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月未央回眸看了皇后一眼,不再说话,心想那个深藏不露淡定得几乎能孵出小黄鸡来的女人,终于也忍不住了么?还是说,镜月闵彻或者母后给她施了什么压力?
这些想法在见到皇帝的那一刻瞬间散了开,看着龙榻上那个憔悴不堪的男人,镜月未央放大瞳孔大吃一惊,怎么才几个月不见,他就变成了这样?!
“父皇!孩儿不孝——”
镜月未央冲到床榻前跪下,双手抓上皇帝瘦如干柴般的手臂,悲恸得几欲落下泪来,然而她虽然痛心,那眼泪却一直滞留在眼眶中打转,始终不曾落下,这般摸样看着却要比失声痛哭的情形更显苦楚。
对床榻上这个男人,镜月未央虽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毕竟谁真正对她好,谁真正宠她,她还是心知肚明的,就算这里面也许掺和了一些别的杂质,但至少……他不会伤害他最宝贝的女儿。
听到镜月未央的声音,皇帝慢慢睁开眼睛,侧过头来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意,弯起手指微微握紧的镜月未央的双手,轻轻唤了一句:“央儿……”有些涣散的双眼之中,是不变的慈爱与疼惜。
“父皇,孩儿该死!是孩儿太任性了,不能一直守在父皇身侧好好照顾父皇,父皇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
“傻孩子……”皇帝抿起嘴角,缓缓摇了摇头,继而转眼看向站在镜月未央身后那个眉眼忧虑却又端庄依旧的女人,抬手轻轻挥了挥,“皇后你先出去,朕有话要跟央儿单独说。”
他这一生被无数女人牵制,先是太后,再是皇后,再是权妃……算不上是一个有担当有魄力的皇帝,然而他并不瞎,很多事情他都看在眼里,明明白白,只不过心有余而力不足,偏生又是一副心软的肠子,孤家寡人无力回旋。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后妃又各怀怎样的鬼胎,他看得清清楚楚。到了如今,他也没有精力去计较那些细节,就算找借口支开皇后,她也依然会有所怀疑,不如直接让她退下。
听到这话,皇后不由微微一动,转眸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少女,又在皇帝脸上淡淡扫了一圈,才行礼告退。
“是,陛下。”
镜月未央对皇帝的这一做法也有些不解,皇后是她嫡亲的母后,有什么事,却只能跟她说不能跟皇后说?他们是在一条船上的,如果她知道了,那么皇后必然也会知道,只是时间早晚不同而已,这么浅显的道理,皇帝难道不懂么?还是说他给病糊涂了?
“你很奇怪父皇为什么要把你母后支开?”
皇后一走,皇帝的精神便就恢复了不少,可见他还没有病倒那种程度,卧病不起也只是一种障眼法。
见他如此,镜月未央不由面露喜色,扶着皇帝坐了起来:“央儿谨听父皇教诲。”
皇帝靠坐在床头,不想多浪费时间,握着镜月未央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即便开门见山:“央儿,父皇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别人或许看不透你,但父皇不会看错。这些年父皇宠你爱你护你,任由你荒唐放荡,一方面是为了让别人看轻你,从而降低对你的警惕,一方面,也是想让你逍遥自在几年,过些真正开心的日子……如今你玩了那么多时日,也该是时候收敛心思好好替父皇分担重任了。”
听皇帝这么一说,镜月未央不由心头一惊,她只道这皇帝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却没想到他的心思也可以藏得这么深,并且完全没有被别人发现,别说是她,就连朝夕相处共枕床榻的皇后,估计也不曾有过怀疑。
“父皇你说,想要皇儿做什么?”
既然皇帝开了口,镜月未央也没必要继续跟他嘻嘻哈哈打马虎眼,毕竟不管旁人的权势有多大,他才是这座江山名正言顺的天命之主!她要得到这座江山,她要守住这座江山,最终还是要从他手中接过战旗。
“这个秘密没有人知道,连你母后也不知晓,朕只说一次,你要听好了。”
“嗯,儿臣明白。”镜月未央点了点头,忍不住握紧了手心。
“闵彻他……”皇帝微微合上眼睛,黑眸之中一闪而过一缕狠厉,“不是朕的孩子。”
“这……”镜月未央猛地瞪大眼睛,“怎么可能?”
