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停车场将车停下,随即给童瑶打电话,她告诉了我地方,于是我招呼阿珠下车。阿珠坐在那里,满眼的恐惧,“冯笑,我害怕。”
我笑道:“你还是学医的呢,害怕什么啊?”
“这地方不一样。”她说。
“没事,大白天的,这里面的人很多的。你看,这么多人在进出,只不过大家不大说话罢了。”我说,随即下车。她也下来了,关上车门后即刻跑到了我身旁来,随即将我的胳膊挽住,“冯笑,这样我就不怕了。”
我笑了笑,“也罢,只要你不害怕就行。阿珠,其实我倒是觉得这地方很值得我们来看看的,死亡也不并可怕,和睡觉完全一样,都是意识的失去。我们都是学医的,平日里看到的那些患了癌症的病人,他们承受着那种能把人活活痛死的剧烈疼痛,所以,我们的一切苦难和烦恼,归根到底都是肉身带来的。这地方其实是我们每一个人都要来的终结之地,没有什么害怕的。有时候我就想:人这一生到底为了什么啊?我觉得为的就是临死前那一刻的状态,如果有爱你的和你爱的人在旁边陪着你,这样的话这一生就算完美了。所以阿珠,今天你应该来的,来看看你父母最后一眼,同时把他们曾经对你的那些爱深深地留存在自己的心里。你说是这样的吗?”
“冯笑,你说得真好。”她低声地说。
忽然听到童瑶在叫我,我朝她的声音看去,只见她在一个房门口处正朝我们招手。阿珠的手即刻从我的臂弯里面抽了出去。我心里大慰:这丫头好像忽然懂事了。
童瑶带着我们进入到了那个房门里面,我顿时看见两个冰冷的棺材里面分别装着阿珠父母的尸体。很明显,他们的遗体被人化过了装,所以才显得栩栩如同他们生前的样子,就好像两个分床并排睡着的两个人。看着冰凉的尸体,冰冷的棺材,我不禁感慨万千:死亡,其实就是自然凋零的销声匿迹,也是温柔淡定的熄灭与终结、还是回首人间微微一笑的凌空告别啊。现在想想,人生大都不及百年,你争我夺,有何意义?到头来只一个盒子把自己装下。所以,生如夏花,死若枯叶,一切权欲、物欲、色欲、情欲,什么都是浮云……
阿珠开始的时候只是怔怔地在看着他们,随后就猛然地爆发出了嘶声力竭的大哭声,她在朝两具尸体扑去,童瑶即刻去抱住了她。阿珠在童瑶的怀里挣扎,童瑶大声地对我说道:“冯笑,我抱不住她了,你快来……”
本来我也沉浸在悲痛之中,顿时清醒了过来,急忙过去将阿珠死死地抱住,嘴唇在她耳边说道:“阿珠,别这样,别这样啊……”
我觉得好累。
当处理完了火葬场的一切事情后我跟对身心俱疲,阿珠早已经瘫软,还是我和童瑶把她抬到了车上的。导师和唐老师的骨灰盒存放在了火葬场里面。童瑶告诉我说公墓那边已经联系好了,让我们抽时间去看了具体位置后再说。
离开的时候我给了她两张购物卡,她坚决不要。我说:“不是说好了的吗?你拿着吧,你拿去给你父母也行啊?”
她看着我半晌,忽然地对我说道:“冯笑,我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说吧。”我毫不犹豫地道。
她顿时笑了起来,“你怎么不问问我再答应呢?”
我说:“你说的事情,只要我能够做到就一定会尽力去做好的。”
她说:“是这样。我妈妈最近给我提了一个要求,她要求我必须在春节前带男朋友回家。冯笑,我还没有男朋友呢,我从什么地方带回去给她看啊?所以,我想请你帮帮忙,冒充一下我的男朋友怎么样?这卡嘛,就请你到时候亲自交给我妈妈好了。”
我顿时瞠目结舌、目瞪口呆起来,“这……”
“冯笑,你可是答应了我的啊。你是男人,可不许反悔。”她瞪着我说道。
我不禁苦笑,低声地嘀咕了一句,“这是怎么啦?怎么都让我去冒充啊?”
“你说什么?”她问道。
我顿时一惊,心里暗暗庆幸她没有听清楚我刚才的话,“没什么,这样不好吧?我可是已婚男人,到时候传出去对你影响不好的。”
“我不管了,你想帮我抵挡一下,春节后我告诉妈妈说我们吹了就是。到时候我就说你太花心了,所以我把你给蹬了。怎么样?这个理由不错吧?”她笑着问我道。
我哭笑不得,“得,我好不容易有点好名声,结果被你败坏完了。”
“那么你是答应了?”她问道。
“你父亲呢?骗老太太可能容易一点,骗你父亲可能没那么容易吧?”我问道。
她神情顿时黯然,“我父亲去世很多年了。”
我急忙地道:“对不起。不过我确实不大方便,因为我的父母在我家里。春节期间我不可能陪你去你家吧?”
其实我还是想拒绝,因为我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匪夷所思,而且也觉得自己不大合适。
“那就明天吧。明天晚上。”她说,随即又瞪了我一眼,“冯笑,我们可是朋友,是哥们,你可不能出尔反尔啊。”
“好吧。我不胜荣幸。”我苦笑着说。
“太好了,我下午下班之前给你打电话。对了,到时候我们要统一口径,你就说自己在某家市级医院工作,家在外地,春节期间要回家。这样的话后面的事情就好说了。”她随即说道。
我笑道:“这主意不错。免得老太太非得让我春节期间在你家里过年。那可就麻烦了。”
她大笑。
随即开车回家,叫醒了阿珠后扶她上楼。
“你不是说要出去吗?”父亲诧异地问我道。
我苦笑,“刚刚才办完导师火化的事情。您看,阿珠哭成这样了。爸,我马上得出发才行了,不然就晚了。家里的事情……”
“没事。你赶快走吧。”母亲过来从我手上接过了阿珠,然后扶着她去到了她的房间。我全身酸软,随即去到了卧室。
看着依然昏迷的陈圆,我在心里向道歉说:圆圆,对不起,庄晴回来了,我要送她回家。我知道你可能要生气,但她是我们曾经的好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