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觐见代表团”从良乡出,经涿州、易州,跨过辽、周边界,直奔定州而行。期间,代表团在定州北面的唐县略作停留,王崤峻派王峰和随行的游骑兵小队队长常生俊一起,陪着玉虚子前往唐县附近的大茂山玉清观拜访玉清子,确认她及观中众道姑是否安然无恙,并且看望被团队寄养于此外的,年初夜袭“静园”被杀的周天的一双儿女——周懿涵、周德安姐弟俩。
当初,张维信因为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在征得委员会的同意后,请张晓菲给师父玉清子写了一封书信,派常生俊带着书信和周家姐弟到了大茂山玉清观,将二人交由玉清子照顾。到如今已经快一年了,期间王崤峻、张维信、张晓菲等人派人送过几次衣物、银钱。后来因为团队事务繁忙,加之所送衣物、银钱足够姐弟二人使用,所以近半年来都未曾再派人来观中探望。
代表团车马进了唐县县城之后,王崤峻便让王峰和常生俊二人带着衣物、银钱以及张晓菲的书信,在四名护卫的跟随下,陪着玉虚子离开县城,直奔离县城不远的大茂山而去。代表团的其他人则在此地略作停留,等着他们几人回来再继续赶路。
由于大茂山距离唐县县城并不算远,所以玉虚子等人早上出,到了傍晚的时候就赶回了县城。玉虚子等人一进代表团住的主客栈——由于人多,代表团几乎把唐县县城里全部四家客栈空闲的客房都包了,王崤峻、张维信等人住的客栈被称为主客栈——就被护卫直接请进了王崤峻的住房,王崤峻和张维信正在那里等着他们的消息。
玉虚子等人进了王崤峻的房间,王、张二人向玉虚子见礼后,王崤峻问道:“四哥,玉清观的情况如何,玉清子师姐及观中一众人等一切可还安好?”
玉虚子点了点头,说道:“五弟、七弟尽管放心,周国皇帝毁寺诏旨并未波及到玉清观,玉清子师妹及观中诸人都安然无恙。另外,汝等寄养在观中的周家姐弟也一切都好。据玉清子师妹讲,周家姐弟虽然刚来时有些抗拒之心,但在她及观中诸人的照顾下,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观中的生活。那个周懿涵是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说话做事都很有礼数,深得玉清子师妹的喜爱。如果不是当初五弟和七弟你们曾有言在先,不希望这姐弟俩出家为道,只怕玉清子师妹已经将这周家小姑娘收为弟子了。”
听玉虚子说玉清观诸人及周家姐弟一切都好,王崤峻和张维信等人也就放下心来。王崤峻向玉虚子一抱拳,说道:“真是辛苦四哥了。如此看来,这姐弟俩在玉清观中住到成年应该不成问题。”
玉虚子摆摆手,说道:“自家兄弟,用不着客气。不过,在愚兄看来,这周懿涵在观里长住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这周德安要想在观中长住却有些难办。”
“四哥此话怎讲,难道是玉清子师姐不喜欢这个周德安吗?”王崤峻不解的问道。
玉虚子摇摇头,说道:“非也。愚兄说周德安不宜在玉清观中长住,并非是因为玉清子师妹不喜欢他。恰恰相反,这个周德安是个极乖巧的孩子,玉清子师妹对他也是喜爱有加。愚兄之所以说他不宜长住,是因为在玉清观中修行的均是女道士,并无一个男子。这个周德安现在之所以能在观中居住,是因为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可是小孩子总有长大的时候,等过五、六年到他十四、五岁的时候,再住在观中就很不方便了。一来是对玉清观的声誉有损,二来也不利于他的成长。五、六年的时间说短不短,但说长也不算长。所以,汝等还需尽快想出一个办法解决这个难题才好。”
说完这番话,玉虚子便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只留下王崤峻等人在这里冥思苦想应该如何解决此事。此时王崤峻和张维信都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当初他们俩只想到给这姐弟俩找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却没想到玉清观是座只收女弟子的道观。周德安现在年纪小倒还无妨,等过几年他长大了确实是不方便再在玉清观住下去了。
