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建奴南下,整个高邮一带风声鹤唳,在周虎臣派出的人四处劝说下,绝大部分人家都开始抛弃家园躲避战乱。
建奴南下的路线水路要走金湖,而陆路则是沿着金湖东岸向南挺近。高邮正好卡在了金湖的出口,如果走水路就必须走高邮,周遇吉到了,他带了整整的三万战兵,格外还有近两万的辅兵,这还不算那些密布在出口的水军。
周虎臣的江防队一直在扩充人手,当然也包括高邮一带的人。
高邮州城的东侧偏北几里,有一个名叫刘李庄的村庄,于老汉就是这个村子的村民。于老汉兢兢业业耕种了一辈子,就是一个标准的农人,他怎么也不明白,就在不久前,一直老实的如同木头般,就是和人吵两句都会脸红的儿子竟然拿起了刀,竟然参加了什么江防队。于老汉管不了儿子,孩子大了,翅膀也硬了,于老汉屡次劝说无效,加上儿子的朋友们在一边不停的帮腔。没了赖以生存的田地,儿子总要混口饭吃,虽然担心儿子的安危,但于老汉还是随儿子去了。
农人就要有个农人的样子,于老汉就是这样一个人。于老汉驱船驱了一辈子,种田也种了一把辈子,可现在老了老了却要放弃自己种了一辈子的水田。于老汉无法接受,他现在要来看看自己春季种下的秧苗,即使暂时不再属于自己,总要来看看,这是几辈人的努力才购置的安家之本,于老汉对这些田地的感情太深了。
不算宽大的河道中空无一人,再也看不到往曰来来往往的船只,看不到那些曾经忙碌在水中和田间农夫渔人,于老汉就带着这悲凉的感觉继续前行。
距离自己的水田不远了,只要过了前面的水湾就是。
突然,远处好像隐隐传来凄厉的喊叫声,还夹杂着一些乱糟糟的声音。
于老汉本来不想多事,可还是有些好奇,河道不宽,只用了几次桨,于老汉的小船向发出声音的地方驶了过去。
声音清晰起来,好像是女人的嘶嚎声,还有几个汉子的声音夹杂在里面,有些声音还听不太懂。
于老汉很小心的听着附近的声音,在确定附近没有危险后,他用一个木棍固定住自己的船,随后小心翼翼的上岸,爬上了小河的河堤,慢慢的发出声音的地方探出头。
眼前的一幕出现。
揪心的痛瞬间传来,于老汉瞬间愤怒了。
那是十几名身穿两种军服的壮年男人,其中还有人穿着明军的服饰,另一些人穿的是没见过的奇怪军服,这让于老汉意识到这些人可能是建奴。这些人正在撕扯两名妇女,而两名妇人在拼命反抗、挣扎,可面十几名壮汉有什么用。
于老汉闭上了眼睛,他低下了头,这些人在干什么于老汉清楚,他不认识这些明军,但他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周遇吉周大帅的手下。因为,谁都知道周大帅的手下绝不会投降建奴,连百姓的一粒粮食都不会拿,这样的军队怎么会妇女。
“畜生!果然如传说的一样,这些北地的建奴全部是畜生!这些投降的官军也是畜生!”
唯一可以做的只能是心中咒骂,老汉有什么办法,他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即使年轻体壮时,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丝毫用途,他冲上去也只能白白送了自己的姓命。
对付手持武器的士兵,于老汉没有那样的自信,一点都没有。
“哎儿子和他的朋友们是对的!做一个良民没用啊!兵荒马乱,只有大家团结起来,去对付敌人才对啊!”
于老汉再次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儿子曾经极力劝他加入什么民间护江队,于老汉不同意,不但不同意,还极力阻止儿子去参加。他害怕失去自己的儿子,毕竟这是战争,太危险了!
“我要去参加护江队!我老于划了一辈子的船,我就不相信,你们这些野蛮的建奴在水里是我的对手,我老于在年轻时可以在水弱的时候横游过长江!我要让你们这些残暴的蛮人知道,我们这些来自江南人的厉害,你们等着!!!”
带着泪,带着仇恨,赤红着眼睛的于老汉默默的转过身下了河堤,不在犹豫,他做出了决定,他要离开,田不需要再看了,他要去找自己的儿子,他要参加护江队,要对付这些残暴的建奴,他要保卫自己的家园,他要用残生为这个国家尽最后的一点力量。
周遇吉的步卒迅速挺进,他的军队正好在建奴到来之前进入了高邮。
固山额真准塔也在火速前进,而且是水陆并进。就在准塔在宝应南下抵达高邮附近的时候,多铎派人给他传来消息,泗州的战局不容乐观,由于周遇吉军的顽强阻击,战事已经陷入了僵局,很难短时间突破,多铎要求准塔用最快的速度南下在身后包抄泗州的明军守军。
刘泽清手下的投降让准塔获得了很多船,同时他的总兵力也达到了六万,也就是说,跑掉的刘泽清给准塔提供了三万的士兵。而准塔想要在身后包抄泗州就必须在宝应沿水路西下至盱眙,宝应至盱眙是一百五十里的路程,而这一百五十里最快捷的是走水路,想要让六万人乘船到达盱眙显然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可准塔必须去做。
固山额真准塔是一个勇猛的人,这一点连周遇吉都承认,因为据线报传来的消息,准塔是用船把几万军队运过河,然后大军在泥泞中徒步扑向了盱眙。
“建奴竟然西去,我们竟然不用作战了,建奴还真是反应迅捷!”
一旁的简忱怎么听也觉得周遇吉是在幸灾乐祸,建奴的讯息能力太差了,竟然不知道周虎臣已经回撤。
可是想了想,这乌龙事件不是好事,建奴既然来了,一定会合军南下,位于天长的周虎臣一定会压力剧增,简忱赶紧提出自己的建议:“都帅,估计建奴很快会得到确切消息,肯定会合军南下天长,我们必须去增援天长了。”
“先生所言极是,那就整队出发,在天长和建奴干上一仗,好久没有亲自上阵了,这老胳膊老腿就要生锈了!”
周遇吉也是这个意思,他当然明白周虎臣将要面临的压力,但周遇吉并不太着急,因为他的距离更近,而且手中有大量的船只,只要穿过金湖,顺着白塔河西进,只要一天时间就会赶到天长。
江南的梅雨不愧是俗称“霉雨”,这持续较长的阴沉多雨天气已经让人感觉很不爽,有一种发霉的感觉。
和周虎臣与史可法想象的不一样,就在这发霉的感觉中,大清国固山额真准塔在泥泞中拼命的督促军队急速西奔。而周遇吉则是另一番模样,船只足够,他悠哉悠哉的开始指挥军队上船,方向同样是向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