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云书的声音吸引,将目光投向了钟彩的小指。
那里确实有一枚黑玉戒。
云家长老和古道派一众,只觉云书简直是个疯女子,想害云仲想害疯了。
一个装饰戒指也被她拿来做文章!
元正长老却心知这黑玉戒的隐秘,当下脸色一急,大喝道——
“臭丫头片子,你闹够了没有!别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们古道派的耐性!”
云家的领队长老亦是附和,就想赶紧把这个想祸害他们云家的碍眼女子带走。
云书眉头紧蹙,看着两方即将上手抓她的修士,眼里顿时一急——
“我云书以道心起誓,如若钟彩/云仲摘下戒指后,不是魔修,我愿落入无边鬼域,万劫不复。”
誓言说了两遍,一遍是钟彩的名,一遍是云仲的名,话毕,她的脚边有银芒闪过,天地规则之力成型。
以道心立誓,是修士轻易不会许立的誓言,因为这一旦不成,道心受损,将永难达长生大道。
况且云书还加了“无边鬼域”的条件,若钟彩真的不是魔修,她将被天地规则之力带去“无边鬼域”永生受苦。
无边鬼域,可是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地方。
传闻,世间除了四大修真域和中枢岛外,还存在一处神秘之地,即是“无边鬼域”,没人能寻得“无边鬼域”的入口,它只会被天地规则之力打开,进去的人大多也是穷凶极恶的修士,而且,一旦进去,再不能出来。
算是天道在修真域放置的囚牢。
两重如此严重的誓言,瞬时让想捉拿云书的两方人马驻了足。
面有犹色的他们将目光看向了自家长老。
云家领队长老面色一凝,这妖女口气如此笃定,还立下了两重这么严重的誓言,莫非真有什么异常?
他略微沉吟,眼角精光外露。
他是想借着云仲的夺魁,让云家地位更进一步,可如果,云仲是个麻烦祸害,那就不是更进一步,而是会让他们云家陷入更加艰难的处境。
不行,他得先观察一下,也要做好第二道准备。
云家领队长老朝着自家子弟,摇了摇头,示意按兵不动。
而元正长老这边也在犯难。
商鞘和裴继正同元正长老耳语道——
“元老,这妖女发了两重毒誓,如若云仲不应,他的道子威信怕是立不起来,世人对我们古道派也恐有微词,那我们希望的一切……”
商鞘和裴继话没说完,元老却是懂得,“道子”威信立不起来,成为世人嘴里的怂包,别人又会如何看他古道派,他们古道派想要重回东修真域的顶级宗门位置,又将无限期退后!
但商鞘和裴继是不知钟彩隐秘,只当再打一次妖女的脸罢了。
果不其然,商鞘和裴继话音一落,观众席上的声音更多了。
除了那些看笑话的,想打击古道派和云仲的,竟还有原本支持的云仲——
“云仲,大老爷们脱就脱,真给妖女脸了!竟敢这么示威我们道子!”
是的,这群支持云仲的人只觉云书简直不要脸到极点,竟拿道心誓来威胁,他们当然不相信云仲是魔修,所以都支持云仲再验一次,立威的同时,也把云书的脸打得稀巴烂。
可殊不知,他们这番话语却起了煽风点火之用。
场中,恐元正长老理解钟彩的犹疑。
云书这么笃定,也让元正长老心下咯噔,他同钟彩猜的差不多,若是平常便也罢了,大不了就是败露女扮男装一事,现在钟彩是道子,古道派怎么也能给她圆下来,但如果云书真的钟彩下了套,到时候女扮男装就会变成别有居心。
这又该如何是好?!
元正长老目色一沉,极其严肃正经道——
“你们可知这戒指是何人所赐,又是代表何种身份?岂是你们说摘就摘!”
此话一出,众人眼里闪过疑惑,就连钟彩亦然。
这黑玉戒,不是元正长老给的吗?
元正长老环视一周,气势陡然不高,丝毫不像一个金丹期修士,不少知道元正长老底细的高阶修士不禁拧了眉头。
“此乃古道派镇派大能继承之戒,乃是清煜尊者所赐!”元正长老正色说出令所有人震惊之语!
当年清煜尊者将此戒交予元正长老时,元正长老亦是同在场之人一般吃惊。
如此贵重之物,清煜尊者倒也舍得,他想收钟彩的决心甚大,而且是想将其培养成下一任接班人。
所以,当时元正长老才会让钟彩立下“守护古道派”的重誓,下一任镇派大能的继承人,本就担负守护之责!
清煜尊者的名头一出,众人可不能像方才对待古道派那么随意了。
最年轻的渡劫期大能,若不是报恩,岂是会待到古道派那个没落门派。
在场有点资历的散仙大能提起“清煜尊者”均是带着一丝唏嘘之意。
大家知道,云仲是清煜尊者的徒弟,可万万没想到,清煜尊者竟然舍弃自家的天资子侄,方时今和方敏学,而是选择了一个外人,来当古道派的继承大能。
钟彩自己,同样没想到。
这黑玉戒竟是师尊所赐,更没想到它竟代表如此沉重的含义。
她脑海里突然闪过好些画面,难怪当年内门大比之时,师尊会替她掩饰她的秘密,也知道黑玉戒的作用,原来师尊,早在她入门之时,就起了收徒之意,还是委以重任那种。
钟彩心里有些动容,她钟彩何德何能,竟能得师尊垂青,寄予如此厚望?!
元正长老的话,确实起了一些作用,黑玉戒对于钟彩而言,更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岂能说摘就摘。
云书见刚才还群情激昂的观众们,一下沉默不作声,当下有些恨恨,没想到钟彩那个黑玉戒,竟是个宝贝,但她可不放弃,接着又补充道——
“黑玉戒固然重要,可我云书以性命和道心起誓,换钟彩摘下戒指一次也不行吗?!”
