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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不过三步,便听身后龙子谨温润的声音,极是关切的道:“皇弟,你身子不便,朕来扶你进屋休息?”
落秋转走的身子顿時晃了一下,心中这个寒。
皇上,果然是知道了一些事情的?
想着,脚下的步子不停,仍旧向着府门走了出去。他相信,以王爷的智慧,应付皇上,也并不是难事。
“臣弟谢皇兄好意?不过,臣弟可以自己走的。”
龙昱昕唇角微弯,不动声色的拒绝着。龙子谨眸色轻闪,也不再强求,而是闪身站了一旁,看样子,这门,是非进不可了。
龙昱昕不置可否的笑笑:“皇兄若不嫌弃臣弟的房里味道浓厚,请进来一坐。”
弯腰躬身,将一个身为臣子的本份,尽到极致。
“呵?皇弟客气了,既如此,朕便进去叨扰一下吧?”
龙子谨浅浅一笑,温文尔雅。
只是,那暗隐在袖中的双手,却是不自觉的虚虚握了起来。
就要进去了吗?
玉儿,别让朕失望?
不动声色的深吸一口气,迈着稳健的步子,一手胸前,一手负后的悠悠行了进去。
龙昱昕笑笑,也直了身子跟着进去。
只不过,那一身的伤色,却是无论什么样光鲜的衣袍,都是掩不住的。
……
“皇弟,这些天来,你就住在这里吗?”
进了屋,龙子谨下意识的顿住脚步,如电的冷芒先在房里扫了一圈,尤其是在那张崭新的大床上顿了一顿,便将目光移了开来。
不想他不想再找,实在是,这屋里的味道……真的很难闻。
呛鼻的药味,血腥的气息,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腐烂臭气……各种味道交/合在一起,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再去进行深入的搜寻了。
“皇兄,臣弟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是重伤在身,连床都不能爬起。也就今日感觉好了些,没想到皇兄便来了。”
龙昱昕站在身后,适時的说着,话落,又是一声轻轻的叹息,将他这些天的无奈与委屈,表达得淋漓尽致。
龙子谨忽然就觉得有些愧疚。
“皇弟,朕……朕这些日子忙了些,有些疏忽了皇弟,朕在这里,给皇弟赔个不是。希望皇弟不要计较朕的疏忽才好?”
龙子谨歉意的说着,龙昱昕顿時愕然。
他千思万想,总也没有想到,龙子谨会这般屈尊的给他赔礼道歉。
一時间,竟是怔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并不是他被吓着了,而是,他突然就有些怀念起了以前。
那時候,他不是王爷,他也不是皇上。他们兄弟二人相亲相爱,手足情深……也不知道从什么時候起,皇兄开始变了。
变得心机深沉,变得利欲熏天,变得六亲不认……变得,他已经不再认识他了?
“皇弟?皇弟?你在想什么?”
耳边悠悠的传来龙子谨的唤声,龙昱昕猛的一惊,回过神来,“皇兄?你在叫我?”
龙子谨点点头,意味深深的看着他:“是的,皇弟,朕已经叫了你好几声了,你在想什么呢?”
拢在胸前的右手五指,虚虚的微微合扰,龙昱昕的眸光随着落下,唇角弯起,道:“臣弟想起了我们以前。那个時候……真的很开心的。”
眸光抬起,悠远而又迷茫,像是透过这个眼前,又看向了另一个空间似的。龙子谨轻轻的身子一颤,他仔细的看着龙昱昕的眸光,真挚而情深,不似在说谎。
心下一叹,难道,是他太多疑了吗?
当下回道:“是啊?那个時候,真的挺好的。只可惜,人一旦长大了,便有各种的不得已。皇弟,你应该明白朕的心思的。”
话里有话,是另一层的试探。
遂笑着摇头:“皇兄说笑了。臣弟与皇兄自小一母同胞,又怎么不知皇兄的心思呢?”
眸光清澈的抬头看他,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完整的暴露在他的审视之下,没有半点的隐瞒。
龙子谨细细的看了一会,忽然一笑:“皇弟说得的,瞧朕,这到底是说的什么话。”
伸手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脑门,仿若小時一般,做错事情的懊恼。
龙昱昕自始至终微笑着脸庞,那样全心全意心底无私天地宽的模样,令得龙子谨实在是没有办法再赖在这里不走。
其实,是这房里的味道,实在是闻之欲呕。
索姓哈哈一笑,极是潇湘的转身便又行了出去:“既如此,皇弟身体无碍,朕也就大放宽心了。不过,一会等得太医过来了,皇弟可还是要细细检查一番的,记下了吗?”
旋身,又对着身后跟出的龙昱昕吩咐着。龙昱昕笑笑,自是应下。
龙子谨便满意的点点头:“那好,朕这就回宫了。政事繁忙,可真是一刻都耽误不得呢?”
龙昱昕立時便道:“臣弟惶恐,令得皇兄百忙之中抽身前来,臣弟,真是感激涕零?”
大话谁都会说,马屁谁都会拍。
纵使心里再怎么不愿,这面上子的官话,该说还是要说的。
“好?那皇弟便好好休养身子。朕这便回去了?皇弟好好待着,勿送?”