如果镜月闵彻不是皇帝的孩子,又是谁的孩子?而且既然皇帝已经知道了他并非已出,为什么还能一直包容到现在,还当成一个绝密概不外泄……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看着镜月未央不可置信的表情,皇帝不由勾起一丝苦笑:“这个秘密朕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朕知道的时候,闵彻暗中聚集起来的势力已经很可观了,而且太后也很喜欢他,朕不想让母后伤心,同时也可以让闵彻作为一方势力与太子抗衡,这样你的母后就不至于太快出手……”
好吧,这样也行?父皇你也太能利用资源了,简直就是不择“手段”啊!其实你是怕镜月闵彻的身份一揭开,朝廷内部就会大乱,一旦打起内仗来你就控制不了了吧?
镜月未央被这个消息震得有些头晕,忍不住腹诽了几句,这种事别人告诉她就罢了,可偏偏出自皇帝口中,真心想要不凌乱都难啊。
“可……二皇兄若不是父皇的孩子,他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闵彻心思慎密,从小就不喜欢跟人亲近,防人又防得紧,父皇几次派人查探都没有结果,但是就凭他一个人,不可能在这短短几年之内就发展出这样的权势,闵彻身后的水……想来也不会太浅。”
镜月未央蹙起眉,这下可麻烦了,她还以为镜月闵彻是借着太后和丽妃的势力发家的,不过眼下听父皇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简单。唔,她一定要找个机会去探一探!
最讨厌跟深不见“底”的人打交道了,万一到时候身份曝光,她一准又要斯巴达了!***!
“央儿,”镜月未央正琢磨着,皇帝忽而叹了一口气,继而加重语调,“镜月的江山,以后就要交给你了。”
“呃,什么意思?”皇帝这弯转得太快,镜月未央脑子一抽,一下反应不过来。
“朕想来想去,只有你是继承皇位最合适的人选。闵哲难堪大任,皇后又一心阻挠,你下面的几位皇帝年纪还太小,靖王带兵打仗还行,要他治理国家只怕会穷兵黩武,兴战事而危百姓……”
听着皇帝絮絮叨叨罗列了一堆理由,镜月未央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父皇啊,您真是太抬举儿臣了,儿臣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厉害那么妙手回春啊!
什么太后,什么皇后,什么丽妃端妃,什么太子靖王二皇子,真正的老狐狸是他好不好?!
解决起这一箩筐剪不断理还乱的糟心事来,他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直接把它们扔给继承人了事,老子不请他做“无为而治”的学说代言人都说不过去了有没有?!
原来不是她在算计别人,她早就已经被别人提前拉入套中了。
看着镜月未央一脸郁结的神情,跟自己先前所预料的吃惊狂喜之类有相当大的出入,皇帝不由得有些担忧,甚而露出凄切的表情开始耍无赖,一副为老不尊的模样:“央儿,你不会连父皇最后的小小心愿都不肯答应吧?如果连你都不肯帮父皇,父皇就真的连死……都不能瞑目了……”
“小小心愿”?!真亏他能说得出口。
到目前为止,镜月未央真的一点都不同情他了,这些完全都是他咎由自取的,自己不肯负责就想着别人给他收拾烂摊子,尼玛这个翘脚老板当得也太地道了!他以为他是地主只要收钱就可以了啊?大叔你可是一国之君啊,身系万千百姓的终生幸福啊!鄙视你,不解释!
“我说父皇,做人不能这样子的,这样太不厚道了,你之前什么提示都没给儿臣,现在突然就要儿臣担当大权,儿臣怎么应付得过来啊?!”
哼,拱手相让的皇位她当然笑纳了,但是被人这么算计的感觉真的很不爽,怎么着也要讨点儿好处过来!
“父皇明白,这对你来说是有些勉强,眼下父皇还能撑一段时间……”皇帝一边说着,一边解下拇指上的玉扳手,郑重而期许地塞到镜月未央掌心,“这是淮南王离宫之前交给朕的玉扳指,淮南王生性狂野不羁,不喜为朝政所累,却是朕忠肝义胆的好兄弟。//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倘若有需要,将此玉戒明示于淮南王,即可调动其麾下的三十万精兵,用以巩固你的皇位!”
