还把声音压的低低的,生怕这话被家里的两个儿媳妇听见。
“是不是没钱用了?娘这里有,等你身体好了,娘偷偷拿给你。”显然,刘氏还是担心家里其他人对小儿子有意见,连给钱都不能明目张胆了。
偷偷?苏锦楼眉毛一挑心里立马回过味来,看来这苏三在苏家也不是尽得人心。
也是!一旦涉及到银钱,再亲近的家人心里也会起龃龉,更何况刘氏这一碗水端的也太偏了,就算苏三的两个亲兄弟没有意见,不是还有两个嫂子在一旁看着嘛。
不过,关他屁事!只要刘氏和苏顺安老两口偏向自己,其他人又能如何?
“那家里的税是怎么交的?”
刘氏眼中的疑色更盛,“你以前不是都不管这些小事吗?怎么今天突然就有兴趣了?”
“以前一心记着要努力读书哪有时间关心这个?如今您不让我碰书本,趁此闲暇之际与您拉拉家常,关心关心家里的事,有什么不好吗?”
他能不关心吗?家里有没有钱,有多少钱,这可关乎他能不能继续逍遥自在的过日子,上初中的时候就学过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如果家里穷的叮当响,他还怎么继续当个二世祖?
是的,你没看错,我们的苏大少爷即使穿到了古代,他的愿望仍然是当一个二世祖,从未想过虎躯一震,大手一挥,带着众多小弟在古代闯荡出一番丰功伟业。
丰功伟业?呵呵!他只想混吃等死啊……再说就他现在这个小身板,虎躯一震?震的起来吗?
虽然这个年代没有空调没有淋浴没有电视,就连上个厕所都没有纸,擦屁股只能用厕筹。
厕筹是什么?就是小竹片或者小木片,而且还是公用的!!!想当初他第一次使用的时候好险没有手抖戳爆了自个儿的菊花,或许他应该庆幸好歹还能有个木片捅捅,要是直接让他上手去抹以后准得便秘。
唉……说多了都是泪!
总之,虽然有各种各样的不方便,但这里没有丧尸,晚上至少能睡个安稳觉,吃喝不愁,不用每天为了活下去而四处奔波。
苏锦楼心甘情愿的就此在苏家扎根,所以老苏家到底有多少家底子和他以后肆意潇洒的生活息息相关。
要不怎么说原主苏三就是个废物点心呢?苏锦楼在他的记忆里竟然找不到一丁点关于家庭经济状况的信息。
问他苏家全年收成几何?余钱几银?
不知道。
主要经济来源是源于农业还是手工业?
不清楚。
一年要缴纳的赋税多少?人头税多少文?服徭役是出人还是出银钱?
不在乎。
若是问他棠柳镇什么地方最好玩?
哎呀……那可就多了!拱辰街的明月教坊、双桂巷的德云戏班、琵琶巷的红秀坊、杨柳街的长乐赌坊。
又问红秀坊哪个姑娘最漂亮?
那你就问对人了!红秀坊最美的要数锦瑟姑娘了,樱唇凤眼,面色含春,媚眼如丝,恍若仙人,不过就是这价钱上太贵了些,一晚要四五十两银子,让人可望而不可及。
不可及你妹啊!亏你还知道心疼银子,估计你是没办法一下子从家里骗到这么大笔银钱吧。
苏三啊苏三,你脑子里除了风花雪月吃喝玩乐,你还关心啥?
好歹你也关心一下家人的身体状况以及家庭的经济情况吧……除了想方设法怎么骗银子其他什么都不在乎,你真是老苏家的种吗?
苏锦楼这个现代二世祖在苏三这个古代纨绔面前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