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云死死抱住根茎,吓得眼泪都快掉出去了,然而已经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回头了。
诺云缓了片刻,咬咬牙继续往下爬去,野兽的咆哮从下方不断传来,不再是一两声,而是此起彼伏越来越响。诺云不由得恍惚了一下,她觉得上了溯雪的当,此刻自己正在往下方那一只只野兽的口中爬去。然而她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坚持着往下爬去,又爬了许久,野兽的咆哮终于停住,诺云长长的松了口气。而此刻忽的一声“嘻嘻”的笑声贴着她的耳根响起,一股若有似无的细小的风从她耳垂吹过。
诺云整个人都快炸起来了,她全身毫毛竖立,冷汗岑岑的流。“嘻嘻,嘻嘻嘻……”笑声开始在她四周飘来飘去,绕着魔豆根茎,贴着她的衣衫,冷风嗖嗖的吹来吹去。诺云死死抱着根茎打颤,许久之后,那些嬉笑的声音玩闹了一阵终究是离开了,并没有拿她怎样。
当笑声消失后,诺云忍不住哭了起来,她非常非常害怕,同时又很庆幸自己安然无恙。她鼓足力气尽量快速的往下爬去,又不知道爬了许久,从地底下,那黑漆漆的暗处,竟传来一声婴儿的哭泣,“哇啊”,紧接着那哭声一声接着一声“哇啊、哇啊”不断响起,不断靠近。
诺云死死抱着根茎拼命发抖,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悄悄低下头往那黑漆漆的深处望了一眼,那顶安全帽上的灯光竟让她扫到一只全身赤条形如婴儿的东西,那东西白白的一团,正趴在藤蔓上,仰头看着上方的诺云。
“啊!”诺云吓得闭上眼睛尖叫起来,与此同时她感觉到下方的根茎与藤蔓迅速抖动起来,良久后诺云觉着脸上吹过一股凉气,她一睁开,就看到一张婴儿大小的脸正凑在自己眼前,那张脸上眼睛如拳头大小黑漆漆的一片,一张嘴巴咧到耳边,从唇边到下巴全是血糊糊的一片。
“啊!”诺云吓得松了手不住往下坠去,坠落途中她看到数以百计的婴儿状的东西正齐刷刷的攀爬在魔豆根茎上。她怕得全身发凉,然而此刻溯雪的警告却忽的在她耳边响起,“无论怎样辛苦都要坚持下去,否则一旦从魔豆根茎跌落,我也不知道你将会落去地狱的哪端了”。
诺云猛地一惊,伸手拽住一旁的藤蔓,藤蔓断裂后她又拽住另一根,如此反复数次后,她终于再度抱住了魔豆根茎。
诺云长长的松了口气,她再次抬头往上看去时,发觉那些婴儿状的东西不知何时已齐刷刷的离开了,似乎是因为某种忌惮,又或者因了某些契约,总之这些东西,始终并没有太为难她。
诺云颤抖着哭泣着,又往下爬了很长一段,再次低头看去时,发觉下方很多刺目的红色,一团团,无比耀眼。
“地,地狱之火!”诺云惊呼道,她知道自己的目标近了,不免又加把劲儿迅速往下爬去。等在爬了一阵后,她的脚终于踩到了一片地,而这片地上四处鬼影重重,烈火腾腾燃烧。
然而这一片片数不尽的烈火却只让她感觉刺寒入骨,她不住地打着冷颤,四处寻找起来,终于,在不远的地方,她找着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想见的想念的相爱的陆水峰。
而这个陆水峰,身上不着片叶,紧闭着双眼安静的躺在地上,皮肤白嫩细腻得仿佛刚出世的婴儿。他的肚脐处有一截藤蔓和魔豆的根茎连接在一起,像是婴儿的脐带。
诺云上前用手碰触那藤蔓,藤蔓自然脱落,她小心的扶起陆水峰,发觉他比自己想象中更轻,轻巧得仿佛一颗巨大的豆子。
诺云用手去扯陆水峰肚脐上的藤蔓,想用力拽扯下来,然而她的指尖只是轻轻轻轻碰触到,那如脐带般的藤蔓便立刻从陆水峰身上脱离开来,落到地上。诺云抓着那柔软的藤蔓,把陆水峰绕着绑到自己背后,开始往上爬。
回去的路比来时容易了许多,因为诺云知道在魔豆根茎的最顶端是那片熟悉的属于自己的世界,不像来这里的时候,未知的世界总是让人充满恐惧。
诺云背后绑着陆水峰,顺着那魔豆根茎一点一点爬上去,小心翼翼,却又尽可能的让自己更快些。她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只知道快到达顶端的时候,她抬头看到溯雪那张正往下张望的脸,一下子哭了出来。
诺云被溯雪从洞口拉了出来,她累得瘫倒在地上不停地哭,溯雪微皱着眉头,将陆水峰从她背后解了下来。
诺云归来后,魔豆根茎便很快化为了粉末,消失在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带他回去吧。”溯雪边说边从身后拿了件准备好的旧衣服帮陆水峰穿上。
“然后呢?”诺云终于止住了哭,坐起来瞪大眼睛,眨巴的看向溯雪,“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这个得看你自己了,”溯雪说着抿了抿擦得鲜红的小嘴,“现在躺在这里的,毕竟只是魔豆结出来的果实,你要是称他为尸体也毫不过分的。你把他带回去,让他沾染些人气,慢慢的他就会醒来,你教他吃饭穿衣走路,带他到你们曾经一起走过、生活过的地方,如此下去,总有一天他的灵魂会感应而来,进入这具驱壳,变为你原来的深爱过的那个人。”
“还要做这么多?”诺云站了起来,刚止住哭的她忍不住又泛起了哭腔。
“为了真心所爱之人,做太多,又如何?”溯雪说着转身走了出去,兀自盘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老旧的书。
许久后,诺云终于背着陆水峰从小屋内走进了客厅。
“谢谢你的帮助,我们就此别过了。”诺云礼貌的点点头。
溯雪没有接她的话,只是神色淡然道:“留下你的地址吧,我有空会去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