元正长老当下嗤笑——
“你当你的性命又有多值钱?”
可突然一道威严的声音又是插了进来——
“那我想请道子摘下一次戒指,不知可否?”
是肃穆的岛主。
“如若证明道子不是魔修,我会亲自登门向道子和清煜尊者赔罪,并且古道派同中枢岛互通百年,你派弟子可到中枢岛进行历练修行。”岛主向古道派开出了一个条件,表情淡然。
但古道派一众可就不淡然了,能在中枢岛修行百年是个什么概念?!
要知中枢岛的灵气可比其他四大修真域都来得浓郁!更何况还极有可能得到散仙大能的指点。
便是化神期的商鞘和裴继都十分心动。
只要他们古道派这群新生弟子能在中枢岛修行百年,顶级宗门之位,指日可待。
岛主的话,让除了古道派以外的所有势力哗然,其他势力满脸不情愿,凭什么让古道派得这种便宜。
但他们的不甘,却在岛主的一脸严肃中,败下阵来。
岛主的意思很明显,道子的戒指必须得摘,如若不是,作为冲撞道子和古道派的赔礼,自己亲自赔罪不说,还给予古道派极大的便利。
算是给足了古道派和钟彩面子。
但同时也让他们骑虎难下。
元正长老听完岛主的话,不顾身后商鞘和裴继的劝说,眉眼一凝,拍拍屁股就飞去了比斗场。
“阿财,你自己说,你要不愿意,我元正带你走便是,谁也拦不得你。”元老拍拍钟彩的肩头,难得正色道。
满脸红光的油污小老头挡在钟彩面前,仿若一座高耸的青山,以一己之力护佑钟彩。
触动,是钟彩现下唯一的感受。
她看了眼元正长老的背影,又看了眼古道派一众企盼的目光。
然后就听见她自己的声音——
“我愿意摘下戒指。”
***
现在这种情况,不是钟彩想不想摘,愿不愿意摘了。
元正长老说得轻松,若是他们就这样一走了之,古道派又该如何自处,他们先前所做的一切,全是白费。
这些钟彩都知道,她不得不同意,现在只能赌霆战已经将潜在威胁搞定了!
钟彩此时一手拿着“照心石”,另外一只手朝着元正长老方向点点头,让他安心的同时,示意让他摘下戒指,却听到一声——
“且慢!”
是海姒。
海姒见所有人都注视着她,淡淡笑道——
“既然黑玉戒如此重要,难免不会被有心人动什么手脚,不若让一个同云仲无关的人去摘。”
言语虽是公允,却谁都能听明白,是怀疑元正长老动手脚。
元正长老当下更气——
“又是哪冒出的小丫头片子,就知道胡说八道!”
但元正长老气归气,岛主想了想,觉得海姒说得也有道理,还是同意了。
而这个人选,落在了自告奋勇的海姒身上。
钟彩虽不知海姒意思,但换不换人对她没什么影响,问题不在黑玉戒,而是在一会,女扮男装一事,暴露人前,她得如何解释。
就在钟彩分心思索时,却见海姒将手轻轻搭在钟彩的小指上,只是突然她笑着的眼陡变阴毒——
“得罪了。”
钟彩一惊,危机感瞬时临身,顺势想抽回手,但已然晚了。
一丝青色的粉末瞬时渗透进了钟彩的小指,钟彩当场灵力不受所控,一下子外泄开来,将离得最近的海姒身体刮出了好几道血痕。
骇然的她,看到海姒的眼神又变回柔弱——
“云道子…你既已然同意为何又反抗?”
“你……”
话还没说完,一道灵力又是划过海姒的脖颈。
海姒当场尖叫一声,眼一闭,手一拽!
另一声痛呼,响彻整个比斗场。
观众们更是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场上满手鲜血的钟彩和掉落在地上的一截小指!
海姒她,竟然将云仲的小指拽断了!
海姒状若畏惧,心底却是笑开了花!
道子,只能属于她的凛哥哥!
你不配!云仲!你不配!
就算你不是魔修!我也要让你尝尝这断指之痛!!
可还未等观众们震惊云仲断指,场上云仲的变化,再次将氛围推向了高潮!
钟彩现在很不好,特别不好。
灵力彻底外泄紊乱的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有千百道气流在乱窜,疼的她千疮百孔!断裂的手指,更让她痛彻心扉!
她看着不远处假装受伤的海姒,诧异愤怒皆有之。
她与海姒并无仇怨!她为何要如此害她?
云书亦然!她自问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云书的事!
为何要受她处处针对,被她置之死地!
武文曜也是,他凭什么杀她?
还有那白梦月!
为什么还不去死?!那样的人,为什么古道派还留她性命!?
还有那些看不起她是五灵根的修士!
生而为人,为何要分三六九等?!
为什么看不起她!?
他们,统统该死!统统该死!
只是一瞬,钟彩眼露红光,照心石大亮!
此时,在场所有修士都感受到了极为浓郁的魔气!
而魔气来源——
就是场上的那位。
众人咂舌,云仲,他真的是魔修!!!
照心石大亮,灼痛了钟彩的手,她当下丢了出去。
可这一丢,却让现在情况极其不对劲的钟彩愣了神。
这黝黑粗粝的皮肤……
为什么?
为什么又回到了原点?
而云书看着比斗场上,浑身黝黑,眼露红光,仿若妖怪的钟彩,嘴角微微上扬——
“又见面了,黑鬼,钟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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