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瀛海在龙渊大陆和凤岐大陆之间,是两块大陆往来的必经之地,自古是个三不管地带,海寇横行;后来云水寒家族崛起,历经数百年,打掉了大瀛海上近千股大小势力,将整个大瀛海基本归于治下,往返的商船虽然也需要缴纳买路钱,但是云家的收费还算公道,颇有信誉,从不胡乱加价,出尔反尔,所以渐渐地两方大陆势力也都默认了云家在此地的统治。
曹恒立对龙临如是说。
对于凤岐大陆,龙临也略有了解,是个化外之地,面积比龙渊大陆大一倍有余,蛮族巫民混居,匪盗割据,灵气比龙源大陆更稀薄,修真水平较低。由于有大瀛海这道天然缓冲带,两个大陆倒是一直相安无事,因为龙渊大陆的修真势力对凤岐大陆没什么兴趣,凤岐也无力向龙渊掠夺或者大规模渗透,就形成了相对和平的状态。
龙宝打算让蚁妖们把岛上的万古森罗木吃完再走,龙临也想在岛屿附近的大瀛海中练刀,就安排大家各自修炼。考虑到龙宝的伤势尚未好全,龙临令毛菊花、胡旺财和曹恒立、崔如铁他们不离龙宝左右,以防万一。
他急需一个合适的环境让他和面目一新的“摇光刀”重新适应。令他惊奇的是,摇光仿佛有了某种生命的气息,持刀静凝之时,能感受到它的呼吸...这呼吸如天外长风,又如表面慵懒而深部激流汹涌的大洋大海,气息高远,深峻,磅礴,纯净,无休无尽,蛰伏和酝酿着难以想象的神秘力量。
他在海底练刀,运转“刑天诀”来对抗大海强大无匹的镇压之力,瞑目默想“破军临”上闪现过的那三招刀意...数十天之后,他渐渐与摇光的呼吸起伏同步,开始契合如一;大海对他的压制之感,感觉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可怖。
如果有人在海底遥遥窥视,就会发现龙临的四周数丈五色星光璀璨,虚实移换,错落排布,就像覆盖着一张透明的锦襕袈裟,凝成了一个犹如结界的星辰空间。
他在自己的结界之内,星晖遍体,湛然若神。
虽然此时他发挥的刀意与“破军临”上呈现的境界还差得很远,但已经不是最初那种刻意临摹、画龙只画皮的状态,因为他与摇光刀已经有了一定的感受和呼应。
某日,突然天黑海啸,仿佛有劫雷入海,灵力波相撞击的巨大爆裂声将海中无数生灵都震晕了过去,受波及较重的直接被撕成碎屑,海水被染成大片大片的猩红,龙临的星辰小结界也发生强烈的扭动,有崩坏之相。
他急忙收敛刀意,打开灵力罩浮出海面,只见远处的数百座岛屿外的防护阵再一次亮起,金色的线段急速流动变幻,比之前见到的繁复了很多,只见两条身影呼啸掠出,打斗激烈,瞬间云水颠覆,乾坤失色。龙临凝神一看,竟是云夫人和云水寒!
当年他在灵犀宗的炎冰峰偷窥过云水寒,对此人的声貌可谓印象深刻之极;此时再见,发现云水寒的境界还是停留在化神初期,还不及云夫人。只是云夫人被自己的摇光刀劈伤,似乎难出全力,倒和云水寒打了个旗鼓相当。
龙临飞回森罗木刀,与龙宝汇合。龙宝早已带了大家站在山顶看热闹,他对云水寒可比龙临熟悉多了,一见龙临现身,就急忙说:“临哥,你瞧他们夫妻俩打起来了!”
“阿黎,你疯了吗?”云水寒怒吼,“还不罢手?”声如破障天雷,震人耳膜。
“我是疯了,被你逼疯了!”云夫人毫不示弱地厉声喝呼,“你再和云水曦那个扫把星狐狸精搅在一起,我就和你永世没完!”
“满口胡吣!”云水寒满脸紫涨,动了真怒,“曦妹是我云家人,我身为云家家主,要是自己妹妹都不能庇护周全,岂不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你还怕被天下人笑掉大牙?你干的那些破事还不够天下人笑掉大牙?”云夫人咬牙怒目,脸肉棱起,加上周身死气缭绕,白骨狰狞,令人望而生畏,“一句话,有我念秋黎,就没有她云水曦!...你既然与我动手,夫妻恩义已绝!今日就定个生死吧!”