镜月未央握紧玉扳指,被皇帝最后“你的皇位”四个字说得有些热血激昂心潮澎湃,难得他藏了这么一手,不然她真的是捉襟见肘步步心惊,哪怕错了一小步,就是万劫不复。如今这玉扳指就好比是买了保险,稍微让镜月未央的心里有了点底儿,不至于再那么缩手缩脚。
“有一点儿臣不是很明白,”镜月未央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为何父皇……不能相信母后?不瞒父皇所言,母后曾经也与儿臣提及——篡位夺权一事。”
听到这话,皇帝苍白的面容微微一冷,半眯起眼看向镜月未央,似乎要一眼把她看穿:“你当真不明白?”
镜月未央坦言,目光凛然毫无闪躲:“一知半解,还望父皇明示。”
“呵……”皇帝忽而冷冷一笑,神色复杂难辩,有爱有敬,有怜有叹,有怨有怒,唯独却没有“信任”二字,果然帝王之位,即是孤身寡人之境,“你母后是个好女儿,却不是个好皇后,同样……也不是一个好娘亲。父皇之所以把权位亲自交于你手,就是不想让你受到你母后的牵制,倘若你母后得权,百里家的势力将会一发而不可收拾,就算你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到终老,却不能保证下一个皇帝还能是我镜月的血统!央儿,父皇不是故意要为难你,但是你要明白,只有你才能均衡各方的势力,保我镜月百姓的安宁……不论你是皇子还是皇女。”
镜月未央敛眉,说到这里一切都已经就很清楚了,她的身份决定了她的命运,她并非不能反抗,只是那样的代价实在太大,而她也并不想反抗,因为一开始,她就已经决定——
享受这样的命运!
“父皇的话,儿臣谨记在心。”
“乖孩子,”皇帝闻言终于露出了一缕宽慰的笑意,慈爱而老迈的双眸中夹杂着几分歉意,还有无尽的期许,“不要让父皇失望。”
为了照顾好皇帝不再被人加害,同时给群臣留下一个忠孝的好印象,镜月未央便留在宫里一直守在皇帝床头,皇帝也很配合地支走了镜月闵哲和镜月闵彻,把这个最佳的表现机会留给了镜月未央。
然而三个月没有出现,公主府里的事还要重新打理一边,镜月未央便在皇帝入睡之后出了一趟宫,自始至终,皇后都没有过问关于她跟皇帝的密谈之事,镜月未央知道她是在等自己主动说,但是镜月未央偏要拖它一段时间。不然,太早说出来,皇后这个心思百转千回的女人,反而不会相信。
这一次回到公主府,出人意料的,府里四位“夫君”都坐在大堂里等她。
见到那四抹风华各异的身影,镜月未央那叫一个受宠若惊喜出望外,大笑着走进去搂上彦音,揩了一把白朗之的油,朝楚鹤鸣抛了个媚眼,对慕容晏坏坏地一笑:“大家都在啊,真巧!四个人干等着不会无聊么,应该摆张桌子打麻将才对!”
闻言,慕容晏剔眉冷冷哼了一声,侧开眼不去看她。
“听说陛下大病,音儿可担心着呢,哪有心思打牌玩麻将?”彦音袅袅娜娜地伏在镜月未央肩头,他的身材较镜月未央高出许多,可看起来却不显突兀,甚而还有一种软弱无骨的媚态。
“咳咳……”楚鹤鸣半掩着嘴吧咳了两声,眼眸微微一烁,察觉到彦音似乎有了些许的不同。
“殿下病情如何?”
还是白朗之问了一句正经的话,尽管他很可能是最不正派的那一位。
“没什么大碍,就是要在病床上多休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当着众人的面,镜月未央不会说实话,形势未定之前,皇帝一定不能出事,不然闹得人心惶惶,对尚未筹备完全的镜月未央并非是件好事。
“真的不需要微臣进宫一趟?”
白朗之跨前两步,斯文清俊的面容上没有特别的表情,只有那一双眼睛闪烁不定,不知是在打什么主意。
“不用了,”镜月未央一挥袖子,半点也不给他留面子,“万一你再下毒,本殿就真的跳进长乐江头也洗不清了。”
闻言,白朗之脸色一暗,口吻沉了几许:“既然殿下不信微臣,为何还要放微臣出来?”