当然,如果只是涉及男女有别的问题,那过几年王崤峻和张维信大可以把周德安接出玉清观,安排到团队后备力量培养班学习,或者在团队的某处产业为他安排个差事都可以。可问题是,团队与周家姐弟之间还有一个“杀父之仇”的坎儿要过。特别是现在周懿涵已经懂事,她绝不会忘记自己父亲是怎么死的。而且,王、张二人可以肯定,她绝对会把这个仇恨灌输给自己的弟弟。那样的话,团队再想让周德安为团队服务也就变得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王崤峻转向还在一旁等着的常生俊,问道:“常队长,你与周家姐弟最为亲近,想必今天与他们的交流比四哥更多。以你看来,他们姐弟俩,或者说这个周德安长大后,是否会愿意为我等兄弟效力。”
常生俊作为此事的直接经手人,自然更能得到姐弟俩的信任,因此他也得以和这姐弟俩进行了直接交流。他向王、张二人一抱拳,说道:“禀五爷、七爷,属下随四爷和二十七爷到了玉清观后,专门去看望了周家姐弟。据姐弟俩讲,这段时间住在道观中,虽然不像以前在家里那样自由自在,但生活还算不错,吃得饱、穿得暖,玉清子师太对他们也很照顾。平时不但教他们识字,读一些道家书籍,还会教给他们一些入门的武功。除了让他们姐弟俩负责打扫自己的房间外,玉清子师太并未要求他们像其他刚入观的小道士一般去干体力活。从外表看,这姐弟俩除了还有些思念父亲外,已经与寻常孩子没什么区别。
至于说他们是否愿意为诸位爷效力,属下以为希望渺茫。以属下对这姐弟二人的观察,要想让他们与诸位爷摒弃前嫌,对诸位爷忠心耿耿只怕是不可能的了。那周德安年纪尚幼,一时可能还理解不了双方的仇怨是怎么一回事,但那女娃娃周懿涵却比她的弟弟要成熟得多。属下也曾以言语试探于她,从她的反应来看,‘杀父之仇’这四个字已经被她铭记于心了,恐怕很难改变。而且,属下听观里的其他道姑说,这周懿涵经常向自己的弟弟讲述父亲被杀的事情,并叮嘱弟弟一定要将此‘杀父之仇’记在心里,待长大了之后一定要寻找机会为父亲报仇。
所以,依属下看,除非现在就把他们姐弟分开,好生教养周德安,否则的话,几位爷还是不要奢望能够与这姐弟俩化干戈为玉帛了。”
常生俊的这番话算是彻底断了王、张二人打算收周家姐弟为已用的念头,因为他们俩很清楚,要想让这姐弟俩或者至少是让周德安为团队所用,就只能照着常生俊最后的提议去做,把姐弟俩分开。可这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任务,周懿涵是不可能同意姐弟俩分开的。如果团队这边强行分开二人,必定会加深周家姐弟对自己的仇恨,反而使问题更加复杂、更加严重。
王崤峻和张维信现在是进退两难,既不能就此撒手不管,又一时想不出妥善解决问题的办法。思虑良久,还是王崤峻把手一挥,说道:“既然现在想不出妥当的办法,那不如先把这事放一放。反正这事也不急在一时,咱们还有几年时间去想办法。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相信咱们一定能够把这个问题解决好。”
事已至此,张维信就是再不甘心,也只能同意王崤峻的说法,等以后再慢慢解决这个难题了。不过,虽然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难题,但张维信并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在他看来,相对于挽救两个小娃娃的生命来说,就算让他碰到再大的难题也是值得的。而且,张维信也相信,有团队日益强大的实力为后盾,就算周家姐弟真的来找兄弟们报仇,其结果也会是以失败而告终。
想通了这一点,王、张等人便不再为周家姐弟的事操心,转而踏下心来好好休整。第二天一大早,代表团重新踏上了前往开封的旅程,经定州向镇州、赵州方向前进。
阴历十一月三十这天,代表团离开了赵州,正行进在赵、邢二州之间的官道上,就见在前边探路的游骑兵飞奔而来,显然是有什么紧急的情况要报告。走在最前边的常生俊忙举手示意整个队伍停下,然后催马迎上前去,向那名游骑兵询问情况。
不多时,常生俊便问明了情况,他一面吩咐那名游骑兵继续打探,一面拔转马头,向王崤峻所在的马车驰来。
此时,坐在车里的王崤峻和张维信现队伍停下,知道有事情生,已经从车里钻了出来,站在车辕上等着常生俊,见他过来,王崤峻问道:“队伍为什么停下,前面生了什么事?”
