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那样的意气风发,那样的令人夺目,那微微一笑,焕然入眼。
——少女情怀总是诗
他们回到大院的时候,同往常一样,静悄悄的,沉寂的犹如阳春三月的湖水,一点细微的声音都经不起推敲,也只有院落两旁的树上,有几只尚未离巢的雏鸟在叽叽喳喳的叫唤着和树叶随风荡漾的声音在耳边呼啸而过。
时间也不过是下午四点左右,如果按照往常,这会儿他们应该在学校里拿着课本端端正正的坐在教室里听着老师的谆谆教导。
陆淮一手拎着包,侧目看着一路上双颊泛红,眸光如水,和身体不协调的傅意,有些犹豫的开口道:“回你家还是......?”
傅意下意识的夹着双腿,总觉得会漏出来,一路上以这种别扭又怪异的姿势走着,着实难受,又觉得害臊,瞥了一眼脸色不太自然的陆淮,撇嘴道:“我自己回家就行了。”
语毕,陆淮松了一口气,沉吟了几秒:“那走吧。”
陆淮率先迈出步伐,提着包,一手抄兜,不急不徐的往傅意家门口走去。
日光下沉,飞机在碧蓝的天空中滑过一道飞机线,鸟儿开始回巢,排成一字队形,有条不紊的在天空中飞翔着,时不时还叫唤几声。
傅意站在原地,看着太阳的余晖斜洒在他背后,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被染成金黄色的,毛茸茸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揉捏一把,短短几年里,他的身高犹如拔苗助长一样,早已经迈过一米八的大关,前几年看起来还有些吊儿郎当的模样,这会儿,变得让人移不开目光,原本就招人喜欢的脸,这几年深刻的遗传到了夏醇和陆丰的优点,都挑好的五官的长。
陆淮走到门口,也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蹙着眉,看着后面独自发愣的人,斜靠在门边上,勾唇一笑,慢条斯理道:“还不过来开门。”
傅意一囧,有些颇不好意思的向前走着,在身上摸索着,突然想起,她换了衣服,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忘了,我换衣服了。”
陆淮耸耸肩,表示他并不在意,把包递到傅意眼前,“找找。”
傅意接过包,蹲在一旁,拉开拉链,猝不及防的看到那条染着颜色的裤子,嗖的脸一红,手快速的把裤子撩到一边,心脏扑通扑通跳的不停,摸索一阵,找到了钥匙,看也不敢看的站在一旁的陆淮,手忙脚乱拿着钥匙对着孔口。
傅意现在觉得,她现在的表现真的被她妈妈平时嘴里老念叨的一句话说的淋漓尽致的——做事不能急,不然再细小得事都变成不可估量的大事。
陆淮站在一旁,看着不停鼓捣着钥匙的傅意,额头上又浮出细小地汗珠,伸手敷在门把上,“我来吧。”
傅意看着骨节分明的手稳稳的搭在她的手上,几乎是覆盖住她的手掌,温热的掌心犹如火炉一样,烫的她有些不自在,“嗯。”
傅意退后了一步,拿起放在地上的包,心神恍惚的看着陆淮的后背,忽而想起,早上看他腰侧那处,双颊又是一阵绯红,想要转移注意力,可是脑海中必不可免的出现那纹理清晰,雪白肌肤的那一幕。
陆淮扭了扭门把,轻而易举的打开,推开门,“进来吧,”
傅意不在扭捏,进自己家门也不像平时大摇大摆的,此刻像是夹着尾巴逃跑的小老鼠。
陆淮失笑的摇了摇头,他也心领神会的知道她此刻别扭的姿势所谓何事,只是感慨小姑娘一瞬间像是长大了。
傅意飞快的把包扔在卫生间,又脸红的走到客厅,突然觉得口渴,拿着桌上的水倒了一杯,刚准备下口,一声略带严肃的声音传来:“放下。”
傅意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一脸阴沉的陆淮,摇了摇了手中的杯子,无辜道:“我口渴了。”
陆淮轻轻蹙起眉头,迈步走到这边来,从傅意手中拿过水杯,自顾自的喝了下去,擦了擦唇角,末了才说道:“你忘了。你现在身体不能喝凉的啊,我给你冲一杯红糖水,等着。”
在傅意惊愕的眼神里,陆淮揉了揉小姑娘柔软的头发。
傅意双手捂着又有些烧红的脸颊,侧目看了一眼陆淮的背影,心里像是吃了蜜里一样,甜意在胸腔内扩大,直至泛滥成灾。
陆淮走到厨房,才发觉,这不是自家,他摸了摸脖子,有些难言启齿道:“你们家红糖放在哪里啊。”