“呵……”镜月未央笑了笑,终于摆正视线看着他,“你以为你是谁?本殿爱关就关,爱放就放,心情好了就赏你糖吃,心情不好就抽你鞭子,你要是听话就给张床睡,要是不听话就罚跪搓衣板……不过是本殿的玩物罢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看着白朗之的脸色越来越差,镜月未央却是笑得越发欢愉,转眸扫向边上的慕容晏,跟着又加了一句,“你也是。”
慕容晏一惊,再抬头,就只看到镜月未央搂着彦音转身走了出去,两人的姿势越发地亲密无间,透着说不出的暧昧。
“呵!”慕容晏冷笑一声,“彦音这是怎么了?才半个多月的时间,就变成了她的走狗么?”
“咳咳……”楚鹤鸣微喘着气,颊边却兴起了一丝意味莫名的笑意,“谁知道呢……”
看着消失在门边的两个人,白朗之的目光寒了三分,又暗了三分,本就冷峻的面容看起来越发的冰寒。
“朗之,你怎么了?”
察觉到白朗之的不对劲,楚鹤鸣不由抬头问了一句。
白朗之这才回过神来,淡淡地甩下一句:“没什么。”便就跟着转身走了出去。
“哎,朗之你……”慕容晏追上前想要叫住他,却被楚鹤鸣拍了怕肩膀拦下:“我先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慕容晏忍不住蹙起眉头,甩开他的手,赌气般快步走了出去:“睡不着,我出去走走!”
不就是被关了几个月,这些人怎么就不一样了?一个个都变得好奇怪,那个女人也是,前一刻还笑盈盈的,说翻脸就翻脸,别说像以前那样哄他们了,就连跟他们说话都好像很鄙弃的样子。
她好像……真的已经不在乎他们了。
想到这里,慕容晏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烦躁,一把抽出边上的侍卫腰间的佩剑,跳到花坛边就挥了起来,吓了那个侍卫一大跳。
回到寝殿,镜月未央推了一把挂在肩头的彦音,揉了揉快要被他压塌的肩膀坐到软榻上,继而浅浅一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主动了?”
彦音绕到镜月未央身后,伸手帮她轻轻按摩起来,一边弯下身凑到镜月未央耳际媚声反问:“音儿什么时候不主动了?”
镜月未央被他故意呵出来的热气吹得有些痒,忍不住往前缩了一下脖子:“好了,不跟你说这个了。”
“不用说的,”不等镜月未央接着说下去,彦音便就打断了她的话,一只手沿着她的背缓缓按压到腰身,“那就是要用做的了?”
一边说着,一边弹手就灭了蜡台上的烛火,房间里顿时漆黑一片。
“哎呀,你别闹了……”镜月未央被他挠得痒,忍不住叫了起来,又笑又骂,赶紧伸手去拦他。
彦音的动作却是比她还快,反手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径自就朝床边走去。
“喂喂喂……你疯了!快放我下来!”
“放心好了,我不会伤到孩子的……”将镜月未央轻轻放平到床上,彦音俯身就覆了上去,贴着她的耳际轻笑起来,声音又软又媚,“你知道的,我的技术——很好的。”
“嗯……”
还来不及推开彦音,就被他趁势吃了个豆腐,镜月未央禁不住轻呼了出来,紧跟着含在嘴边的话就被彦音的双唇堵了回去,严严实实的不透一丝缝隙。
他的技术很好,是很好,相当好!如果可以申请脱衣速度的吉尼斯纪录的话,彦音绝对稳坐第一宝座,而且隔三差五还能自己给自己破纪录!
镜月未央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好不容易他稍微离远了一点,镜月未央才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等她缺氧状态的大脑恢复意识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早就被他丢到了地上,扒得一干二净一丝不挂。更让镜月未央生气的是,他自己的衣服却是一件都没有脱!
虽然,虽然……他就披了一件外袍。
这小骚狐狸,太尼玛会勾引人了啊!这种人不去妓院当老鸨调教那些雏儿,真的是大大滴浪费才能!
余光瞄到窗边的黑影一闪而过,镜月未央伸手抵住彦音,微微吐了一口气:“人走了。”
彦音还是在不停地上下其手,声音嘶哑而清魅,**得要死:“我知道啊……”
“你猜会是谁?”
