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也算师叔
“蓝衣真和我有那么像吗?”但凡提及过蓝衣的,无一不说和她长得像。记起以前师父在的时候,从不准她下山,唯一一次下了山,便闯出了祸端。所以时至今日,她都仍不知自己从何而来,有无亲人。
如今再听说了蓝衣之事,瞬时觉得蓝衣总该和自己有什么渊源才对,若是单单长得像也就罢了,可是她竟然与师父肴光关系匪浅。
“千雪?”见她有些走神,司离伸出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
“啊?”
司离收回手,翩然道:“你这般情形莫不是挂念络桑了吧?”
千雪睁圆了一双桃花眼:“才、才不是,他是有未婚夫人的,与我有和干系?”
“未婚夫人?”隐隐看到司离温润的眼眸中腾起一股子八卦之火:“看来我不在的时候,新鲜事不少,连络桑这样的品性竟都有未婚夫人,那女子是何方神圣啊?”
“东海的……”千雪顿了顿,咬牙切齿道:“倾心。”
“倾心?我记得我下凡之前她才不过豆芽大小呢,常常一口掌乐叔叔掌乐叔叔地叫呢,如今竟然懂儿女情长了,不过她这眼神有点不好,以后若是在一起了,怎压得住络桑的性子?”
眉目如画的一张脸庞听得一阵青一阵绿,压抑了阵,终按捺不住,拍桌而起:“早知道你这么向着倾心,你这一世我就不那么帮你了,就算你下一世阴魂不散再来找我讨债,我也不怕!”反正再轮一世,他也只是一介凡人而已。
“好好好,不向着她,以后我向着你……”司离抬手示意她坐下,安抚道:“也不知怎地,你虽与我结了两世的缘,我看你却分外亲切。”
千雪撇嘴,甚是不耐地岔开话题道:“你同我说说蓝衣和我到底有多像吧。”
“你这孩子……”
司离摇头笑了笑,衬得青丝中的缕缕白发额外扎眼。
“你的头发?”千雪这才注意到,不仅他的头发白了几戳,连容颜都老了几分。
“无碍。”司离淡然,说话间仍不改风度翩翩:“蓝衣和你几乎长得一模一样,若是认识蓝衣的,定会将你认作蓝衣,你与她只有一点不同,那便是你额间长了颗朱砂痣,蓝衣额间是没有的。”
“那蓝衣有无孪生姐妹?”
司离缓缓摇了摇头:“蓝衣的来历连我也不知,只知道她突然出现了涣星殿,战事过后,便被处决了,其他的我便不知了。”
“哦。”千雪头一低,正犹豫要不要告诉司离自己便是肴光的女徒弟时,司离缓道:“好像你对蓝衣分外关切?不过蓝衣在天宫里没什么身份地位,知道她来历的,怕是只有肴光了。”
千雪脱口而出:“他都跳了往生井了,是死是活都不知——”
“什么?”这下即便是司离再风度,也终于坐不住了,大惊失色道:“你再说一次?”
千雪知道自己一时口快说了漏了嘴,话既出口,想弥补已来不及,便嘴唇一抿,甚是为难道:“肴光跳了往生井了,到底是何原因跳的,也无人知晓。”
“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司离淡眉一拧,道:“然后呢,然后怎样了?”
神情如此关切紧张,看来与肴光委实关系匪浅。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千雪捧着脸颊,甚是无奈:“你既然知道往生井这地方,肯定知道神仙跳下去有什么后果,跳下去都几万年了,直到现在都不明下落,天界零零散散地寻了几万年,都无果,天君勃然大怒,已封了他那涣星殿。”
司离面色一暗,喃喃道:“原来如此……那、那他若是沦为凡人,他那天书上总该有记载的罢?”
“他跳时连带着神笔和天书一同跳的。”
“难怪我这一世历劫历得蹊跷。”司离忖了会儿,恍然道:“你好像对肴光之事尤为了解?于我印象中,四海八荒的神仙中没什么姓千的神仙,莫不是……”眼睛眯成一条缝,警惕道:“莫不是肴光之事是被谁陷害的吧?”
