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薇薇跟我说卖房，吓了我一跳，可是一想，薇薇说的也有道理，钱是肯定要还的，玉成肯定没得说，那余姚可是个不吃亏的，这钱我们用着也咬手，迟早要还的。可我们能借的都借遍了，也只剩下卖房这一条路了。”
“唉，”季爸长叹一声，虽说儿女出息，学习好是好事，可是这负担也确实超出他们家的承受能力了。
“卖就卖了吧，早晚也得卖，今年对付过去了，还有明年呢。”一年光双胞胎的学费就两万，季薇那里还要三千，加起来就是两万三啊。今年东拼西凑的勉强够用，明年呢？后年呢？季爸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有点沉啊。
“唉。”季妈也是一声长叹。
季薇看不下去两人相对长吁短叹。此时的她内里装着三十岁的芯子，好歹重走一遭，想着怎么也不能让自家的生活过的还不如前世。
不过，不管她内心如何成熟，对别人来说她始终是个刚十三岁的孩子，在家里的话语权十分有限，有些事她只能循序渐进。
比如卖房子的事，她不说，爸妈最后也会走这一步的，还不如自己说出来，一来这是自己说的，也算是自己家主动的，不像被逼做出选择那么难以接受，二来由自己说出来也能在爸妈那里刷点印象分，增加自己在家的话语权，这样自己以后再渐渐提出别的想法，也不会显得那么突兀。
不过为了不一下子露出太多，她刚才只是跟季妈说了自己家已经没有别的后路，只能卖房了。其实季爸季妈不是没想过卖房，可是人都有侥幸心理，房子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又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走卖房这一步的。
“妈，我那天听咱家楼下的那个小女孩说，她家买房的时候好像花了二十来万。她家的房子和咱家一样都是双阳的。楼层也只差了一层，价格应该也差不多。”其实季薇根本不知道楼下那个只做了一年邻居的人家花了多少钱买房子，不过她倒是在房价飞涨后，听季妈总念叨自家的那个老房子只卖了二十多万，赔大发了。
“你说四楼的小陈啊，她家是去年买的房子吧，那今年估计能涨点。现在房子一天一个价，卖的越早越赔。”季妈说着又叹了口气。
“妈，别叹气了，人都说叹气会给福气吓跑的。”季薇笑嘻嘻的说道。
“臭丫头，净瞎说。”季妈笑骂一句，季爸也跟着笑了起来，凝重的气氛顿时缓解不少。
“妈，我们家为什么不买个吾爱市场的摊位做生意呢？我好多同学家里都是做生意的，看起来家境都不错。”季薇念的育英中学是私立学校，师资在奉城都排的上号，仅排在英创之下，录取分数线不低，所以很多人都是靠关系进来的。而要打通关系，钱肯定是必不可少的。所以越好的学校有钱人的孩子越多，不管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都是如此。
“薇薇你还小，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做生意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你没看见多少人做生意都赔的倾家荡产。”季妈一向是稳健派，对于有风险的事都是敬而远之。
“我倒是觉得薇薇说的有道理，可以一试。”相比季妈，季爸是绝对的冒险派，早在大批人下海经商的时候，季爸就想辞了工作回家做生意，只不过正好赶上升职，前途也一片大好，这才没有最终下定决心，谁能想到，几年后国企改革，季爸因为学历不合格而从领导的岗位上退下来。之后更因为得罪了个小人而直接下岗，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季妈以为季爸的经商梦又死灰复燃了，赶紧劝道：“玉森，现在买卖多不好做，我青年点那个小马不就是，好好的工作不做了，非得去摆地摊，风吹雨淋不说，还不赚钱。”
“妈，你怎么知道马姨不赚钱？”季薇对这个马姨印象，十几年后，季妈去参加同学聚会，经常就是这个马姨请客，那时候这个马姨已经是好几家公司的老板了。刚才没说她还没想起来，这个马姨不是说服老妈最好的佐证吗。
“她自己说的啊。”季妈一脸理所当然的说。
季薇忍不住扶额，自己这个单纯的老妈啊。
“妈，就是人家真赚钱也不会告诉你赚钱的，不是有句话这么说，闷声发大财。”
“不可能，你马姨可不是这样人。”季妈挥挥手，摆明了不信。
季薇彻底无语了。
不过她突然想起，这个马姨大名马红梅，后来做的买卖虽然涉及很多领域，不过最开始的资本积累却是靠炒房和卖海鲜。季妈每次参加同学聚会回来都要讲几句马红梅的发家史，虽然每次说的都不多，不过累积下来，季薇对她的了解还真不少。
从最开始在早市卖海鲜，到后来给饭店送海鲜，手里有钱就囤房，到房价暴涨的时候，马红梅手上已经有了十多套房产。
“妈，我记得，马姨家前几年只有一套房吧。”其实季薇根本不记得，不过现在多数家庭都是一套房，家里子女多的甚至几户挤在一个平房里。
“哪啊，她老公家兄弟姐妹多，她一直都是跟公婆一起住的，这两年才买了房子搬出来的……”季妈说着说着，自己也反应过来了。这时候房子虽然便宜，不过赚的也少啊，而且还没有银行贷款一说，买房都用的是真金白银。马红梅老公只是最普通的工人，赚死工资的，收入还赶不上当个小领导的季爸。那马红梅买房的钱是哪来的？马红梅买房的时候对外都说是借的钱，可是现在一细想，拿自家的房来说，一套就要二十万，谁能借二十万去买房，又有谁能借到二十万？
答案显而易见。
“她才做生意不到两年吧……真那么赚钱？”季妈不确定的道。
季薇和季爸对视一眼，同时肯定的点头。
季妈顿时不淡定了：“这马红梅也太滑头了，闷不吭声的。”
季爸趁热打铁：“现在很多企业都改革了，职工都下岗了，你们单位效益也不好，下岗是早晚的事，不如早做打算。”
季妈点了点头：“单位里已经有风声了，不过还没准信儿。”
“照你这么说那还真快了，我估计那都是故意放出来的风儿，看看你们的反应，也是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季爸在单位是中层领导，看待问题要比季妈深刻。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最开始往外传这事的就是办公室那些人。”
“那这事应该就八九不离十了。”季爸肯定的说，“既然这样，那真得提前做好准备，别到时候被打个措手不及。”
季妈低头不语，季爸和季薇对视一眼，默契的不去打扰她。
半晌，季妈一咬牙，一跺脚。
“就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