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雪裟独自在花园中散步回来,身边无人说话,只能回到了书房,原本想着写上几个字,对于慢慢恢复知觉的左手来说,也许有些帮助。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肖潋,只因为服用阿辉的药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轻松,她不愿让他担心。
突然窗口吹来一阵风,伴随着“咕咕”两声叫唤。
“怎么这个时候来信?”雪裟奇怪道。
看着窗口上的信鸽有些疑惑的走了过去,将信纸取下,缓缓展开。
这是李玄端写来的信,上次的信她看了却还没有回复。
她看了第一句:雪裟,你在京城如何了?我不知你的近况,你从来也不告诉我,今日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想与你说,这些日子我所做的罢了。”
雪裟似乎能够想象得到李玄端骄傲的嘴角弯起,与那双极为容易发怒的褐色双眸,为何要和自己说?
“你可知道,我在扬州不断的扩大自己的势力,已经深得老百姓的心,乃是他们拥护我成为扬州总管的,羌国的人也都十分赞赏我,我也因此结交了力巴图。”
他不是力巴图占据荆州后才接触的力巴图吗?
“他死了吗?”李玉端冷漠的踹了踹脚下冰冷的李康端。
木穆眼睁睁看着李康端正面倒下,冲他大喊着:“殿下,殿下!您怎么样了!殿下!”
箭雨暂时停下,力巴图的人却又将木穆给死死扣住,叫他的脸着地,他的嘴贴着地面,依旧血肉模糊的喊着李康端,看起来十分壮烈。
李康端一死,木家就死了一半!木家再也不可能连续横走朝政了,前途灰暗于一瞬间,他怎么能不喊!
李玉端冷静的道:“好了,别喊了!木穆,李康端已经死了。现在,他只是一具尸体罢了。”
还转身对力巴图道谢:“多谢将军配合,李玉端不会忘记这一份情谊。”
力巴图爽朗的一笑,似乎办了一件十分舒畅的事情一般,大笑道:“你们汉泉人这样的复杂心思,老夫我是想不出来的,只不过是,我信了襄王的,成败都不关我事。”
李玉端终于算是真心的一笑,勾起嘴角,一行人上来替李康端收尸,狠狠的把他抬起。
“玄端,二哥也是真的没有想到,你的箭法竟然这样的好,你我配合的天衣无缝,成事是必然的了。”
听着李玉端对自己的夸奖,李玄端只是微微动了嘴角,面对李康端的尸体,却是笑不出来,他答道:“李康端要是无心害你,我也不会有这样的一计,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哈哈哈!是啊,你叫他以为力巴图和他合作,却没有想到力巴图实则是和你最亲近,昨日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差一点儿就不会相信你了。”李玉端大笑道,那叫一个舒畅!一排白牙闪闪发光。
力巴图坚定的给了一句:“我不管你们要怎么斗,我始终信任的,只有这个小子而已!”
赞赏的目光看向李玄端的时候,李玉端的脸甚至都有些僵硬了,自己用尽心机想要拉拢力巴图,没想到是白费心思,这个差一点就被李荛端弄死的人,竟然会这样厉害?
(因为我以他的名义,从王延手中救出了许多羌国的劳工,力巴图将军与我成为忘年交,兄弟相称,他替我巩固了在杨州的地位后,我安顿下来,第一时间便是寻找机会重回京城!我选择的是不择手段!)
雪裟手中拿着信纸,读到此处,不免感叹从前那个眼比天高的嚣张皇子,现在也学会了如何委曲求全,讨好于人,而且取悦的还是那个厌恶做作殷勤的力巴图,足以说明他的功力有多么的深厚。
取悦人,不管你嘴上说的如何天花乱坠,带上要带了三分真心,这样才会有人相信,雪裟明白这个至高的道理,相信李玄端现在应该比她还要懂……
“五弟,在那恶劣的杨州,你竟然拥有这样训练有素的弓箭队,看来二哥果然小看了你。你可比我印象中要能干许多。”李玉端上前来,就要搭上李玄端的肩膀。
一下子称兄道弟起来,夸奖着他。
他知道,李玉端现在受伤只剩下了两个人,而自己这一支训练有素的弓箭队是足以叫他插翅难逃,像立刻一样死在这里的,瞧着李玉端脸色发青,看来他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李玄端道:“二哥,为何从前我们没有在一起切磋箭法呢?你看今日我们两个配合的不是天衣无缝吗?”