傅意咬了咬唇角,狠掐了自己一下,让自己清醒过来,有些惊慌的应了一声,随后走到厨房,思考一会儿,才想起红糖放在哪里。
她抬头看去,指了指挂柜,“在那上面。”
陆淮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他轻而易举的打开柜子,看着里面放着很多的调料,就是没有看到红糖,“你确定,在这里。”
他又翻了一下,还是没有。
傅意被说的也有些不确定了,可是每次看妈妈都是从这个柜子里面拿的,难道是她看错了,“要不你看看旁边的柜子。”
陆淮打开旁边的小柜字,一眼就看见明晃晃的——生姜红糖几个大字,垂眸看了一眼傅意,调侃道:“看来,自古流传下来的文化你是一点精髓都没有学到。”
傅意呆愣了两秒,有些不解的看着陆淮,“什么意思。”
陆淮拿着红糖,低着头,解开袋子,唇角微挑开一丝弧度,漫不经心道:“古代女子,一般对厨房里面摆放的东西都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日光的余晖从窗户敞开的一角懒洋洋的洒进来,透明的玻璃反射着日光,无形的照亮着厨房。
从这个角度,傅意能看到他漆黑的眼睛,衬着淡色的阴影,眼尾修长略收,手上有条不紊的拿着勺子挑出几勺红糖,放在杯中,日光恍惚有些晃到她的眼,此刻那红糖不单单是平凡无奇的而是充满着粉红色的爱心海洋任她独自一人在里面遨游。
陆淮没有注意傅意此刻满含娇羞的神情,他全神贯注搅拌着,眉头略有着蹙起,看着猩红的杯子,这是不是有点多了。
傅意唇角微微含笑,眉梢处略有着模糊的情愫在缠绕着,双眸里的喜悦都快溢出来了,她看了一眼陆淮,又深怕自己那点不能言说的小秘密被他看出,双手捂着脸颊,轻轻的拍了拍,不停的呼气,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过明显,沉着气息,让自己慢慢的缓和下来。
陆淮手指触碰了一下杯子,没有那么烫了,端了起来,努了努嘴,“喝吧。”
傅意看着血红的杯子,咽了一下,有些犯难的看着格外正经的陆淮,“全部喝下去吗?”
陆淮也不知道,象征性的回道:“应该全部喝下去吧,你先喝。”
第一次给女孩子泡红糖水,而他也是第一次遇见像傅意这种情况,有些手足无措的,只能凭着已知的知识去做这些,虽然有些难为情。但是他不想再看见傅意疼痛难忍的样子,因为那样,他心里有些不好受。
傅意接过杯子,刚凑近嘴边,那浓郁的红糖味扑鼻而来,微拧起眉,面露苦涩道:“能不能倒掉一些啊。”
陆淮有些忍俊不禁,摆出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不行,不喝完的话。你身体又会疼的。”
傅意目光有些怀疑的看着一本正经的陆淮,临下口之前,略带迟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陆淮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有些尴尬道:“医生说的,快喝吧。”
傅意捏住鼻子,刚喝下一口,就吐了出来,连忙走到洗手池边,接着水漱口,等到那股甜腻的味道慢慢挥散,有些抱怨道:“这太甜了。”
陆淮在一旁看着傅意的一举一动,脸上因为傅意过大的反应有些泛红,“我给你添点水吧。”
傅意摆摆手,深吸了一口气,清了清被红糖湿润过有些黏腻的喉咙,“不喝了,太难喝了。”
话音刚落,陆淮就看傅意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心一颤,“怎么了,是不是又难受了。”
傅意垂下眼眸,低着头,紧咬着唇角,对于陆淮的关心,她好像没有办法去解释,因为这太过羞耻了,支支吾吾着:“没事,你先回去吧。”
陆淮打量了一眼,眸光微闪,也知她如今是大姑娘了,有些心思不再是像小时候那样外放,如今也有属于她自己的小秘密,再说,他也无权干涉,“嗯,好,你自己好好休息。”
陆淮转身拿着书包,身姿挺拔的往门口走去,自始至终只留给傅意一个倨傲的背影。
身影渐渐模糊,只有日光照映着树枝在窗户上留下剪影,树叶随风摆动,窗户上面的剪影也随之摆动,叶落无声,但小鹿乱撞的心跳声在耳边不断回荡着。
