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本文的购买比例低于正常值,隔日显示周居翰没二话,把整盒烟都给她了。
火苗在她掌心里燃起来时,像黑暗里亮起了一丝希望,张小檀看得一愣,后知后觉地将烟含入了嘴里,狠狠吸了一口。
她呛得满脸通红,那烟也没从嘴里拔/出来。
周居翰说:“想哭就哭吧。”
张小檀没哭,只是有些茫然地望着窗外的夜景。乡村的夜晚,万籁俱寂,只有林间不时传来的几声虫鸣。
她把头搁在曲起的膝盖上,似乎是在思考。
她是真的单薄,无论是脸颊还是胳膊腿儿,都是细细瘦瘦的。而且,印象里她一直都是朴素沉默的。
老张本名叫张如铁,只有小学学历,早年在扬州乡里务农,年轻时娶了当时在一所托儿所做幼师的李兰芳。邻里都羡慕他的好运气,妻子又漂亮又贤惠,还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不过,张小檀和他的关系不怎么亲近。
周居翰常年呆在在西郊部队,仅有的几次回来,张小檀和老张面对面都说不上两句话,甚至还有冲突。
有一次,他带着冯文萱到家里吃饭,刚到玄关就听到了老张为难的声音:“女孩子上学有什么用?你得想想你两个哥哥啊。”
张小檀那时梳着马尾辫,扎着一根浅紫色的绸带头绳,低着头站在客厅里,他只看到她刘海下的下颌,紧紧抿着的唇。
她一句话都没说。
老张又劝:“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咱们家没有多少钱了,你妈跟你外婆在乡下,吃饭都成问题,这两年收成又不好。赶紧的,嫁了吧。”
到了后面,甚至是恳求了,好像她不答应就是不孝顺,不深明大义,甚至是小孩子的无理取闹。
周居翰是个极有涵养的男人,一般不插手人家的家务事。但是这会儿,他确实有点看不下去,将手放在唇边轻嗽了一声,恰到好处地打断了老张的话。
老张回头看到他,明显有些窘迫。
周居翰过来说:“年代不同了,女孩子多读书也是有好处的。小檀的学费,就让我来出吧。”
“这怎么可以呢?”
“您不希望我爸知道这件事儿吧?”
周居翰说话做事,向来是有风度的,但他心里也明白,什么样的话对人最有威慑力,什么方法能快速有效地解决问题。
老张总是觉得欠着周茂霆的,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平时再苦,藏着掖着也要在周茂霆面前充好汉。另一方面,老头也有那么点儿死要面子。
果然,老张马上就妥协了。
周居翰那时不经意回头看了张小檀一眼。小姑娘也正好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是倔强的,却没有躲开,像要把他的样子给看个清楚明白。
周居翰不在意地对她点点头,和冯文萱说说笑笑地走了。
那会儿,他刚从沈阳调回来,进了总参一部的空军作战局,冯文萱是二部的,正儿八经的工程学院无线电系毕业,做的事儿很神秘,平日从来不和他聊工作的事情。
他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很多年的交情了。周居翰已经忘了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就像鱼和水,在日积月累的接触中慢慢融合,自然而然就成了一对。
他们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可是,周居翰总觉得他们之间缺少了恋爱的感觉,更像是相濡以沫的亲人,就如一对垂垂老矣仍相敬如宾的夫妻。
所以,当他得知冯文萱和白嘉树一块儿出国时,他心中并没有过多的愤怒,更多的是被背叛的羞辱。
可是转念一想,冯文萱是不是也顿悟了,这段感情于他们而言只是可有可无,所以才毅然离开?
张小檀的咳嗽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一根烟早就到底了,现在是第几根?地上散着三个摁熄的烟头,她正准备点燃第四根。周居翰伸手过去就夺过了她手里的打火机和烟:“够了。”
“给我。”
周居翰仿佛丝毫不在意她眼中的愤怒,将烟和打火机塞了回去。她发了狠,扑上来抢夺,力气竟然超乎寻常地大。
周居翰扣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按到墙上:“闹什么闹?”
她愤怒地望着他:“你凭什么管,你凭什么?”
