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陈行邈预料的一样,玄黄宗并没有组织起什么报复性反扑,相反,和它相邻的几个大宗门和它辖制的二三十个小宗派见它元气大伤,居然趁火打劫,把它料理得一干二净。一个万年大宗,就此寿终正寝。这让龙临意识到,修真世界的残酷无情实不亚于莽荒丛林:一只病弱的老虎会沦为豺狗狐鼠甚至虫蚁的食粮,被啃食殆尽。
但是龙临的安生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很快就有一个不速之客上门求见,对方自称“大慈阁护法季北”。前来禀报的女修面色惶恐地补充说,“那个人不知用了什么特殊的功法,看不清他的脸。”
陈行邈也大吃一惊。大慈阁向来神龙露首不露尾,神秘莫测,从未听说有登门拜访的先例,而且是孤身一人。
“季北是什么东西?”龙宝问。
“久闻大慈阁有九大护法,东、南、西、北、中、前、后、左、右。季北是九大护法之一,位份不低。”陈行邈神情凝重地答。
“不是死了一个了吗?好像叫虞南。”
“听说虞护法是被林若绾所杀。后来大慈阁有没有补充这个护法,就不知道了。”
龙宝想,分明是被我和临哥联手林姑娘一起杀的。当然他也不傻,什么也没说,只是转着眼珠想了想,先不通报正在专心制符的龙临,自己带着毛菊花等人走出去看个究竟。什么东西南北,惹怒了老子就大杀十方!这样想着,就让胡旺财在最短的时间内编排了一下,搞得很拉风的样子,小世界的一干人等全体出动,出了大阵分成两队列阵,欢呼撒花,然后龙宝这个主角才笑嘻嘻、施施然地走出。
扫兴的是,对方果然只有一个人,一身黑衣,身材高瘦,戴着一个式样古怪的斗笠。那张脸果然不知用了什么功法还是贴了什么特殊的易容膜,根本看不清五官,仿佛他的脸就是沙暴之地的乱石狂砂,没有一刻的稳定形貌,偶尔似乎面貌清秀,忽而又显得狞恶粗豪,都只是一瞬息的事,也看不出年纪和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负手而立,却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压抑,虽然丽日在天,胡旺财他们却感觉阴风飒飒,背心有一丝丝的凉意渗出。
“你这脸是怎么回事?”龙宝两手耍着他的发财圈,好奇地问,“怎么弄的?能不能教教我?”
“大慈阁季北有事求见龙临龙师兄。”季北对龙宝的提问不予理睬,声音低沉,毫无喜怒。
“什么事?先和我说,我临哥…那个日理万机,忙着呢。”
“求证虞南虞护法被杀一事。”
“哦…死就死了,还求证什么?我们亲眼看到林姑娘用莲意斩把他劈成两半儿。”目击证人龙宝咧嘴笑着,心里有点小打鼓:这是准备报大仇了还是怎么地?
“林若绾是水系功法,但虞护法的遗体却是被朱雀之火焚毁,其中缘由,不可不察。还请龙临师兄拨冗明告。”季北的声音依旧冷冰冰、低沉沉。
龙宝心里一惊,正在寻思怎么胡混一通,把他打发走。性子火爆的雪沾衣却耐不住了,她跳上龙宝的肩头,尖声说:“烧死你这个长鬼脸的坏东西!”张口一吐,一道翠碧明亮的火焰藤飞快地冲向季北并将他全身缭绕,形成一个诡异的绿油油的火网。
雪沾衣的火焰最近有了很大的升级,能够在喷出的一刹那同时开花散叶。和一般火焰不同的是,它原本就是木之精魄,能够汲取土水之力和其他木属性的精华为己用,并与龙临的朱雀之火、陈钺天的丹凤之火互有吞吐印证,更强大了数倍…翠绿的火藤开出数以百计的鲜妍无比的赤红花朵,将一身黑衣的季北困住。
龙宝觉得有趣,鼓掌大笑起来。
季北高大的身形却并没有什么移动或蜷曲的变化,只是通身泛出一层黑白两色的符纹,上下粼粼波动,不知算是黑底白纹,还是白底黑纹,显然不是等闲防甲,雪沾衣的木精之火竟然急切间烧不进去;众人正愣神间,季北的双掌也自动变色,变成一双黝黑发亮的“铁手”,只见他右臂暴涨,一掌切断了那条火藤主干,刚锐阴寒的掌风刮得雪沾衣口眼生疼;她急忙纵身飞到半空,越过季北的右掌再吐火焰,这次离他比较近,正准备将他整个人笼罩成一个烈火囚室…情势突变,季北的黑色右掌巨蛇一般一个游转,变出高逾数丈的圆弧状铁墙,将雪沾衣包抄进来,左掌急飚向前,准确地擒住雪沾衣的鸟脖子!
