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红茉闻言气得瞋目切齿,她的矛头分明指向的是谁苏泠月,这怎地还反被她捉住了把柄?
事至此处,人群之中已有人露出了然的神色,看来这主仆二人是一人唱红脸,另一人唱白脸啊。
薛氏即刻意识到情势有变,遽然颇为哀痛道:“泠月,红茉说话向来心直口快,就事论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且不论是谎话,就是玩笑话也不会说呀。你莫要迁怒于她……”她故意没说完,话里的意味却引人遐思。
“母亲,泠月迁怒于红茉不是为别的原因,而是因为,”苏泠月直接顺着薛氏的话说下去,冷笑出声:“红茉乃母亲信任得用之人,却这般不知礼数,训诫主子,分明就是在藐视母亲的威严,但瞧着母亲并不愿训斥红茉,便只能由我代劳了。毕竟母亲重礼之名远近皆知,不是么?”
红茉既然以薛氏之名来压她,那她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娘不是这个意思……”薛氏闻言眸底划过一抹极深的厉芒,昭示着她此刻极其不悦。她终于抑制不住心内的恼怒,阴冷一笑,正欲再出言,却眼尖地瞥到右前方一辆马车慢悠悠停了下来。
终于来了?看来这回报信的人极是靠谱,薛氏不自觉弯唇一笑。
既然小贱人不再虚与委蛇,那么她也是时候转变策略了。接下来定要将小贱人整治服帖了,只须注意些,留下她的贱命在即可。
念及此,薛氏心中颇为兴奋,捏了捏帕子,拧起柳眉道:“泠月,怎地不见踏歌?”
谁也未曾料想薛氏竟忽然转了话锋,竟开始闲话家常起来,只字不提方才红茉顶撞苏泠月一事,仿若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围观之人闻言皆是惊诧,脸上纷纷显出失望之色,好戏方到精彩之处,不想便被薛氏给掐断了,这是唱的哪一出?于是稍微着急办事的人便举起步子,悻悻然离了开去。
苏泠月当然知道薛氏话锋陡转是因为见得踏歌的马车到了,于是她淡道:“泠月方才在街上遇见了故人,可惜她行动不便,便令踏歌照顾着,她们就在后头了。”
薛氏随即作吃惊状,连眼角也吊了起来,她微微抬高了声,攒眉道:“故人?一个乞丐婆子怎会是你的故人?虽说你如今还小,但总归不能再像以往那般任性了,什么人都往府里带……”
苏泠月吟吟一笑,故作吃惊道:“母亲怎知泠月的故人是个乞丐婆子?”苏泠月凝眸对上薛氏目光,讽道:“泠月可未曾说过啊。”
薛氏心头一惊,暗恼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竟露出了马脚。她强自定下心神,冥思苦想着要如何自圆其说。
红茉还在为方才被苏泠月打压一事耿耿于怀,这厢瞅着有机会翻身,立即冲口道:“夫人当然是推测出来的,夫人自小看着二小姐长大,自然知道二小姐的心思!”
薛氏听到红茉的话,险些气出一口老血来。经过多次交锋,她已经了解苏泠月的诡辩功夫十分厉害,而红茉此话看似有理,实则反给了苏泠月把柄啊。
“噢?原是推测的,”苏泠月冷声讥道:“如此说来,泠月每日去往何处,遇见何人,母亲皆是可以推测的了?”
情势又剑拔弩张起来,围观者面上俱是兴奋和嘲笑之色,他们鄙夷地咂嘴,高门大宅虽向来都是藏污纳垢之地,但明面上怎么说是光鲜亮丽的。
但不想这个尚书府的夫人竟无意间自曝了自个儿监视女儿的龌龊之举,啧啧,实在是有趣的很呐。
“哪里——红茉不过就是说着玩的,何必这么较真呢。你自小便是这样,可得改改,娘同你说过多少次了……”薛氏巧妙地将错误推到了苏泠月身上。
“可方才母亲分明说了,红茉向来不会说玩笑话的呵,是否自相矛盾了?这可怪不得泠月较真。毕竟母亲健忘,泠月可不健忘呵。”苏泠月淡讽。
薛氏闻言面色又是一青,只觉胸臆中一股恶气横冲直撞,堵的她难受至极。面上的温婉优雅便再也装不下去,她索性也不装了,打算恶言相向。
苏泠月将薛氏的脸色收于眼底,只觉无聊至极,懒得再跟她唇枪舌战下去。
于是不待薛氏辩驳,便单刀直入道:“瞧母亲又是记岔又是健忘的,想必近来甚是疲累,就莫要再劳心伤神地推测泠月的行踪了,应当多多休息才是。”苏泠月突然笑了笑,继而冷傲道:“踏歌也已到了,泠月就不便再打扰母亲了。下回,就不必再这般锣鼓喧天地迎接女儿了,泠月心中有愧呵。”
一番长辩,巧妙地将薛氏方才设计的陷阱一一化解,端的是讽意十足。
薛氏被堵得是脸色青白交加,哆嗦颤抖着双唇,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儿来。
这是薛氏第三回,尝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围观人群立时哗然,心道当真是精彩绝伦!有胆子大的人,竟还拍手称快道:“绝了!”
仿若得了鼓励,其他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更有甚者对着薛氏指指点点、品头论足,面上幸灾乐祸之色尽显。
此番境况便惹得更多的行人驻足翘首观望,短短一会儿的功夫,苏府门前便围了个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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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氏又在作死了……不想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