听不出他的疏离,李玉端心中高兴起来,立刻道:“咱们兄弟从前真是不常走动,可二哥心中一直记挂着你,从今天开始,咱们可就要熟络起来啊!”
看着他满脸的笑,力巴图是忍不住翻白眼,真没想到,自己竟然为了这个上蹿下跳的猴子,牺牲了一个原本十分看好的李康端。
李玄端气质超凡的一笑,微微点头:“这是自然。”
自己当然会忘了李玉端派来的五次暗杀,一次毒害了。
这是当然的,不是吗?
李玉端心中还是有些讪讪的,因为那些弓箭手齐刷刷的举箭,也因为李玄端帮了这样大的一个忙,却还未说过两人合作,他要的,是什么!
李玉端对力巴图道:“现在,将军明日你便宣布找到一具尸体,让我前来辨认,今日你就将李康端处理一下,让他看起来没有伤口吧!”
“好,那他怎么办?”力巴图指着木穆道。
木穆现在已经完全安静下来,他意识到自己只是砧板上的一块肉,现在要任人宰割了,伤口还在流着血,他全然不敢放肆了。
李玉端冰冷的眼神刺入木穆身体中,却是开口:“我会把他带走,军中不能一日没了木穆。”
木穆听到这个,一下子抬头,有些不敢相信,更加是担心自己的命运。
李玄端问:“二哥,你要走了吗?”
“是啊!难道五弟你要随我回到军营中吗?”李玉端反问,心中想着自己还是要先回到军营中,这里比较是他们两个人的地盘,夜长梦多。
刚才的陪笑只是要让李玄端放松警惕罢了等到自己安全了,他便会很快改变。
李玄端淡淡一笑道:“这倒不是,不过明日等到二哥前来辨认他的尸体,我便傍晚到达军营中,咱们二人一起集结兵马,前来攻城如何?”
“什么?攻城?”李玉端奇怪道,看着一旁的力巴图十分正经的看着自己,有些收敛。
李玄端:“二哥不知,明日李康端手下的兵马听到噩耗,定然不会轻易地放过将军,因为不管如何,这是在力巴图将军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
父皇知道了,也绝不会放过将军,我有一个法子,能够保将军的命,也希望二哥能够成全。”
“可,我即便尽全力攻城,这也只是徒增伤亡罢了,如何能够保将军的命?”李玉端一瞬间正经起来道。
看起来很是可靠,要是这一次能够救了力巴图的命,以后可有大用。
李玄端眼神淡淡的,似乎早已经成竹在胸:“攻城,将军会以粮草不足拒绝迎战,几番下来,便直接投降了,待到那个时候,王延也已经送来,将军会撤兵。
我们可以夺回荆州,而再怎么查这李康端的死还是和将军,你我扯不上半分关系,说出去将军又是输给二哥的,父皇便无理由拿将军撒气了。”
“唉!玄弟,你不必这样费尽心思,我们王上会保我的。”力巴图推托道,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李玄端说起这个。
原来他还要帮忙保自己!
李玄端以平淡的声音劝道:“将军,我知道你不抱有占了荆州城还活着离开的念头。
但我父皇要是真的下了圣旨逼你们王上,我相信他不会真的保你,这是迫于压力,无人能够拒绝。
而我这样一做,可以保留我父皇的面子,叫他没有理由非杀你不可,你必须要让他赢得舒畅,这样才可保命!”
