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早点休息吧!”婢女说着,把雪裟的门关好。
她们知道她喜欢安静,早早地便退出了院子去,晚风清爽,雪裟只觉毫无睡意,便索性披着外衣缓慢地走到了窗前。
这院子的景色没有什么特别,大多只是那几株开得正盛的红色花朵点缀了沉静的夜,许是她自己多想了,竟然觉得这晚风中带着些湿咸的味道,似乎是从仟羽的边界沿海传来的。
“我竟还那么喜欢坐在窗前吗?”突然,她开口,微微一笑,许多的苦涩。
从前自己在宫中失心疯,只看着窗边,感觉着冬日彻骨的寒风,才觉得可以顺畅的呼吸……
那时望着外头,想着夜色深处会有人出来,解释这一切都是错怪了她!
“呵……”
浅蓝色的眼眸一转,干净利落的关了窗,屋子里一下子暗了,她倚着窗子,嘴角带着微笑。
“怎么关了?”院子里,欧阳潋懊恼的道。好不容易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就差一点儿就能给她一个惊喜,现在没办法了!只得像个傻子一样从门口闯进去了!
他缓缓地贴着墙根移动到屋门口,期间差一点踩到了一株花儿,那花盆碎裂的声音可不小,一定会惊动她,悄悄地往屋子里看了一眼,月光穿透屋子只剩下一丝光线,似乎没有人在屋子里走动。
她回去睡下了吗?他想着。
从前自己翻那林府的窗翻得多么悄无声息,现在人已经住到自己家里来了,反而有些束手束脚的样子,还是不熟悉这场地啊!
动作轻巧的推开门,他身上的铠甲已经尽数褪去,穿着一件浅金色外衣,内里是黑色高领素衣,一只黑色长靴探进屋子,琥珀色的双眸往里头看去。
瞬间,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见到一人背着光,长发飘散着,刚想开口,她已经扑入怀中。
她身上冰凉,发丝柔顺,欧阳潋的心一下子便软了下来,眼睛有些湿润,温柔的抱住她良久。
“有没有受伤……不,要祝贺你赢了。”雪裟开口,声音有些哽塞,她这是怎么了?
欧阳潋身上有一股血腥气味,很重,一股硝烟气味,熏的人难受,这是战争的味道,不是吗?
“嗯,赢了。没有受伤,我很好,我还能溜回来看你,当然没事。”他口气宠溺的说着,将她抱着,对视她的双眼,眼神落在那双眸子里晶莹的泪珠,有些不忍。
“倒不是觉得你不会赢,只是,忍不住会担心。”雪裟老实道,现在已经不是需要隐藏自己情感的时候了。
欧阳潋简单的回答:“我明白,这只是一个开始,我要你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见你的。”
他将雪裟的手握紧,眼神温柔地如同春日阳光,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耀着无法掩盖的雄心。
曾几何时,他只不过是个温和的青衣少年。
“好了,别站在门口了,你怎么知道是我来了。难道不怕是居心叵测的采花大盗?”欧阳潋微微一笑,调戏着她。
“只是直觉罢了。”雪裟笑笑。
欧阳潋转身关门,走进了屋子,她跟在身后。
脚伤有些碍于行动,此刻隐隐作痛,她缓缓的挪动过去,趁他还未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想必今夜纱依卢是全城喧闹庆祝你的旗开得胜了?怎么会回来?”她问道。
欧阳潋将方才的窗子打开,月色倾泻下来,十分柔和。
“是啊!全军将士都在庆祝!这样他们就没有时间来抓我回去了!这个时候我不回来,恐怕难得有机会了。自然要好好珍惜利用!”
他说这话的口气十分机警,像是在逃避大人责问的贪玩孩子似的,雪裟被他逗笑。
“呵呵,军中无你,难道会无人发现吗?”
欧阳潋:“无碍,那边还有欧阳甫羚在。况且,我现在就只想……”
他说着,一个箭步走向雪裟,一把将她抱起,动作太过突然,她反应不及。
“嗯,疼……”
“怎么了?”欧阳潋立刻松手,紧张的询问,将她浑身上下仔细的打量清楚,锁定了她的脚。
“不小心伤到了,没有大碍。”雪裟立刻解释。
欧阳潋:“怎么回事?有多深?已经多少天了?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仇妩是干什么去了?”
他带着怒气说道,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坐在一旁。
雪裟很温和的说道:“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而且,我这伤也不重,不愿让你分心。若是有个人将你这几日在战场上所受的每一处伤都说与我听,我怕是有几颗心,也不够难过的。”
“这不一样,无论是谁让你在这府中有任何差错,那便是在与我为敌!”欧阳潋认真道。
雪裟不语,良久,两人只是看着对方,忍不住勾起嘴角。
这个夜晚对于所有仟羽国人来说,是个旗开得胜的庆祝之夜,对这两人更甚。以后的日子,以后能走上的地位,欧阳潋都有了一个好的开端!
第二日,欧阳潋早早的离开,雪裟在天明的时候睡了一小会儿,醒来时身边的人已经不在,多少有些失落。
她起身时发现脚上的伤口换过了药。
下床走向桌前,铜镜中令人无奈的是她的一头长发,昨夜欧阳潋睡在一旁不安分的厮磨她的发丝,现在一看早已经成了乱糟糟的一窝茅草。
刚刚拿起了木梳,屋门便已经打开。
“雪裟小姐,我们来替您梳洗,快把洗脸水端进来!”婢女柔声顺气的说着。
身边还跟着另一个端着洗脸水的婢女。
雪裟看了他们一眼道:“好。”
用过了温热的洗脸水之后,早饭上了红豆糯米圆子,银耳珍珠羹。
午时未到一个青衫长衣的中原大夫到院子里问诊,还是由仇妩陪同,给她的伤开了好些药。
待到她午饭的药膳鸽子汤用完之后,她才在婢女的搀扶下出了屋门透气。
这一切,似乎太过关怀备至了?
刚出了门口就看见一个怨气满满的人蹲在了树下,她让婢女出去,可婢女显得很为难,最后还是扭扭捏捏的走了出去。
“怎么在这里就座了?我这屋子有这么破烂吗?”她道。
仇妩眯着一双眼睛带着怒气:“还不是你那个祖宗,你弄伤了脚我未告诉他,现在他要驱逐我,不允许我踏进你屋子,说我办事不利未曾照顾好你!以后也用不着我了!”
“你听他的做什么?进来吧!蹲在外面,倒像是我在惩罚你似得。”她笑了。
雪裟还不了解欧阳潋吗?
这一整日的细心安排,看到了现在,她才有些甜蜜的感觉。
驱逐仇妩,多半是知道了这段日子仇妩在这儿进进出出的多了,他吃醋了。
此刻,她笑着,甜蜜着。
可,仇妩的心中却是崩溃,继续道:“你在他面前到底是有多弱不禁风?我为何未曾觉得?
他竟然叫我安排了十几个暗卫里三层外三层的蹲在外头守着你!”
“好了,进来吧!别老是一副不愿被差遣的样子。
你的差事做的好,就会有奖赏的,别在那怨天尤人的像个怨妇。”雪裟难得开门见山的半取笑半认真的说话。
仇妩起身,想着欧阳潋说的,进去屋子一步,便是一支箭!
有点心有余悸却还是进了屋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