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虎岭下,安生一路奔袭,掷盾截石,动作一气呵成。他稍稍侧身,两条胳膊抓住车厢的俩壁。这节富丽堂皇的车厢竟是被他如破布一样的徒手撕成两半。
纷纷扬扬的木屑之下,花忆一颗心砰砰的跳个不停。心跳不是因为恐惧,心跳只是因为紧张。花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紧张。只是觉得这个离着自己很近的陌生男孩,让她一见便心生亲近,一遇便心慌不已。
他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花忆却有着相濡以沫十几年的熟悉感。所以,花忆由着他伸手揽住自己的腰身,由着他将自己抱在怀里。
而她只是乖顺的把头埋进安生的胸膛,倾听者对方心脏强劲有力的博跳声。
安生抱起花忆,三步并两步走到姜采儿一群人边上,恋恋不舍的将花忆放回地上。其间动作轻缓,叫人看了实在难以想象,竟是这样一个人力截飞石如石卵,手撕车厢如薄纸。
姜采儿有些恼火的瞪了安生一眼,这个人将花忆带到这里,就是打破了她事先安排的计划,失去重要的诱饵,那么接下来攻击的重点就会转移。
只是,她同样看到方才发生的一幕,知道这个看似瘦弱的男孩着实是个惹不起的狠角色,只好把一腔怒火转嫁到花忆的身上。
姜采儿纤纤十指一把掐住花忆的胳膊。花忆似是被姜采儿欺负惯了,只是低垂着眼眉,不敢反抗。
安生眼见着有人当着自己面欺负这个长得与花药一模一样的女孩儿,肚中无名火熊熊而燃,顾不得姜采儿有着什么身份背景,蛮横的拍掉姜采儿掐着花忆的两只手。
安逸山见安生一掌拍在姜采儿胳膊上,心中不免几分紧张,生怕这位爷一不小心像拍车厢一样,把姜采儿也拍散了架。
车拍散了请个木匠还能安回去,人拍散了便是请再多郎中也安不回去了。
姜采儿恨恨的剐了安生一眼,自小锦衣玉食长大,从没有人敢打过自己。一时间,姜采儿的大小姐脾气,临近爆发边缘。但她突然想到什么,爆棚的怒火尽数转化成了讥讽的酸味,“她不过是我一个家奴,你莫不真以为自己抱上了什么靠山?小地方出来的人,真是没有一点见识?”
安生却根本懒得搭理姜采儿,此时的他眼中除了花忆再难容得下其他,他有些心疼的看着花忆手臂上的两道淤痕,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有人打你,你怎么就不知道打回去?”
安逸山望着奇怪的两人人,心道:以这小爷,八面玲珑的心思。大小姐的那点小心思焉能瞒得住他。怕是见到大小姐的第一眼就识破了你的身份。如今再来说这个,岂不是自取其辱。
花忆唯唯诺诺的低着头,不敢答应。一边是积威甚重的大小姐,一边是一见如故的安生,夹在中间的花忆左右为难。她用比蚊虫还要底上三分的声音说道:“我不敢。她是小姐,我是丫头。”
“小姐如何?丫头又如何?小姐的命就是命,丫头的命就不是命?今后再有人欺负你,不管他是谁,天王老子也给我打回去。”
“什么?打不过怎么办。打不过就先忍了,等到打得过时,再狠狠的打回来。”
“什么?一直打不过。真遇到这样的人,难道你不会偷冷子下点药吗?要知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放冷箭会不会,使绊子会不会,总之这世上什么都能吃,就是亏不能吃。什么都可以不占,就是便宜不能不占。”
三虎岭下,安生旁若无人的开始了对花忆的第一次世界观人生观的改造。
姜采儿冷笑着听着安生这番说辞,心道:下九流就是下九流,说出来的话也是那么上不了台面。
安逸山这样的滚刀肉听得也是倒吸了口冷气,心想:有些话大家心里清楚就可以了,何必这么明白的讲出来。你就算要讲,好歹也找个角落私下去说。这样当着大家伙的面来讲,算是怎么一回事。好吧,我承认你这位爷心黑皮厚,不在意这些,可你也得为我们这些人想想。
安逸山摸了摸自己的老脸,竟是生平第一次感到一丝脸红。于是,这位身经百战的百夫长发觉自己一直颇为自得的厚黑之学,原来仍是上不了台面。
一直安静站在角落的简易乐在听到安生那一句,什么都能吃就是亏不能吃,什么都能不占就是便宜不能不占时,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一张脸。那张脸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乃是世间少有的美人。但这位折花无数的花间老手一见到这张脸,就像是看到最可怕的深渊,从头到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位叱咤天都峰十年,此生唯一无法搞定,比自己还要流氓的女流氓,可不就是个什么亏都不吃,什么便宜都占的主吗?
