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院子里,花香成阵,阳光如雪,顾雁歌和萧永夜齐坐在恪亲王对面,恪亲王先是回想了一阵儿,这才开始说。但恪亲王仍是拣着说的,真正到了节骨眼上,却略了过去。
“回屹王曾在皇兄初登基时,回屹王曾做为长子来京奉过贺礼,当时景朝和回屹也有过短暂的平和。当年我们都年轻着,你娘那时候和你一般大……”
恪亲王轻轻地说着往事,顾雁歌也大体明白了,原来回屹王和恪顺王妃还有一段旧情,只是恪顺王妃最后选择了恪亲王,不为别的,只为恪顺拒绝回屹王的时候,说了一句“回屹太远了,我习惯了京城!”
回屹王那时候想是年少气盛,转头就走,回去之后整兵整奖,等继承了回屹的王位之后,就开始大举进兵来犯,于是刚登基的皇帝,就派了最亲近的胞弟恪亲王亲自披帅代君王出征,但恪亲王去边关只是意思意思,压根连嘉临城都没进。而回屹王比恪亲王要大得多,回屹又是个马上民族,打起仗来彪悍无比,大军屡战屡败。
恪亲王也是血气方刚,这人是为了抢他的王妃才进兵来犯的同,少年郎的血性哪容他忍得,于是那时还只是中军的恪亲王带领着一支亲卫队擅自调集了先锋营,杀入敌军阵中。或许真应了那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话,回屹人在恪亲王手下从来就没有讨过好去。
战事平后,皇帝一高兴,中军成了将军王,封号为恪!那时起,恪亲王就被树立成了景朝的民族英雄,一个战无不胜的少年将军王。此后与回屹人的战事,羸多败少,伤亡也小,恪亲王的形象就更是深入民心了。
这时候,皇帝感觉到了危机,感觉到了压力,屡屡要收回兵权,只是那时候年少的恪亲王哪懂得君王的谋断,哪里懂得韬光养略,在殿上与皇帝大声对斥,在疆场上更是意气风。直接把回屹王和皇帝全得罪光了,站在两座大山对面恪亲王直到一天天成熟起来,才明白自己做了些什么。
“那时候,景朝上下百姓,街头巷尾的只论我的好,记得有回跟皇兄一同微服在京城的街面上走,有百姓说,咱们景朝,只要有将军王一日,就可高忱无忧!皇兄玩笑似的问了一句,那皇上呢,百姓说皇上高高在上的坐在深宫里,我们小老百姓怎么看得到!再来的事就不用说了,经此一事皇兄对我便是猜疑多于信任了,兄弟之情与皇权天下比起来,不论是谁都该选择后者!”恪亲王黯淡一笑,当年的年少不经事,才造成了兄弟猜忌,让回屹王有机可乘,也把自己亲手送进了深渊。
顾雁歌在一旁听着,经过恪亲王的一席话,脑子里那些关于往事的记忆渐渐明晰起来。记忆里原主五岁的时候,整个将军王府里一片的凌乱与黑暗,那也是当年战事最重的时候:“那为什么,最终会导致兵权三分?”
“当年阔科科旗汗也是有野心的,兵权三分其实是阔科旗汗王提出来的,那时候我掌着兵权,阔科旗汗王的话正中了皇兄的下怀,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可是那时候想从我手里拿走兵权,哪是易事,军中上下一心皆向着我,他们若想插进手来,还得越过我去!”恪亲王说到这里脸上犹带了几分意气风之感,当年三军心,只要他吼一声挥刀上阵,便是百万虎狼之狮直驱回屹无人能挡。这样的豪情岁月,只要经历过,谁又能忘得掉。
顾雁歌听得有几分糊涂了,恪亲王还真是不是个合格的说:“父王,是皇上下药?”
恪亲王一声叹息,只是语气却很平淡,似乎这对于他而言早已是国芝麻烂谷子:“不是,只不过这个人太会猜皇兄的心思,而且也太想往上爬。这个人雁儿也识,如今津渡七洲的主人,领着十万精兵强将陈守天产的津洲候。那时他是我的副将,颇有几分亲近,却没想到是个如此蝇营狗勾的人。”
顾雁歌只觉得一阵晕眩,忽然的有种被骗的感觉,原主被骗得好惨:“父王,是他害了您和娘,您怎么还看到我嫁到他们家去,您怎么不早早告诉我,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却……”
“雁儿,皇兄赐婚至你下嫁,仅仅用了三个月,我听到消息却已经是半年过去了,那时候我带着你娘在新坊关以外求医。要是能及时得知你要嫁入谢家,我又怎么会不来,我怎么能看着我的雁儿嫁给那样的反叛之人。”恪亲王说这话的时候深深皱眉,不怒而威,浑身上下的军人气度更是显露无疑。
顾雁歌皱眉,忽然觉得恪亲王不会看着自己的女儿身陷其中却不伸手,于是看了看萧永夜,却现萧永夜也在看着她,遂侧脸问道:“父王,永夜和哥哥他们的一举一动,怕也有父王授意吧!”
