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可能是我恐惧的神色被她发现了,她问我道,随即便笑了起来,“冯笑,其实也没什么,上午我去过门诊一次,发现那位女警察在找你。于是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宋梅。宋梅听了后便笑着对我说:‘冯医生上午是没时间的了。他很可能中午去病房。因为他要把罪犯被抓住的消息告诉陈圆。’冯笑,我也很希望陈圆能够马上醒转过来,所以就来了。”
原来是这样。我心里想道。于是对她说道:“走吧,我们去病房。哎!但愿她能够醒转过来。”
病房里面弥漫着一种难闻的气味,让人恶心欲吐。庄晴皱了皱眉,“怎么这么臭?昨天我下班的时候不是都好好的吗?”
“你开一下暖空调,然后把她衣服全部脱了。”我即刻吩咐她道。现在,再去说其它事情已经毫无意义,先解决她感染的事情才是第一位的。
房间里面的温度慢慢起来了,我也已经适应了这种恶臭的气味。庄晴在给她脱衣服。让我感到诧异的是,陈圆身上的褥疮并没有出现严重的溃烂。猛然地,我想到了一种可能。“庄晴,把她内裤脱了。”
果然,她的情况和我刚才预料的完全一样。她的那个部位感染严重,恶臭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你们平常没有观察她这个部位的情况吗?”我问庄晴。
“她里面的伤口不是早就痊愈了吗?平常我们都只注意她身上的褥疮去了。”她回答。我不禁在心里自责,因为我自己也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虽然她那个部位里面的伤口早就愈合了,感染也早就控制住了。但她毕竟是女性啊,虽然她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但月经周期依然正常,加之她身上还有褥疮,月经后出现感染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现在,我清楚地看见她内裤上有着一层黄色的东西,那应该是感染的分泌物。恶臭也是那些东西发出来的。
“马上给她冲洗一下。必须得马上换抗生素。”我吩咐庄晴道。
忙乎了接近一个小时才清洗完了陈圆的身体,同时也给她长有褥疮的部位换了药。新的抗生素点滴也给她打上了。庄晴还给她洗了脸。我看见,她的脸色蜡黄,眼眶深陷,脸部的轮廓也有些变形。曾经的美丽已经不再。
我在心里不住叹息。
现在,我看着她,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她讲那件事情了。我有些激动,同时又很担心消息来得太忽然的话会让她再次受到刺激。
“告诉她吧。就现在。她听得见的。”庄晴对我说。
我点头。我当然知道她听得见。听得见这件事情对一般人的人来说不可以理解,但我们是学医的,完全知道其中的道理:像陈圆这类型的昏迷其实就是一种逃避,潜意识的逃避,也就是说,是她自己的潜意识将她自己封闭了起来。在这种情况下,她的潜意识可以感知到她周围的一切,特别是声音。
心理学家弗洛伊德认为,潜意识是潜藏在我们一般意识底下的一股神秘力量,是相对于“意识”的一种思想。潜意识,说到底也就是人类原本具备却忘了使用的能力,这种能力我们称为“潜力”也就是存在但却未被开发与利用的能力。潜意识这东西很奇特,它不受身体的控制但是却反过来控制着自己的身体。
在一般情况下,唤醒昏迷病人最好的办法是要去握住病人的手让他感受到温暖。但是对陈圆不行。因为握手对她来讲也可能会被她视为一种侵犯。所以,我只能坐到病床旁边然后去看着她的脸。我开始对她讲。
我看着她,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伤感。或许是因为她不再漂亮的容颜,或许是她遭受到的那一切。我的嘴巴动了动但是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因为我的声带已经被悲伤填满。
“怎么啦?”庄晴在问我。我摇头,眼泪潸然而下。
“要不我告诉她好了。”她说。我急忙摆手,“别……”我终于说出了话来,“庄晴,别。伤害她的是一个女人,你告诉她不合适。我想好了,还是由警察告诉她好了。”
出了病房,我即刻给童瑶打电话。现在,我发现由我去告诉她也不合适,我觉得或许陈圆更信任警察。
“冯医生,怎么?又要请我吃饭?”童瑶在电话里面笑。
“可以啊。不过你得帮我个忙。”我说。
“哈哈!原来是要交换啊?行,你说吧,需要我帮你什么忙?”她大笑。
“陈圆的案子已经破了,我想让你们警察来告诉她这个消息。或许这样她才会醒转过来。”我说道。
“这很简单。我马上过来。”她答应得很快。我急忙地道:“不,你不行。因为伤害她的是一个女人,所以我觉得最好是由一位男警察告诉她才好。这样才会让她有安全感。”
“……有道理。行,我答应你。不过今天晚上你得请我喝酒。”她沉吟了一瞬后说道。
“她如果醒来了我就请你。”我说。
“喂!冯笑,你太过分了吧?我按照你得要求帮了你,醒不醒来可是你们医生的事情。”她不满地大叫。
“她是受害者,也是纳税人。破案当然是你们警察的职责,让受害人康复更应该是。”我说。我心里对她有些不满,因为我觉得他们不但没本事,而且还是那么的冷漠。
“你!”她明显地生气了。
“随便你吧。挂了啊,我还有事情。”不知道是怎么的,我有些压制不住自己的火气。
“你等等。”她在电话里面急忙地道,“好,我们马上过来。冯笑,你蛮有脾气的嘛。”她最后竟然笑了起来。
我顿时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过分,急忙地向她道歉。
我没有想到的是,与她一起到医院来的竟然会是他。钱战,那位刑警队的支队长。
赵梦蕾前夫自杀的事情是他经手的案子,当时他还找我调查过。后来他又找过我一次,在我与赵梦蕾刚刚结婚的时候。那次我们不欢而散。
不知道是怎么的,我对这个人很反感,对他有着一种本能的抵触情绪。
不过,他既然已经来了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童瑶是按照我的要求在做。
他对我倒是很热情,“冯医生,我们又见面了。”他朝我伸出了手来。我没去握他的手,直接指了指陈圆的那间病房,“请吧。”
他竟然没有尴尬,随即笑了笑,“好,我们去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