“特么的,好一个泼货!”龙宝仰脸呆看,砸了砸嘴。
云夫人语声未尽,就轰隆一声,一个宽逾十丈的白骨手爪一爪抓下,将龙宝身旁的一座小山抓得粉碎,被捏成齑粉的万古森罗木在白骨指缝间簌簌而下,满天金绿色尘埃弥漫飘飞;在此之前一瞬之间,一个玉色衣袍的身影一个飘转,如清风般灵逸地飞走。龙临清楚地看到白骨爪上遍布的伤痕,每一条都有数尺之宽,里面有暗红色熊熊涌动的火焰状血肉,犹如一个破裂开来的炼狱,阴风阵阵,鬼哭啾啾,刀山油锅、铜柱牛坑...皆历历可见;充盈天地的绝望尸气、怨气、戾气让崔如铁等人个个面如死灰,心神受侵。
毛菊花死死盯着云夫人发髻上的那枚诛仙赤,那是大老爷给她护身用的宝物,没想到第一次使用就被对方缴获...毛菊花心如汤煎,恨不得立即杀了这个叫念秋黎的恶婆子,夺回诛仙赤。
观战诸人很快就分化了观点,含着龙临的定神辟毒丹的崔如铁曹恒立他们认为云水寒和自己妹妹勾三搭四,伤害原配,甚至和发妻大打出手,实在有损人伦体面;毛菊花她们则不管什么人伦不人伦,就说恶妇该杀,没什么可争辩的。胡旺财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到了毛菊花这一边,因为他觉得念秋黎面目可憎功法可怖,正常男子“根本克化不动”;娶了这种老婆,还不如早点死球算了...
龙临则在观察云水寒这个顶着龙渊大陆第一杀神帽子的大瀛海之主的身法,发现他竟然是百万中无一的变异单灵根:风灵根。这类修士对灵力的掌控和运用是所有修真者中最强大最敏锐的,从清清泠泠起于青萍之末,微澜暗起,忽而骤然雷霆万钧之中裂云倾峰,江海溃决,又倏然暮云离合,断流伐木...都只在一瞬间,虚虚实实,强弱吞吐变幻莫测,和自己修习过的“风涯颂”大有互相印证之意,但又各成气象,有许多微妙之处可供揣摩。
念秋黎越打越躁怒,白骨大爪抓得岛屿崩坏,海浪滔天;云水寒施展的寒热相煎锋锐如刀的罡风刮得站在灵力护罩之外的龙临都感到肌肤生疼,若换成一般修士,恐怕已经被剐得只剩白骨。大家都知道他并非托大,而是天生的皮肤强大无比,从不会受伤,不由得都满怀敬意地看了他几眼。
忽然风云狂乱的天空中响起喀拉喀拉的霹雳声,黑红色的鬼火飞溅如流星满天,还夹杂着念秋黎的一声惨呼,显然是受了伤。
不多时云霾散去,大家这才看清楚,念秋黎的一双白骨手臂已经在肘部被齐齐地绞断。她痛得几乎从云头上栽下来,急忙口念法诀,将白骨爪恢复成血肉之臂,在胸前一错,勉强接回断骨,满眼怨毒、悲愤和不甘,看向正在她对面数十丈之处袖手凝立的云水寒。
护罩内的毛菊花急忙与龙宝传音,龙临知道她要夺回诛仙赤,但龙宝受伤未愈,他不愿龙宝涉险,就大喝一声“菊花,随我来!”,一掌劈出大风式,将念秋黎再一次困入狂旋的大风中,她的身形登时模糊消失,被困入一个有型有质的巨大“圆筒”之中。
遥遥相望的云水寒不禁愣住了,他虽然早就留意到这几个观战者,但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个看不出境界的凡人少年竟然有如此彪悍的灵力化风的能力,真让他大为震惊,尤其风中有纯正猛恶的朱雀之火,顿时将念秋黎仓促施展的“十八泥犁”域境压制得动弹不得;虽然念秋黎猛烈施法,不断有鲜血淋漓、鬼火飘忽的白骨从风筒中刺破而出,试图进行反制,但是至阳至烈的朱雀火对这种冥狱阴火的克制力非常显著,念秋黎的数次突破均被困锁和痛击,溃散缩回。
一个黑色的项圈带着尖利的怪啸向风筒的一条“缝隙”杀去,这条缝隙是龙临有意留出的风力薄弱之处,但却有数倍于别处的凶烈的朱雀火;项圈拖出一条长长灰黑色虚影,以快得令人心惊胆颤的速度冲杀过去。
“且住!”云水寒大喝一声,也不见他伸手起诀,万千风刃随声激射而出,将毛菊花的项圈硬生生磕飞;另一缕柔韧长风如同一只灵活而暴涨的手,搭上项圈,一股机巧而霸气的奇特劲力登时控制了项圈的直冲之势,往后颠扑旋退。
项圈在空中醉酒一般上下摆动,激烈挣扎,但还是被那股磅礴的劲气凌空拖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