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个人的伪装缓慢摧毁的过程是残忍的,一切都建立在他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有多大的厌恶,悔过。
雪裟深知面前这个人,明白他的每一步,在她到达了京城之后的每一步,李泉所做的每一步,她都能够清晰的瞧见,可只有,只有在雪山上的那些年,娘与她的嫁衣,那里的一切都是谜团……
“我的父亲,是一个极具权力的人,他可以毁了汉泉,毁了你,你不能随意的变更你的储君,你的国内不能有权位动荡,否则他,虎视眈眈的他一定会有所动作!
可……你们是否有什么约定?为什么我的父亲不敢让我们母女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你明明喜欢我娘却根本不敢碰她,还让我们藏了这么久?”
李泉已经闭着自己的眼睛许久了,听见这一句一句冰冷的话像是尖刀般破开他的记忆,他终于受不了了!
“你别再说了!是!是又怎么样?你是一个该死的私生女!是个野种!你父亲!你想知道他是谁?他是一个国主!一个比汉泉繁盛强大几倍的国家的国主!可他和你娘的苟且让他根本不可能带你们回国,朕将你们藏在汉泉,让你这个贱丫头多活了这么多年!仇殇!仇殇!”
李泉开始大喊,盛怒之下青筋暴起!
“李泉,我对你的价值是不是比我娘亲要大打折扣的多?”她依旧冷冷的打断。
外头倒是还没有动静。
“我想要走的,我想要离开京城!你为什么一定要留住我,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雪裟背过身子去,仿佛什么也不在乎的模样,一切都已经晚了。
“浩端他不规矩,是个废物不说,竟然想要朕死!你知不知道,早在几年前朕就知道了他投毒在朕身上!想要朕死,虽然他到死也未承认过,可朕知道是他!”李泉开始慢慢说道。
像是在忏悔一般,或许是他知道外头的人已经准备好杀了雪裟,一个死人是不必防备。
“虎毒不食子,虎毒不食子,朕从未想过要他们几个死在朕的面前,只是,朕还未老,还未死,为何他们都希望朕死?为什么!这是朕打下来的天下,是朕守住了十几年的江山!就这样拱手让人!”他的声音真大,像是野兽的吼叫。
“那都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不能够想到这一点?那些丧子之痛,有多少是真的?”雪裟反问!
李荛端描述的李泉,阴暗,自私,不择手段,手腕高明之处,值得一辈子学习。
她前世每每看着这父子二人只觉得世间不可能再有比他们更加相像的人了!
李泉:“只要有你在,他不管怎么说也会拦着她进攻汉泉,朕需要有一个储君,浩端死后,羌国变成朕必不可少的盟友,他们必须在朕这一边,必须!”
“你没有把我送回去,是要我当人质,再加上最后和羌国联姻之后他们会帮助你,呵呵!是啊!一个不知名的郡主,怎么会有资格让羌国同意联合,你是否告诉了他们我便是你的护身符,是将来的护身符,更是筹码?”雪裟突然笑了起来,苦涩的嘴角上扬,竟也是苦涩的,
肖潋的眼中,雪裟已经将自己血淋淋的呈现在了外头,一颗棋子跳出了棋盘,摔得支离破碎……
“仇殇!仇殇!”李泉只是大喊。
不能再看着面前这个女子,不能在听了,他将要崩溃,必须将她的嘴封上,只要是个活的,他不会在意这么多的!
很快,雪裟不再笑了。
“那么多的事情,你唯独算漏了我,我不是傻子,你恐怕不庆幸这一点吧?什么六皇子,什么辅助他,你何必再骗我?不过是个将死之人罢了。”
“你的确是将死,错只错在你的聪明,也错在你激怒了不该激怒的人!”
李泉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顺气的事情,回答道。
雪裟一眨眼,浅蓝色的眼眸流转,看了看窗外,朝着肖潋的方向,眼里的静谧有些压抑。
“我所说的将死之人,有两个。”
李泉听了放心的一笑:“肖潋?是不是肖潋?哼!他竟然也进了宫是吗?朕……朕就,就知道,他会出现的!”
“你所希望的得到的,要挟我的把柄,让我发挥价值的人,是肖潋吗?他是一颗棋子,很明显是的,但是他今日不会死的。”雪裟看着远处的那个人,似乎他就在她的身边,那么的温柔。
“你们都不会死!哼!有……有。”
李泉笑了一下,脸颊皱了,眼神发亮。
“有肖潋在,所以你可以控制我?不对,将死的是你的另一个孩子,六皇子,李荛楚。”雪裟直白的说道。
“你在胡说什么?荛楚现在好好的,没有人可以伤害他!”李泉疑惑的问。
雪裟:“就在几天前,太子的亲生儿子已经被李荛端给带走,难道你不知道,你,你没有瞧见窗外的动静?”
“你在说些……咳咳咳咳咳!”李泉开始剧烈的咳嗽,雪裟却已经走到了窗子前,肖潋消失不见了,这是好事。
雪裟:“院子外面,为什么没有人回应你的呼唤?仇殇?仇殇为什么不冲进来将我带走?或者是就地处置?为什么你在这里,却没任何人在你身旁保护?”
天空上的乌云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黑色水流,很快,开始下起了暴雨!
倾盆大雨拍打着地面上的任何一件东西,雨点太过密集,雪裟预计难以看清外头院子里的景物,一切都开始模糊,天空中偶尔响起一声巨雷,叫雨中的行人心惊胆战。
“你在这里待了一个时辰了,李泉,外头的天地已经变化了,你可知道?”雪裟缓缓说道。
她的记忆中,是一队人去杀李荛楚,一队人控制了后妃,另一队人朝着李泉来了。
“咳咳咳咳……这不可能的,宫中有禁军,有朕的暗卫!”李泉咳的满脸通红,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全身都在敏感的去感受这屋子里的一切,是否有危险?
雪裟一笑,靠着窗口的身子被淋湿了大部分,映出自己的身形,靠着窗她才可以嗅到意思自由的空气,缓缓道:“而他们受着谁的控制,是仇殇吧!他是李荛端的人,难道皇上你还没有瞧出来吗?李荛端,你现在是否会觉得这个人不配和你那么相像了?”
“什咳咳……么?荛端?”李泉又开始咳嗽,身子瘫倒在了桌子上,无力起身察看。
“砰砰!”两声巨雷,屏风后面李荛端缓缓走出,看起来的姿势是在鼓掌,只是响声被雷声遮盖了。
“这个屏风倒是足够隐藏了,只不过你太注意我了吧?实在是精彩,我原本以为你一辈子也不会猜到你为什么一定要来京城。”李荛端道。
李泉这时候像一只濒死的动物,做着最后的吼叫:“荛端?咳咳咳你咳咳,你在这里做什么!滚!”
李荛端的脸上,出奇的平静,让人不得不注意到的是,他双手上的鲜血!
“她说的是真的,你还不明白?皇宫已经是我的了,六弟的血实在太多,我不得不加快动作,否则差点错过你们这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