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的操演来看,算是可堪一用。这接下去,每天的刺杀练习还要继续,不仅要在场地上练习,还要在船上练习。”
等章添丁的卫兵给每个人奉上茶出去后,章旻青首先开口。他再次肯定了学兵们今天的成绩,这让章添丁和应元伟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过两天元伟你回去趟,请应叔调拨两队弓手来。”
章旻青接着又单独对应元伟说道。
“少帅这是打算出海了?”
听到章旻青要他回去调弓手,应元伟几乎立刻就猜到了章旻青的用意。
“添叔,上次我让你登记摸底的事做好了么?”
章旻青并没回答应元伟,而是又转头看向章添丁,嘴里问道。
“做好了,这些小子里,有七个人在那里还有亲戚,不过亲人都没有,他们中间,有十几个人算起来还与那王癞痢有仇。这些人原本都是些海商的伙计,被王癞痢劫船杀了东家后无奈留在那里的。”
听到章旻青发问,章添丁起身在桌上的一叠书册里挑出一册,一边把书册递给章旻青一边回答道。
章旻青在决定要提前对大小七岛上盘踞的王癞痢动手后,才想到一个很要命的问题,那就是他的这帮学兵,大部分都是来自原来王癞痢手下的海贼。
要是这帮人在岛上还有亲人,那就有了隐患。不说到时候会不会哗变,就算不哗变,让他们对着岛上的亲人开炮,也是一件残忍无比的事情。所以,章旻青让章添丁暗中摸个底,看看情况到底如何。
对此,章添丁心里有些不以为然。这个时代,遇到灾荒,为求活命可以把儿女卖给人贩子,可以易子而食。这些人既然已经做了海贼,不管是被官府抓住,还是在海上劫掠,命运就早已注定,无非是早几天和晚几天死的区别而已。
倒是这帮被章旻青俘虏了的人,有幸得到了一个洗白的机会。就算攻打的海岛上还有他们的亲人,那又如何?况且,真要命不该绝,也未必就会死。
只是章旻青既然这么吩咐了,他还是习惯性的遵照执行,没把这话对章旻青说。
“那这次,出海之前,就把这七个人留在岛上,但是话要和他们说清楚。”
听章旻青这么说,章添丁没说话,就连一旁的沈国模脸上,都露出了一股欲言又止的神情。他们的神色落入章旻青的眼里,他当然明白这些人在想什么。
“或许你们会觉得文靖这样安排是妇人之仁,确实,从表面上看,我不忍他们亲人间刀剑相向,但这却绝不是妇人之仁。让学兵们操练,研习杀人之术,目的自然是要让他们去杀人。
可这杀人不是要他们去杀无辜之人,是去杀敌人,杀罪恶之人。是为了捍卫自己的利益,捍卫自己的亲人父老不受欺侮而杀人,不是为了谋夺财货去杀人。如果仅仅为了谋夺财货去杀人,那我们和王癞痢、刘老倌、杜文才之流的海贼又有何区别?
既然要在军中树立起这样的信念,那就不能让这几个学兵去对自己的亲人举起手中的刀,这有悖我们的初衷,也有悖于我们的价值观。尽管,他们的这些亲人眼下的身份是海贼,不值得同情。可我们既然知道了,就要尽力去避免。”
这是章旻青第一次表述自己组建这样一支私兵的建军理念。
“少帅仁义!老奴回头就去安排。”
有了章旻青的这番解释,章添丁是心服口服,躬身应承下来。
“还有一个事,少帅给这条船起个名字吧,这可是我们的第一条炮船。还有这船上的旗帜挂什么旗?再挂定海水师旗会不会有点不合适了?内行一看就知道是假冒的。”
应元伟适时插话进来,他刚才问章旻青的问题,在章旻青后面的话里,他已经有了答案。可船要出海,这旗号的事肯定要确定下来。
“这条船就叫海鲨号吧,这认旗么,让我再想想。不过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在操典里加上一条,非战时,不得打开船上的炮门。”
对应元伟提的认旗的问题,章旻青自然明白。眼下这条船在大菜花山岛附近活动,挂什么旗都无关紧要,这是定海水师的辖区。
但要出海,再挂定海水师的旗号,就会给应如海带来麻烦。这条船的模样,特别是两舷的两列炮门,明显与水师的各类制式船只不同,其它水师军卫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差异。
要是定海水师本身有类似的战船,也许可以糊弄过去,可这样的炮船,整个大明的水师都没有。而添置战船,可不是应如海这个水师千户有权决定的,至少要上报到浙直总督这一级。
这样一来,有这样一条挂着定海水师旗号的船出现在近海,不管是被那支水师或者军卫的人看到,都有可能上报到海道或者宁绍参将这里。
到那时,就算应如海能糊弄过去,他们和其它水师的船遇到,也会直接发生冲突。假冒水师战船,那定是海贼无疑。
以他们这条船上的武力,不管章旻青还是应元伟,自然是不怕冲突。打就打呗,相信以现下大明水师装备的战船,没有任何一个水师能打赢他们。
可问题在于,这样一来,当以后需要修整的时候,他们也会没地方可以停靠了。那怕回大菜花山岛都不方便,要知道现在的大菜花山岛上,树的可是定海水师的旗号。
以后万一他们停泊在大菜花山岛的时候,被其它经过的船只看到,都是麻烦事。总不能把所有经过的船只全都击沉吧?
这个问题,其实在这条船回到大菜花山岛的码头上就已经存在了。好在这片海域经过的船不多,亡羊补牢还时犹未晚,所以章旻青才要应元伟在操典里加上这么一条。
只要平时炮门不打开,即便有船经过,别人没看到船上有这么多炮,应该也还不会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