简易乐再看安生时,想到若是眼前这位遇上天都峰的那位,也不知是怎样一番光景。不知是安生道高一尺,还是唐灵魔高一丈。若是这两人王八看绿豆,彼此对上眼,那才是真真的好事。从此天都峰少一霸王,还不是天高任我飞,海阔凭我跃。
简易乐不知道,早在半月之前,他心中臆想之事已经发生。他心中最是畏惧的唐灵确实对安生产生了些许情愫。只不过安生,由于之后经历太多的事情,一时间还顾不上这段情缘。
简易乐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他打定主意要交下安生这个朋友,然后把他骗上天都峰,啊呸,是邀请上天都峰做个客吃个茶,顺道嘛,自然还要偶遇一下那个谁。至于会发生些什么,阿弥陀佛,死和尚不死道士,死道友不死贫道。你就自求多福吧。
三虎岭的战局已到了白热化。羽箭早已经射光,潜藏于密林中的刺客,从枝叶茂密处纷纷跳了出来。
这些刺客显是受过专业训练,进退之间亦有章法。而这边的兵士三人一组,依然是按着帝国常规步兵阵列。
短兵相接,双方的兵力都陷入胶着,一时间还看不出胜负。
安逸山这个百夫长,终于展露出他作为统领应有的气度。他的手中挥舞着一面令旗,连着打了一番安生看不明白的旗语。
最初,还是在各自为战的步兵小组,在旗语的指示下,批次间配合起来,渐要拧做成一片牢不可破的整体。
刺客的单兵作战能力还在帝国兵士之上,但在安逸山的指挥下,我方步兵却是越战越勇,越战越强。于是,这位百夫长的脸上不免多了几分自得。
密林那处的阴影中,一抹浅白色的影子,像是潜藏多时的毒蛇,突兀的扑了出来。有片清脆的绿叶飘落,恰好拦在白影之前,被白影挟带的劲风倒卷而起,碎成无数碎片。
这些分割成无数的碎片,每一片的切口皆是平滑整洁,而碎片的大小,差不多保持一致。
这抹白影的本体,是一柄白色的薄剑。树叶被劲风所卷,便是被薄剑的剑气直接切割成匀等的无数块。
毫无疑问,这柄飞剑是修行人的手段。安生已入修行之门,对于天地之间元气的变动,自然比普通人敏感的多。
在白影甫现时,安生心有所感。他不知道这柄剑射向何处,下意识他跨了一步,将自己的身体拦在花忆之前,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脸前,他的脸皮虽厚,却还不敢用厚脸皮去抗修行者的飞剑。
简易乐的境界远高于安生,他的反应更在安生之前。他清晰的感知到,这柄飞剑的剑意直指安逸山。
自修道第一天,简易乐一直在追赶剑萧然的脚步,不仅将剑萧然少年时的嬉戏花丛的放浪形骸学了七分相似,更是继承了剑萧然对于剑道的执着以及自信。
他遥望着那柄白色白色薄剑,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心情,并指为剑施了个剑诀。
简易乐的身后,背着个长五尺宽三尺的黄色木盒。当他施出剑诀时,木盒微微一晃,自盒顶之处,飞出柄墨黑色的铁剑。
铁剑嗡嗡弹鸣了两声,注意到不远处飞来的同类气息。剑身震荡着,似乎也有些急不可耐。
简易乐感知到铁剑的剑意,竖起的两指向着白影一指,这柄铁剑像是脱了缰的野马,欢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