“白朗之吧……”
“唔,我倒觉得那影子看起来像慕容呢。”镜月未央抿了抿嘴唇,心里不由坏坏地YY,当那个人跟过来想要偷听密谈的时候,却只听到了满室的旖旎春光,会是个什么有趣的表情?真的很好奇啊有没有!
“啊!”
感觉到彦音的企图,镜月未央吓了一跳,赶紧挡住他,睁大眼睛瞪着身上的人,尽管屋子里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你要做什么?!”
彦音还是笑得蛊惑而暧昧:“我要做什么,央儿还不知道么?”
镜月未央顿时有种十分强烈的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在临死前拼死挣扎了一番:“人都走了,你可以不用这么卖力地往下演了!”
“什么往下演?谁说是演戏的……”彦音握着镜月未央的手腕轻轻地扳到一边,动作虽然轻柔,却有种无法忽略的霸道与狂热,“现在这种时候,谁还能停得下来啊……笨蛋!”
笨——蛋——!
镜月未央内牛满面,她这算是被鄙视了吗?被鄙视了吗?鄙视了吗?视了吗?了吗?吗……?
于是第二天,镜月未央顶着两只熊猫眼坐在龙床边一直不停地打哈欠,一直打到了第十个哈欠的时候,皇帝终于忍不住叫宫人帮进来一张贵妃摇椅给她躺。
镜月未央顿然又是汗颜了一把,把贵妃椅给退了下去,转而正襟危坐。
“虽然是装样子,那也要装得像一点嘛!要不然给人抓着了把柄,这些天的戏就都白演了。”
“你倒是一点也不含糊。”皇帝浅笑着看了镜月未央一眼,又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没能忍住,仿佛怕被人听见似的压低了声音开口悄悄地问她,“是谁的?”
“什么?”镜月未央没睡醒,脑子不是太灵活,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还要瞒着父皇么?”皇帝笑得有点儿奸诈,一边往镜月未央的小腹上轻轻瞟了瞟,“你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镜月未央微微脸红,果然当皇帝的人都不能小觑,目光还真毒,她现在的肚子还不明显呢。不过,为什么父皇的表情越看越……诡异?她怀孕了他就那么开心吗?都还不知道爹是谁,万一是柳色馆小倌的娃儿,看他还笑得笑得出来!
“父皇猜猜?”
“哈……这种事朕怎么猜得到,你的夫君那么多……”
“你猜猜嘛!猜猜又没事的。”
“白朗之的?”
“啊……?为什么父皇觉得会是他的?”
“因为,”皇帝微微眯了眯眼睛,“你看他的目光,跟别人不太一样。”
哇塞!这都能发现!镜月未央发现自己以前真是小瞧了这个男人了!他看人的眼光果然很准,希望看自己的眼光……也一样准。
“不是,再猜!”
“楚鹤鸣……应该是不可能了,难道是慕容家那小子的?”
“他啊?”镜月未央拖了个长长的尾音,继而翻了个白眼撇撇嘴角不屑道,“我真怕孩子生出来都会被他亲手掐死!”
“呵呵,”皇帝闻言却只笑了两声,并没有问原因,反而轻叹了一句,“慕容家倒是世代忠心,你莫要亏待了他。”
镜月未央敛了敛眼睑,表示不能苟同,慕容晏那家伙是有前科的,跟这个那个纠缠不清,她才不相信这样的人能有多忠心,难道她当上皇帝了他就毫无条件地效忠吗?啧啧……有待考察!
不过……镜月未央转念想了一想,不免又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到时候把镜月闵彻是个“野种”的秘密告诉他,让他知道他看中的并且一心一意效忠的二皇子是个西贝货,他一直都是是被利用的棋子,他是会崩溃呢?还是会弃暗投明哦?
一边想着,镜月未央的脑海中已经开始浮现出了一个头戴金冠的女皇对着一个痛哭流涕的美男招招小手的的样子了,而旁白则是——来吧来吧,快投入到本真命天女的怀抱里来吧!
“还没猜完呢,父皇继续猜啊!”
“不猜了,你这丫头的心思父皇可猜不透,还是你自己告诉朕吧。”
“唔,”镜月未央咬了咬食指,想起了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男人,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那么犯二咩?“是北漠太子的。”
“咳咳……咳咳咳!”