话落,已是转了身子,大踏步的离去。
那一身墨金色的暗纹龙袍,看在身后的龙昱昕眼底,竟是渐渐的觉得心痛如绞?
皇兄,真的不再是以前的皇兄了?
一直等到龙子谨确认离开,龙昱昕仍旧是在门口站了好长一段時间。
既不离,也不动。
他知道皇兄这人,一向猜妒心重。说不定,这王府四周,便早已布下了他的眼线。
“王爷,太医来了?”
落秋满头大汗的从府门外冲了进来,一路疾驰的奔到跟前,有种刹不住车的冲动。
龙昱昕心中一动:“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本王站得久了,也的确有些累了。请太医看看也好的。”
说着,微弯了腰身,一瞬间,刚刚还挺得笔直的身子,转眼间就疲累得无以复加。
落秋瞠目结舌的看着:“王爷,你……”
这样子,也变化得太快了吧?
龙昱昕抬眸看他,眸中神色波澜不惊。落秋顿時便有些明白,脑子也转得快,仍旧接着刚才的瞠目结舌继续的表演着:“王爷,你……你可千万要注意身体啊?这要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属下可怎么活呢?”
叽哩呱啦的说完,赶紧上前一步扶着王爷,就见龙昱昕隐隐的抽着嘴,咬着牙,一副恨不得将他生撕活吞了的样。
呜呜呜?
顿時又委屈得不行?
他这也是灵机一动,没办法的办法嘛?
龙昱昕气得青筋都跳了出来,磨着牙,低声道:“本王有个好歹,你不知道怎么活是不是?”
磨牙,继续磨牙?
这皮痒的臭小子,他是很久没有修理他了是不是?
落秋脑门后都冒着寒气,讪讪的挤着笑,讨好:“王爷王爷,哪能呢?属下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断断没有故意去诅咒王爷的意思?”
龙昱昕的脸更黑了:“没有故意?那就是,你其实是一直有这个想法的?”
“不是不是?属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的?”
落秋慌忙否认着,顿時急了一头的冷汗出来。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他哪来的熊心豹子胆,敢去诅咒王爷呢?
“哼?最好是没有?”
龙昱昕冷冷的瞪他一眼,将这话的意思,说得极是意味深长。
落秋泪了。
此時此刻,他若再是听不出来,王爷存心是在故意的整他,他也就真的蠢到家了。
郁闷的吸了吸鼻子,小心的扶着他,向着屋里走进。
“王爷,您身子不好,小心着点?”
最后这一声,声音大得出奇。
龙昱昕吓了一跳,再度磨牙?
好?
这帐,又记了一笔。
落秋暗笑。
反正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多一笔少一笔的,也没啥吧?
咳?
再说了,他可是真心的为王爷着想喔?免得那暗处的人,以前他们两个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
……
进了屋里,龙昱昕一把甩开了他,脸色极度的不愉。
落秋摸了摸鼻子,佯装不察的道:“王爷,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属下……”
龙昱昕瞪他一眼,打断:“有事?侯着?”
短短四个字,生生的将落秋正待落跑的双腿定死在地上,半点不敢挪动。
龙昱昕走过去,躺在床上,斜眼看着他:“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落秋点点头,差点就想跪下了。UvNu。
龙昱昕哼了一声,看了一眼房门,迅速的低声问道:“她呢?”
落秋顿時一愣。
主子这思维跳跃的也太厉害了吧?
刚还在大刀阔斧的训着他呢,转眼就问起别人来了?
龙昱昕不见他回答,忍不住就想敲他:“你傻了你?我问你,她呢?”
龙子谨来的这段時间,可谓是非常的慌乱。
若不是他还有几份定力,说不定早被龙子谨发现了?
“呃,王爷说的是……娘娘安好?”
落秋定了定心,终于将话说得尽量含蓄,却又明白。
龙昱昕一声长气吐出,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心情,终于便落了下来。
他疲累的单手按上眉心,真心的道:“落秋,这次,本王欠你恩情?”
若不是落秋在龙子谨到来之前,心急火燎的跑来通告,说不定,还真会被龙子谨给堵得正着?
而龙子谨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假如他当時什么都不管不顾的闯进来,或者,他还真会达到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
可就是因为他最后关头的突然冷静,考虑着自己的无法收场,所以,才会让落秋有時间去通知龙昱昕,安排这一切。
那屋里的各种气味……也是他们故意弄出来的。为的是要遮掩一下玉歌身上的味道,以及,房中那股刚刚欢/好之后氤氲情/欲。
而想到这个,落秋便又笑得很贱。
王爷这是,终于得偿所愿了啊?
嘴里却道:“王爷客气了。这些全是属下份内之事,属下不敢当呢?”
随意拱拱手,顿時又将刚刚弯下去的腰身再度挺直了几分。
龙昱昕看他一眼,摆摆手道:“你也少在哪儿耍宝了。皇后现在身子很弱,此時又慌乱的被移到了柴房,你赶紧的,去请个大夫回来,一定要快,还要隐秘,懂了吗?不管用什么,用什么代价,不择手段的,也把人给本王带回来?”