一身绿藤火登时消泯无踪,季北也恢复成原先的黑袍客模样,只是左手捏着雪沾衣的脖子,右手轻轻按住她的头顶。雪沾衣拼命挣扎了几下,绝望地大叫“小爸爸救我…”,一语未了就失了声,想必对方加了手劲。
龙宝大惊,立即指挥毛菊花胡旺财他们将他团团围住。
季北的脸上云山雾罩,看不到任何表情,声音也依旧死气沉沉:“我只想面谒龙师兄,这怪鸟无缘无故地一上来就喷火,岂是待客之道?”说着,信手一扯,扯下一大把蓝汪汪的羽毛来,也没见他如何挥动或使力,鸟毛就满天飞舞起来。雪沾衣独腿乱蹬,显然痛极。
龙宝投鼠忌器,气得小脸煞白。
“住手吧,把她抛过来。”龙临淡定的声音突然响起。原来崔如铁觉得情形不对,还是去通报了。
季北也不多话,将雪沾衣扔给了龙临。在回到龙临的怀里的瞬间,她变回了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宝蓝色的短发被扯掉一大块,头皮渗血,模样好不狼狈,她委屈地放声大哭:“大爸爸,那个臭坏蛋打我呀!…”眼泪顺着她瓷白的小脸没完没了地滚落下来。
龙临也有些心疼,温言安抚道,“吃亏了吧?下次别这么胡来!”左手捻碎一粒丹药,敷洒在伤处,很快就止了血,蓝色的头发的开始重新生长出来,片刻就长出了半寸左右。
季北点头赞许:“不亏李宗主高徒,丹药通神。”
龙临不想把这个阴测测的面目不清的人带进仙药门,就让龙宝抱着雪沾衣,带着其他人退回宗内,自己和季北单独在外。
龙宝虽然有些不放心,但还是噘着嘴离开了。
季北显然不是什么专业说客,他单刀直入地表示,大慈阁虽然早已知道龙临与虞南之死有关,但是西门阁主爱惜他“少年英才”,愿意既往不咎,延请他加入大慈阁,成就一番无双伟业云云。他还不厌其烦,将客卿长老的优厚待遇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一遍。
“我对杀人赚钱业务没兴趣,不用考虑了。”龙临皱眉答,“多谢西门阁主一片好意。你重手伤我仆役的事,我也不计较了。”
见他转身要走,季北似乎有些着慌,高声说:“龙师兄且慢!”说着抛给他一块黑黝黝的梅花形牌子,中间镶嵌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纯白珠子,牌子下面有黑白两色的流苏,“这是我大慈阁客卿长老的位牌,名‘百花杀’。龙师兄持之,整个龙渊大陆可以畅行无阻;若遭意外,也可用此牌召唤大慈阁阁主以下所有人等赶赴救援。…入阁一事,还请龙师兄酌情考虑!”
“阁主以下?”龙临沉吟片刻,将位牌收起,“百花杀?我花开后百花杀?难道西门阁主是个女子?”
“我不知。我未见过西门阁主真身。”季北的声音毫无感情波动。
“那,我要是入了阁,如何与阁主联系?”
“通过这块百花杀即可。在龙师兄入阁之前,此牌功能有限,与阁主的联系也不会开启。”季北解释,“若龙师兄决心入阁,只要滴一滴本命精血到此牌心的识别珠中即可。只是,若三年内龙师兄仍无入阁之意,百花杀将自动毁废。还请格外留意。”
龙临点点头,说:“好的,我会考虑。”说罢向他一拱手,身形就消失不见。
季北微微颔首,似有感叹。他捏碎一张遁符,空间突然出现一个黑色枣核形裂口,他信步跨入,也就此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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