病榻上的老男人呛得连连咳嗽了几声,差点把好不容易吊着的几缕游魂给呛没。
“那个臭小子,他不是娶了未雪吗?!”
“可他喜欢的是我。”镜月未央一脸得瑟外加欠扁,坐到床边扶起皇帝帮他轻轻拍着背缓口气。
“好啊你,连父皇也给骗过去了……”皇帝不由斥骂了一句,眉眼却是笑着的。他就知道当初那个婚约有蹊跷,明明一开始北漠太子向他要的是三公主,后来被人搅来搅去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四公主,但是自从镜月未雪嫁过去之后也没听说出了岔子,他才没有继续深究。镜月未雪那丫头,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只是心眼儿太小了,不够大气,鸡毛蒜皮的事也能计较半天,当初不是他偏心,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这样的性子他实在喜欢不起来。
镜月未央闻言却是叹了一口气:“这是母后的主意。”
听到这话,皇帝的脸色也慢慢严肃了起来,拉过镜月未央的手轻轻拍了拍:“好孩子,为难你了……”
“没事儿,”镜月未央抬起另一只手摆了摆,把沉闷的气氛挥了开,抬着下巴笑得满脸璀璨,连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儿臣会让自己过得开心的!”
看着镜月未央轻快的笑颜,皇帝不想打击她,但还是开口提醒了一句:“九五之尊其实并不像外人说的那么好,在这个位置上会遇到很多无可奈何的事,你要学会放手才是。”
“可父皇放手了这么多回,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呢……”镜月未央抬起头看向皇帝,对上那双还未老迈就已沧桑的眼睛,在里面看到了一个执拗而倔强的自己,“这一点儿臣不敢苟同,一旦是儿臣下决心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永远都不会放弃!”
被镜月未央坚决的双眸震了一道,皇帝先是一惊,继而薄怒,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成怜爱。
“或许,朕的央儿……是不一样的。”
这之后连着几夜,镜月未央都没有回过公主府,昨夜下决心把府内事务交给彦音打理,其实也是一时冲动,或者可以说是——
她逼自己迈出那一步。
在被安柏辰伤得体无完肤之后,她想要一步一步,把那颗破碎的心脏捡起来,然后……拼凑回去。
因为行尸走肉的生活,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
“你来了。”
残旧破败的府邸中,大门上拴着的锁链已经上了锈,杂草丛生的花园里有野猫在乱窜,鸟雀筑巢在昔日精巧华美的屋檐下,孤月之下,整个园子看起来荒芜一片,犹如鬼屋一般叫人心生寒意。
然而这一切看在彦音眼里,却是那样的熟悉,温暖得让人眷恋。
已经五年了,自从那次抄家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曾发过毒誓,若不能报仇雪恨,就绝不踏入此地半步,可眼下,他却……
似乎违背了当初的誓言呢。
“殿下。”走到亭子里站着的男人身边,彦音微微俯身,行了一个礼。
“知道本殿为什么要把你叫来这里么?”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无温而冷漠,却有种令人难以承受的迫力。
“请殿下明示。”
“呵,彦音啊彦音……”镜月闵彻轻轻叹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你忘了当年彦府三百多人是怎么死的吗?”
“彦音不敢忘。”
“不敢忘?”镜月闵彻哂然一笑,“那你怎么突然间跟三公主好得如胶似漆了?听说……三公主还把公主府的大权交给了你?”
“三公主为彦音报了血海深仇,彦音自然要报答她。”
“哈哈!”听到这话,镜月闵彻突然间就仰头大笑了两声,只是他的笑声里面却没有任何欢愉,反而阴冷沉然逼得人透不过气,仿佛压了一座大山在头顶。
彦音不由皱眉:“殿下这是何意?”
“三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竟然这样相信她?她帮你报了血海深仇?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镜月闵彻冷哼着朝前走了两步,继而一甩袖骤然转过身来,目光笔直刺向彦音,在漆黑的夜里宛如利箭一般,“你知不知道,当初究竟是谁加害于彦将军?”
“不是……”被他这么盯着,彦音微微有了些迟疑,“鬼宫的人劫持了军饷吗?”
“鬼宫?她是这么跟你说的?呵——”镜月闵彻敛眉轻笑了一身,口吻中满是讽刺,“你太天真了!”