话到后来,就差没有明说,你可以直接去抢人了。
落秋也知这事比较紧急,立時便应声出去了。
龙昱昕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身子软软的靠在床头,越想越觉得头疼。
将玉儿送去阿容那里,实在是当時的情况太过紧急,不得已才行的下策。而此事过后,他应允阿容的代价,便是要给她一个孩子?
想着,苦笑连连。
这转来转去的,还是又转回了原地。
……
不多時,颤巍巍的老太医在两名太监的服侍下,迈着老态龙钟的步子进了屋,还没站稳脚跟着,顿時便被这屋子里的味道给熏了个跟头。
实在是,太难闻了?
而自始至终,龙昱昕跟落秋,一直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快速的交流完了他们之间的问题。却谁也没有打算去将这窗子开开。
这么一来,可就苦了这一位太医院中最好的“太医”了。
你说这么个大年纪,在家颐养天年多好?还东跑西颠的,这一把老骨头,也不怕颠坏了?
龙昱昕皱眉想着,隐隐的便对龙子谨,再度加了一层的防备。
他这是……故意的吗?
不过这一次,龙子谨还真是被冤枉了。
这老太医,其实是落秋故意请来的。专门请个老眼昏花的来,王爷也好糊弄弄不是?谁又能想得到,这龙昱昕就偏偏想拧了呢?
不过,这都是小事。
大事,还是在柴房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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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蛛网遍布的柴房,此時此刻,已经是焕然一新。
阿容这个硕王正妃,本身便是从奴婢提升上来的,因此对于这些洒扫类的活计,自是熟悉的很。又加上阿欢的帮忙,两人齐心协力,不过多长時间,就将原来一团糟乱的柴房,收拾得像模像样了。
可谁想到,这边刚收拾好,那边王爷便派了春儿将满身是血的皇后送了过来。
阿容一见,顿時就有些不悦:“春儿,这是怎么回事?本妃都已经搬到这里来住了,王爷还是不打算放过本妃么?”
眼睛看向气息奄奄的皇后娘娘,眼里闪过一丝狠毒?
这该死的贱.女人,若不是她,她阿容哪里能落到如此地步?
“回王妃的话,奴婢只是奉命行事。王爷有令,如果娘娘不肯接人,那么,他答应王妃的事情,也绝不会办到的?”
春儿屈膝一礼,不卑不亢的答着。
做为这王府里的大丫环,又是落秋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丫头,春儿的身份,地位,虽然比王妃略低一些,但有些事情,却是连阿容都不敢不听的。
因为,她的身后,代表了王爷的态度?
“既是如此,那便将人放进去吧?”
阿容想着,眸光一闪,便平静的让了进去。春儿看她一眼,也不说话,直接进去,利索的将人安顿好,临走時又道:“王妃娘娘见谅?王爷还吩咐了,如果王妃娘娘肯帮着救人的话,那孩子的事情,他答应?”
什么?
阿容一听,顿時愣住,继尔又恨得咬牙,怨得切齿?
“王爷,他当真是这么说的吗?”
该死的?
为了这个女人,他竟是……什么都愿意去做吗?包括,去碰她?这个根本就没有资格为他孕育子嗣的女人?
春儿再度回道:“是的,娘娘。王爷是这么说的,春儿告退?”
事情办完了,她还要赶着回去。
且不说王爷那里如何,单是落秋那个做事不靠谱的姓子,她都有些放心不下。
“行了,你去吧?”
阿容挥挥手,疲累的任着春儿离开。
又过好久,终于是无力的倚在门边,缓缓的跌坐在地。
王爷啊王爷,你好?真的很好啊?
你究竟还要将阿容伤到什么地步?
一次又一次,你当阿容,真是喜欢你的孩子吗?将去还心。
“王妃。”
阿欢默默的站在一边,一直看着。直到此時,才头一次出声,却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姐姐,阿容,是不是错了?”
阿容闭了闭眼,又睁开,嘴里喃喃的问着。
“妹妹,你……”
阿欢怔了一怔,顿時欢喜。为她的这一声姐姐,她瞬间觉得再苦再累也值了。
“妹妹,妹妹没有错的。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其实,就是苦的。很苦,很苦的那种。”
想了想,走到了她的身前,轻轻的将她扶起。
“姐姐,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所有的爱情,难道都是苦的?”
阿容缓缓的抬头看她,慢慢的看着她,那样迷茫的表情,像极了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
阿欢心里一痛,用力的点点头:“是的?都是苦的?苦尽甘来,方是真爱?妹妹,你一定要振作,不要放弃?”
一定不要放弃?一定要连着姐姐的那份爱,一起的爱着?
“不要放弃,不要放弃么……好?不放弃,姐姐,我一定不会放弃的,一定不会?”
默默的重复着她的话语,阿容迷茫的表情渐渐变得坚定,变得狰狞,变得不顾一切的狠戾?
阿欢忽然就打个寒战,她,是否是教错了什么?
担忧的回头看看身后的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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