常生俊行礼道:“禀五爷、七爷,刚才探路的游骑兵来报,前方约五里处,有山贼拦路打劫。”
王崤峻听说有山贼打劫,忙问道:“山贼有多少人,被劫的是些什么人,现在情形如何?”
常生俊答道:“回五爷的话,山贼总数估摸有七、八十人,被劫的人似乎是官宦人家的家眷,约有二十多人。双方之前应该生过激烈的打斗,现在还能动的山贼大概还剩下不到五十人,而被劫官宦家眷的家丁则还有不到二十人。不过,据探马讲,家丁里有一人很特殊,此人身材比其他家丁要高大强壮许多,手中拎着一把长刀,在他周围倒卧着有不少山贼的尸体,想必都是被他斩杀的。剩下的山贼似乎对这个人颇为忌惮,所以虽然在人数上占有明显优势,却不敢轻举妄动。目前双方正处于对峙状态,护卫们该如何应对,还请五爷示下。”
听说被劫的是官宦家眷,而且双方正处于对峙状态,王崤峻、张维信和从队伍后面赶上来的徐绍安略一商量,便决定要出手管这件事。因为无论被劫的是那位官员的家眷,救下他们来对团队都是有好处的。
于是,王崤峻向常生俊吩咐道:“常队长,你马上带游骑兵和一中队的一个班前去帮忙,务必将被劫的官宦家眷救出。至于那些山贼,把他们驱离即可,切记不能紧追不舍,以免对方有埋伏。”
常生俊向王崤峻行礼称是,调转马头就要带人出。这时,王峰却伸手拦住了他,向王崤峻请求道:“哥,兄弟我好久没有和人交过手了,这次能不能让我去练练手,也好检验一下这两年多的习武效果。”
见王峰主动要求上阵杀敌、检验武艺,旁边的曾志林和鲁悦也有些跃跃欲试。不要说他们,就连徐绍安都有些心痒,只不过碍于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太好表现出来罢了。对于众兄弟的要求,王崤峻和张维信颇有些为难。大家想上阵杀敌,检验一下自己习武的效果是好的,但对付几十个山贼有两个班的兵士就够了,实在用不着穿越者亲自上阵,更不要说现在是三个穿越者都要求去。
不过,兄弟们的积极性是不能损害的,于是三位委员略一商量,便决定由实战经验比较丰富的王峰和曾志林两个人带队前往,鲁悦则留下来协助徐绍安做好后队的护卫工作,以防山贼同伙偷袭。
虽然对三位委员的决定有些意见,但知道自己抗议肯定无效的鲁悦还是无奈的接受了这个结果,与徐绍安一起,带领一中队的另一个班和亲卫班,摆出了防御的队形,护着车辆在后面缓缓而行。这样既可以防止对手可能的偷袭,又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支援前队。
就在后队调整队形的时候,曾志林、王峰已经带领着常生俊和两个班的兵士催马向前,直奔山贼与被劫掠者对峙的地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