闻言,彦音有些不悦,上前追问他:“不然又是谁?鬼宫劫持军饷一事,是鬼宫之人亲口承认的……”
“不错!”不等彦音说完,镜月闵彻沉然打断了他,“军饷是鬼宫劫走不假,但是丢失军饷一事,也不过是彦将军失职,按律当斩——然而彦将军战功赫赫,功过相抵罪不至死,更不可能株连九族满门抄斩。彦府灭门的真正原因并非丢失军饷,而是通敌卖国!”
“这……”彦音微微一震,但还是不肯死心,“难道不是鬼宫为了逃脱罪责所施用的障眼法吗?”
“当然不是,”镜月闵彻冷冷一笑,“你莫要再自欺欺人了,鬼宫是什么样的地方你会不知道?再者,就算鬼宫试图掩盖罪责,最多就是毁尸灭迹,又怎么可能牵扯到朝政上来?”
听镜月闵彻一路说来,彦音的脸色愈渐难看,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艰难的从齿缝中挤出了几个字:“那么,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
“你说呢?”镜月闵彻逼至彦音跟前,口吻幽寒而冷薄。
他的肩膀要比彦音高出一截,骨架也要比他大上几分,这么笔挺俯压过来,几乎让人无法承受。
彦音禁不住往后踉跄地退了一步,抬头看向镜月闵彻,却是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不是猜不到,而是……不想说。
“说不出来吗?你不肯说,本殿帮你说——”镜月闵彻跟着逼近了一步,幽冷如恶灵,“这一切都是皇后设下的局,皇后担心彦将军战功显赫,夺了百里家族的权势与声望,才会不择手段地扳倒彦家军。”
镜月闵彻说完,好一会儿彦音还是没有反应,镜月闵彻以为他不信,便有补充了一句:“皇后这事虽然做得隐秘,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若是不信,本殿可以给你看证据——”
“不必了,”彦音这才怅然若失地吐出几个字,整个人像是深受打击一般,失魂落魄得几乎站不稳身子,“我信。”
“她骗了你。”镜月闵彻却不肯放过他,揭开伤疤之后还要生生地往上面撒一把盐,“你不恨她吗?”
彦音退了一步,浑身无力地倚靠在柱子上,沉默了一阵后忽然阴测测地笑了起来:“恨?是啊……我恨她……就算是皇后做的,就算是跟她无关,只要她亲口跟我说,我也可以原谅她……但是,她不该骗我。”
见彦音几欲站不稳往边上摔去,镜月闵彻跨前一步扶住他,待他稍微缓回了一些心力,才在嘴边勾起一丝冷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拼字递到他面前。
彦音盯着那瓶子看了几秒,涣散的视线慢慢聚集起来:“这是什么?”
“毒药。”
彦音微微一怔:“你要我杀了她?”
“你放心,我知道你心软下不了手,这不是用来杀三妹的。”镜月闵彻收敛神色,目光透过黑暗笔直落在彦音脸色,借着微弱的光线鹰隼般盯向他的眼睛,“三妹这段时间会一直伺候在父皇身边,你只要把这个洒在三妹随身带着的香囊上……”
一句话点到为止,镜月闵彻便不再赘言,彦音是聪明人,不会听不懂。
“好。”
夜风扬起彦音肩头的长发,散开几缕沁人心脾的馨香,秀丽的手指轻轻握上瓷白的药品,继而缓缓收紧指骨握在掌心,用力得几乎能把瓷瓶捏碎。
拍了拍彦音的肩头,镜月闵彻没再说话,转过身款款走了开去,很快便就消失在愈渐浓厚的夜幕之中,唯留那一袭失魂落魄的身影在亭子里,孑然而立。
“呵呵……”
等镜月闵彻离开之后,彦音忽然扬起嘴角,抬头望着挂在树梢的月牙,轻轻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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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关于怀孕滚床单的知识——怀孕前三月和后三月最好不要滚,中间几个月滚滚不要紧。=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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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出就是没教养,也不知道谁惯的,村妇一般还敢问鼎侯府夫人头衔!”
还没回嘴,她身子一软,被人打横抱起,男人阴冷回道:“我教的,我养的,我惯的,我许了头衔,你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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