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详细的时间还是她妈妈告诉她的。
那时候的她还在外地出差,路太远的原因没能赶回家见她爸爸最后一面,为他守孝。
这也是她这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那时候还没有房,住的还是地主的房子,所以是在老家乡下,而现在住的房子是个楼中楼,上面住着她和妹妹,弟弟,而弟弟是入伍新兵,要好久才能回来一次,一楼住着奶奶和妈妈,一共是五室一厅一厨一卫。
首付的钱还是用她爸爸留下的一些积蓄和她这几年工作攒的钱付的。
她爸爸生前的工作是水泥工,赚的都是辛苦钱,风吹日晒的,太阳大的时候都要晒一整天,反正以前她每次见她爸爸的时候都是黑黝黝的,又瘦瘦的,看着都没有几斤肉,手脚还脱了好多皮,冬天的时候从来不穿袜子和棉鞋,永远都是一双凉拖鞋,唯一有一年穿了一双皮鞋。
程妃还记得当年他还调侃她爸爸说哟,穿皮鞋喔。她爸爸就笑盈盈地对她说那是他老板给他买的,说见他大冬天的老还是穿着一双凉拖鞋。
那时候她爸爸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程妃到现在都还清清楚楚的记得。
还记得爸爸生病那期间体重只有90斤,她甚至比她爸还重。
那时候看着她爸爸站在称平上显示的数字,程妃心里难受的厉害,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但又不敢哭,只能偷偷的擦眼泪。
那段时间程妃因为工作的原因抽不开身,一直都没有回去看她爸爸,每次他爸爸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都闲她爸爸打扰了她的工作,甚至还闲他烦,后面还是堂妹打了个电话跟她说趁你爸还在,回去看他最后一眼,不然以后有的你后悔。
那时候的她还不以为然,只有20岁的年龄心思还没有那么的成熟。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如果那时候堂妹没打电话给她,她是真的会后悔一辈子,而她也不会见到那样瘦骨如柴,眼神空洞的爸爸,也因此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记忆,永远也忘不了。
只记得那时候回到老家的时候,她爸爸已经说不出话了,饭也吃不了,只能喝水,就连大便的功能也没有了,听她妈妈说还有一点点听力。
程妃进到她爸爸住的房间,看着床上因为病痛折磨而瘦骨如柴的爸爸,程妃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点,心里难受的厉害,就连呼吸一下子也变得困难起来。
后来三伯父进来要给她爸爸喂水,看着三伯父喂了几口,她就接过来喂了,想到从小到大都没好好孝顺过爸爸,只想在他还在的时候多做一点。
喂了几口水,她爸爸就尿了,她妈妈进来看见后就让她先出去陪奶奶,她帮爸爸换裤子。
出了爸爸房间后就去了爸爸隔壁房间找奶奶。
她奶奶跟她说了好多好多话,都是她爸爸之前还能说话时说得。
程妃一边听一边哭,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完,就这样一直掉一直掉。
她奶奶说有些是她爸爸一个人发牢骚太大声,她听到的,有些是她爸爸跟她说得。
奶奶说爸爸跟她说程妃工作这么久了都没见她给过钱他花,读书的时候还是他供她读书的,那时候花钱还大手大脚的,现在她工作有钱了也没见她回报他,给点钱他花。
(程妃20岁出来实习,21岁就大学毕业出来工作了,小学的时候因为成绩优异跳了两级。)
还说以后程妃要是嫁人了,怎么也要拿点钱回来给他花花。
还说怕就怕以后死了,也没能得到她一分钱花。
后面奶奶说真的让他说对了,死了都没能花程妃给他的钱。
其实程妃不是不给他爸爸钱花,只是那时候刚刚大学毕业出来工作,根本就没有钱,又要交房租,吃饭,工资又低,现在的生活比之前好,也是因为这几年不停的工作还同时兼职几份工才有的现在的生活。
而后面也是发工资后给他爸打了五百块,那时候她的工资才有一千块而已,交了房租没钱了,哪怕是有心,也真的没办法拿出钱来给她爸爸治病。
当时程妃也有想过辞职回去照顾爸爸,可是一想到回去也是没钱,还不如工作,可惜的是就是因为当时没有辞职回去照顾爸爸,而后一直在遗憾后悔,时不时的想起她爸爸的时候就会觉得很恨自己,恨自己没有能力,恨自己没能孝顺爸爸。
后来的当天程妃就回了工作的城市。
或许有人会觉得程妃不孝,其实她心里也这么觉得。
只是她能有什么办法,她也无能为力,她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才21岁,身上没有任何积蓄,工资又低,贷款没资格,借钱,身边的朋友也是刚出来工作,都没积蓄。
她爸爸看病的钱还都是亲戚七拼八凑和他自己存的一大半积蓄,另一半是后面他或许也知道治了也没用而留着让家里以后买房子用的。
她还记得五伯说钱的事他来想办法,让她不要操心,其实程妃心里也明白五伯也没什么钱的。
而她真的无能为力,除了听五伯还能干嘛,那时候她真的很惶恐,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了几个月后就接到她妈妈打电话说,爸爸没有了。
那时的程妃没有哭,不是不伤心,反而是太伤心了,哭不出来。
后来五伯母打电话给她,问她说你爸爸去世了,你知道吗?
程妃说她知道,然后五伯母就哭着说你爸都去世了你怎么都不哭的,你妈也一样。我的因为工作的原因你伯父回去了我就不能回去,我连你爸最后一眼都没能见上。
五伯母在电话里面一直哭一直说。
程妃说有什么好哭的,她妈妈没哭那是因为她和爸爸好多年前就没有感情了,经常吵架,就连过年也一样。
后面五伯母没在说什么了,只是让程妃别太伤心,之后就挂了电话。
程妃还记得他爸爸生前的几个月老是打电话跟她说想吃这想吃那的,她就告诉奶奶和妈妈,可是她们确不以为然,说你爸爸就这样什么都想吃,去哪找给他。
那段时间的程妃真真正正的体会什么叫无能为力,什么叫人情冷暖,想着他爸爸生前多少称兄道弟,人家有难就第一个站出来伸出援手,可是呢?他去世的时候有几个来看他的,都说是不是真朋友,葬礼上就知道,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也因为他爸爸去世的原因,让她知道,酒肉朋友不可深交的道理,也让她明白,没钱你就得被人看不起。
所以之后的程妃工作上一直很努力,有时候甚至打几份工,常常累的一沾床就能睡着。
哪怕再辛苦,她都没说什么,因为她知道爸爸不在了整个家的重担就落在她身上了,妹妹,弟弟还小,还要供她们读书,所以她一直都在努力着,只要是她们想要的,只要她有的,没有的,她都会倾尽她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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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她欣慰的是妹妹,弟弟都很懂事,从来不用她操心。
一直到四年后,程妃终于攒够了首付钱,这才把奶奶,妈妈,妹妹,弟弟接来城里。
也是这几年来程妃工作上的提升才让这个家慢慢的好起来的。
她能理解她妈妈的心情,以前没嫁给爸爸的时候还是个算有钱人家的孩子,从来不用工作,嫁给她爸后也一直在家干点农活,从来没出去工作过,爸爸去世了,所以把整个家的希望全寄托在她身上她能理解,因为她知道她是姐姐,她是家里最大的那个,她要撑起整个家。
随着爸爸的去世,程妃这才慢慢成熟懂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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