那样大声地喊,眼睛都红了,仿佛要把压在心底的什么发泄出来——是对他的怨恨,还是失去亲人的悲恸?或者两者皆有。
周居翰把她抱入怀里,轻柔地拍着她的背。
她终于哭了出来。
张小檀以为自己不会哭的。
对于两个儿子而言,张如铁是个称职的父亲,可是对于张小檀而言,他是偏心而薄待的。这一点,从小时候烧一只鸡,他肯定第一时间把两只鸡腿撕下来放到哥哥碗里开始。
记得有一次,大哥张强见她眼巴巴望着,就把鸡腿夹到了她的碗里。
她心中窃喜,正准备动筷子,老张就给夹了回去,还呵斥大哥:“你正在长身体,小姑娘瘦一点好看,别给喂肥了。”
从那以后,她就不再和父亲撒娇哭闹了。
很小的孩子,却已经懂得了什么有用,什么事情做了也是多余。
母亲李兰芳是个温和的人,对小檀也是很好的,不过,她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表姐谭静身上。谭静从小失了父母,母亲和舅舅又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铁交情。
她把对舅舅的追念都转移到了表姐上。
也许是倾注了太多,有时候张小檀会想,她对谭静的感情应该远远超过对自己这个女儿。否则,四年前也不会因为谭静离世就郁郁寡欢,出了车祸。
那一次,大哥和二哥也在车上。
张如铁从电话里得知这个消息,双腿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双手掩面,不能面对。
彼时,她就站在他面前,冷冷地看着他。这个男人,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有些懦弱的,只有这一次,大声咆哮地威胁她不要去告发,不然就没有这个女儿。
见到她不买账,他又低声祈求,把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他拉着她的手求啊求,说如果她说出去了,首长的颜面上不好看,他也要受牢狱之灾,她大哥也会被告上法庭,他们一家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可是,他那番絮絮叨叨还没说完,她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告发,这通致命的电话就来了。
就是因为他的阻拦,谭静抑郁自杀了。
而她的母亲和两位哥哥,也随之在车祸中不幸去世。
老张自此像瘫了,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夜半时常被梦魇缠绕,三个月前终于诊出了胃癌晚期。
张小檀去医院看他,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微笑。
他如释重负地说,这就是报应,这报应迟来了四年,现在终于应验了,这四年来他没有一天不受尽良心的谴责。
他说,他不祈求她的原谅,是他害得这个家变成了这样。
张小檀以为自己是恨他的,可是看到这个满头白发、垂垂老矣的老人,忽然也没有那么恨了。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帮凶,罪魁祸首至今还活得好好的。
所以,四年前失去母亲、表姐和哥哥后,她就不大乐意去周家,哪怕那儿有周居翰。她对他,甚至也多了几分迁怒。
“别想那么多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该好好考虑一下以后的路。”周居翰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润,但是也冷静得近乎冷漠。
张小檀不知作何感想。
其实也不能怪他,他一直都是个有些寡清自持的人,又常年在外工作,和老张面都没见过几次,实在算不上交情。
这一次来帮着料理后事,也只是秉承了周茂霆的吩咐罢了。
周居翰隔日就走了。之后几天,张小檀一个人呆在偌大的房子里,晚上也会坐在台阶上发呆。没过几天,她又感冒了。
这一次病得比较严重,躺在床上都昏昏沉沉的。
夜半的时候,她伸手去床头摸水杯,却发现黑暗里里有人影闪动。她心脏骤缩,没控制住,叫了出来。
那人扑过来,和他的同伙一块儿按住她的手脚,边撕扯她的衣服边发狠道:“臭婊/子,以为找个姘头就了不起了?害老子蹲了半个多月的号,不给你点颜色看看,真当哥们儿是病猫呢!”
张小檀脑子里轰轰乱炸,惊地肝胆俱裂,她拼命挣扎,可那几只手像铁链般栓牢她,不可撼动。
一只毛手摸进她的睡裙,在她的腿上狠狠捏着。她忍着恶心和剧痛拼命蹬腿,无意间踢到了对方的腹部。
那人一声闷哼,按住她的手一松。还未窃喜,紧接着一个耳光带着风声狠狠甩到她的脸上。
张小檀直接被这股大力摔到最里面,半边脸都麻木了。有腥味从嘴里漫溢开来,鼻息间都是血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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