他说的是皇室尊严,这是要载入史册的,父皇是不会允许事情的结果他有半分不好看。
“这……”力巴图就算是块不怕死的木头,现在也该有些支支吾吾起来,李玉端全然不接话,心中正在暗自为李玄端猜测人心的本事惊叹。
李玉端:“将军,我看五弟此计可行,您就不要推托了,一起以配合为先,我会全力以赴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现在似乎看到了一双强而有力的羽翼,正在向他招手。
力巴图都已经到了这个分上了,他实在不亏什么,终于还是点头。
李玄端看他同意,心中终于放下了皇上给他的密信,不能留力巴图的命,那也要看方法。
待到力巴图将人清空,李玉端突然走向李玄端,道:
“五弟,不如这样,你这次,乘着李康端的死,奔丧和我一起回京吧!”
李玄端:“二哥,我正有此意……”
(虽然不知何时才能与你重逢,但雪裟你要答应我,等我回来,我们一起结果了李荛端,我们共同的仇人。)
信看完了,雪裟突然觉得自己不知种下了什么因果,李玄端被自己那么一吓,一救,究竟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似乎是她太过入神了,全然没有发现一个人正迎面走来。
“在看什么呢?”肖潋问道,两根修长好看的手指取过了信。
她反应过来,道:“什么?别看……”
匆匆的两眼,肖潋却是已经读完。
她以为肖潋会生气自己还和李玄端有所联系,可那担心了许久的怒气并未存在,而他那双桃花眼中,甚至还带了一丝恍然大悟。
“你怎么了?”雪裟问。
肖潋:“原来是这样……”
“什么,这样?”雪裟听的满头雾水,不由得问。
肖潋放下了信,眼神恢复了平静,看着她答:“你可知道,我方才去做了什么?”
“什么?”她问。
看着他这样慎重的模样,自己也有些紧张起来。
肖潋:“我……去准备婚宴了。”
“什什么?婚宴?”雪裟似乎心跳都停止了一拍,他却笑颜如花的欣赏着她瞬间的凌乱。
“你是说真的吗?”她又问。
肖潋这回正经起来:“我说笑的,不过,明日我就开始准备,都有人惦记着你了,我要是不快点准备,别人不都来抢了?”
“你……真是……”雪裟一下竟然无言以对了,他怎么老拿这事取笑,似乎自己的糗样他看没够了。
“你究竟又去了哪里,不许再给我插科打诨了。”雪裟认真问道。
肖潋皱眉,似乎在思考,也是认真回答:“皇上让我准备一件机密的事情,这是我带领宣氏的最后一次大动作了。”
“机密……”雪裟重复了这两个字,刚想那便不问了,没想到他却迅速答:“皇上要杀羌国皇帝!”
雪裟惊讶的不得了,道:“你说什么?这没头没脑的,怎么会?”
这前世的记忆中可没有什么汉泉吞并羌国,这可能实现吗?
肖潋勾起嘴角一笑:“你等着看便是了,或许不会成功,但你可没法相信,皇上为了这件事,精心布置了多久的局。”
两人正在说话间,小丫鬟突然来报:“殿下,小姐,外头林家派人来邀请咱们去他们家一聚,还说今日是老夫人的寿宴,小姐必须到场……”
“林家?林家那样的地方,她不必再踏入一步。”
肖潋看着雪裟的眼神黯淡,立刻冷漠道。
可雪裟算了算日子,今日还真的是王氏的寿诞,她竟然犹豫了起来。
肖潋:“裟儿,你不必去的。”
“可,祖母过寿诞,大摆宴席,我作为长孙女不去的话,这怎么也说不过去。”雪裟淡淡道。
肖潋心疼她,冷冷道:“我说你不必去,便是不必,谁要理论,大可找我便是。”
“只不过是个寿宴,我只去一会儿,露面便是,他们难道还能把我吃了吗?又不是龙潭虎穴,没什么危险。”雪裟淡淡的说着。
的确是不怕的,况且林家这趣÷阁账,她真的还没有算完。左手又在隐隐作痛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