如水一样的双眸好似一下被抽干了水分,傅意有些流连不舍的收回目光,重新看着桌上放着的红糖水,心一横,一口喝下那甜腻的糖水,末了,擦了擦唇角,又含了一口水,咕噜几下,随后吐出。
陆淮回到家,厨房里切菜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不断放大,他喊了一声:“陈姨,我回来了。”
陈姨探出头来,慈眉善目道:“回来就好,豆丁。今天吃饭可能有些晚,你先去做作业吧。”
陆淮换着鞋,他无所谓,“行,我先上去了。”
陈姨嗯了一声,又投入到厨房里。
陆淮回眸看了一眼对面的门口,没有任何异样,随即收回目光,自嘲的笑了笑,她能有什么异样啊,还是先关心一下目前有些棘手的问题。
傅意懒懒的坐在沙发上,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起,眸光如水的看着玻璃杯底那抹红,内心又如小鹿乱撞那样,小姑娘必不可免的羞红了脸,捂着腹部跑到房间。
晚上余元回来的时候,傅意支支吾吾的说了今天的情况,说完又害羞的瞥了一眼妈妈。
余元沉思了一会,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郑重其事道:“你现在也算是大姑娘了,有些事情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尤其是和男孩子的距离一定要拉开。”
傅意努了努嘴,“那和陆淮还有哥哥呢,也要这样吗?”
余元没想那么多,她也不知道小女儿情窦开的有些早,无所谓道:“他们两没事,但是你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皮了,也不能像原来那样风风雨雨的,大姑娘了,应该沉稳点,懂事点。”
傅意一脸黑线,“我突然不想长大了,原来那样多好,长大之后还要守这么多规矩。”
余元笑了笑,疼爱的摸了摸小女儿的柔嫩细滑的脸蛋,“人总有一天都会长大的,哪有一成不变的。”
傅意眼睛一亮,“陆淮不就没变,还是那样臭.......”,话还未完,傅意就注意到母亲微变的脸色,讨好一笑,舌头打了弯,“还是那样懂事,沉稳。”
余元这才赞许的点点头,“你应该跟豆丁多学学,那孩子从小脾性,教养都是规规矩矩的,哪像你,还有。以后不许这样连名带姓的叫,他好歹比你大,而且,你上初中之后,人家不辞辛劳的骑车带你回家,不感谢人家,还说人家不好。”
傅意被母亲说的抬不起头,点头哈腰的,“是,我知道了,我以后对他好点,我要做个懂事,沉稳又听话的好孩子。”
余元啐了一眼装模作样的女儿,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行了,记住就好,上去休息吧。”
傅意得到恩赦,耍宝似的握拳,“喳,小的谢谢太后,小的这就消失在您面前。”
余元被逗的笑弯了眼,灯火橙黄,从耍宝的女儿的身上似乎看到另一个孩子的影子,鼻子一酸,“上去吧,以后来这个啊,不要吃生冷辛辣的,留下后遗症痛苦的是自己。”
傅意一副受教的模样,抬起头来看着母亲眼底有些水光泛泛,心一惊,“妈,你这是怎么了。”
余元若无其事的擦了擦眼睛,“年龄上来了,遇风眼睛就流泪,不碍事。”
傅意被母亲这个拙劣的借口弄的有些无措,眼眶一红,“妈,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余元叹息了一声,“我是想你哥哥了。”
提起傅叶,傅意鼻头一酸,哥哥今年暑假的时候被父亲一脚揣进军营,只有离别的时候,他们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哥哥了,连带着父亲也消失好几个月,直到她开学前几天才回来,只带来一句,“叶儿在军营表现很好,我打算让他接班。”
不论母亲怎么哭求,父亲始终狠下心,不让母亲去军营看哥哥,只是象征性安抚了一句:“等叶儿训练完成,自然就会回来的。”
可是,她们谁也摸不清楚对于父亲和哥哥所处在的世界,表面上的祥和宁静,只不过是掩盖住暗潮下的汹涌和波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