萧永夜笑道:“东翼并没有失守,赵将军他们只是被换进了内防。王爷怎么会看着自己的士兵去以身涉险!”
说到这里恪亲王也不免有些责任备顾雁歌:“你啊,到底是个女儿家,考虑不周,你指望着谢君瑞在军中行差踏错,却不知道军中行差踏错半点,都会导致我军将士伤亡。”
顾雁歌其实也不是没想过,但是她那时候选择了相信萧永夜,只是现在听他们再提起,才觉得自己当太鲁莽了:“父王,我错了!”
恪亲王拍拍顾雁歌道:“知错就行了,别想太多,只要有父王在,什么都会替你拿捏着,你啊以后就好好过日子。父王等着喝雁儿的喜酒,上回没喝着,这回可不能再漏了父王.”
怡亲王说罢眼睛在萧永夜和顾雁歌之间扫,慈和地一笑将军的风采便消去了不少,剩下的便是属于长辈的温和包容。顾雁歌脸不争气的就红了,别人这么说她还能扛得住,可在恪亲王那双清醒的眼睛凝视下,竟然觉得心里虚。
不难想像,当年的恪亲王是如何的龙行虎步,气度逼人,就算是如今腿不便了,依然是如猛虎在卧,一言一行无不震慑人心。这样的一个人,别说是当初意气风不可一世的时候,就是如今出去,皇帝也难掩其锋芒。、
“父王,您为什么当年要选择以死遁世呢,以后您以想做什么呢,是一直待在这里吗?”顾雁歌皱眉,莫名地觉得随着恪亲王的出现,将会有更大的风雨。
皇帝如果知道了恪亲王还活着,回屹王如果知道恪亲王正在边关,只怕是势要大军来犯,也不管春种夏忙了!
“那样的情况下,不是假死就是真死,只是没想到皇兄的人来得那么快,丧不久就派人把你们接回了京里,我本是安排你们和萤一起走,却被皇兄抢在了前头。”恪亲王抬头仰望着天空,头顶有月季花正在朵朵绽放,青空之下一群雁子掠过,他在后悔当初太过自大,没有事事算到周到,否则怎么会妻离女散,恪亲王长长叹息一声后,接着又道:“雁儿,你怨父王吗?怨皇伯父吗?”
顾雁歌想了想,原主肯定是会怨的,可站在她的立场来看,恪亲王只想全身而退,带着妻女远避天涯,而皇帝……历史收上的帝王,哪个不是老谋深算,城府至深的。如果只是顾雁歌自己,或许会站在历史的角度,但是她还有原主的记忆和情绪,终究还是会受些影响:“怨……怨父王和娘亲丢下我,怨皇上害我们一家天各一方,不能相见!”
“雁儿,是父王对不起你了!”恪亲王重重地叹了口气,看了眼萧永夜:“永夜,倒是辛苦你了,这么多年守着边关,要不是我回来,你这傻孩子还得一个人扛着。”
“是永夜有负将军所托,没照顾好雁儿,让她受委屈了!”萧永夜恭敬地答道,对恪亲王,他永远保持着心底里最初的敬畏!
恪亲王点点头又看向顾雁歌,慎重地道:“雁儿,父王回来了,以后谁也不能再欺负你。父王一心想求你娘,却没想到我的雁儿还那么小,也需要照顾!”
顾雁歌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哽咽着道:“父王,当初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为什么!”
恪亲王摇摇头,深深地盯着顾雁歌看,似乎是想找出当年那个小孩子的痕迹一般,“傻孩子,你那么小,四处奔波怎么适合你呢,而且在京里,有皇祖母照拂着,肯定是娇生惯养的被捧在手心里养着,只是没想到有谢君瑞这么一出。”
“父王,您不觉得皇上是特意要把我嫁到谢家吗,您不觉得把我嫁到谢家,是对津洲侯最好的安抚和示好吗。津洲候这些年一直怀有不臣之心,皇上把您唯一的女儿送到谢家去,你觉得只是女儿的主意吗?”顾雁歌的话冲口而出,其实原主也不是不明白,只是太过骄傲罢了,骄傲到就算被人算计到了坑里去,也要含笑跳,就像这坑才是她渴望的归宿那样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