“你看我作甚?”千雪眼神一斜:“我可没有。”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先前上九重天之时,你同我说你也是犯了过错的,不知你口中所说的这个过错是不是正是肴光此事呢?”司离脸色沉了下来。
看来若是再不说出自己与肴光的身份,怕是就要造成误会,千雪便牙一咬,脚一跺,道:“不巧……我便是那司命星君肴光偷偷养的女徒弟。”
“噗!”幸好司离没喝一口茶,不然保不齐会如数喷到千雪脸上。“我知你定是和肴光有些关系,便试一试你,没曾想你是他金屋藏的娇啊。”
“你——”千雪怒目而指:“你为老不尊。”
司离摇了摇头,看来他不在的这些时日里,天宫着实生了不少变故。只是他虽恢复了神识,可此生仍欠着风笙的承诺。“肴光是我的挚友,他的事,待我重回九重天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只是光阴似箭,我须得带风笙走了。”
语罢,便招了手唤来小二结了茶钱。
趁着无人注意,便手一挽花,手心地凭空乍出一把琴。“按照辈分来说,你多多少少该唤我一声师叔,这无音琴本就认主,加之风笙化成了琴弦,我便不能将它给你了,只是见面礼还是要的。”
未等千雪反应,便将五根琴弦之中颜色粗细最不一样的琴弦轻轻拨了下来,再结了咒,琴弦光华流转之后,倏忽变成一串银灿灿的铃铛手链,递与千雪道:“我说怎么总是觉得你亲切,原来我们还有这么层关系。风笙既化成了弦,之前的一根残弦与我来说,有些多余。”
千雪戴到手腕上,大小正合适,手腕轻晃,便有小而清脆的叮当声。
“这是装饰?”
司离将琴换了姿势抱在怀里,犹如抱着个女子般。“这琴也算得上上古神器了,只是被你用得还剩一根弦,其间法力肯定是要折一点的,我给你的这根琴弦也是有法力的,出门在外,没个法器怎么行,以后这铃铛手链便当作你的法器了。”
说罢,便抬腿往外走。
“可是哪有人把手链当作法器啊?”千雪跟在身后,摇了一摇,好似能感觉到她心情不悦,铃声竟然变得低沉了些。
这喝茶的地方比较清净,司离三两步便跨到了门槛前:“这琴弦本是上古就有的,加之我在上面结了咒,比起一般神仙的法器来说,自然是不差的。先前那无音琴不认你,所以才让你用得至此,如今我送你的这见面礼才算得上是专属于你的法器,只是其中玄机你须得自己好好参悟,才能用尽其能。”
千雪怔怔跟着出了茶楼,一面走一面细细琢磨手上的铃铛,这手链与市面上的摊贩卖的铃铛并无太大差别,无非就是铃铛更小一点,链子更细一点,光泽更亮一点罢了。
千雪抬起手腕摇了一摇,铃铛又发出十分特别的叮当声,好像也在表示疑问一般。
“司离?”想问问司离时,千雪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进了人群之中,而他早已没了踪影。
看来是带着无音琴浪迹天涯去了。
“打,给我往死里打!”恍神间,热闹的人群之中有叫喊声此起彼伏:
“死和尚,竟然敢偷我们爷的银子!”
“打,给我往死里打!”
“给我打!”
几声叫喊后,人群攒动,周遭不断有人指指点点:
“现在的僧人啊,也太无耻了,吃百家饭便好好吃百家饭吧,没事偷什么银子啊……”
“他那样也配叫僧人,就是个死秃驴,啧啧啧,世风时下,人心不古啊……”
“可别乱说,万一他是被冤枉的呢?”
“谁知道呢,是不是冤枉的关我什么事。”
“看看再说吧……”
声声议论中,棍棒击打的沉闷声显得分外刺耳。千雪好奇地拨开人群,一片围出来的空地之中,一个身着浅白的衫子的和尚在抱头蜷在地上,任凭周遭棍棒如雨,也只蜷在地上,一声不吭。
不时,身上的浅白衫子便被打得变了形,东一处西一处的血迹深深浅浅的溢了出来。可那双分外有力的手仍死死地抱着头。
因着手臂挡住了大半的脸,千雪也未看见手臂之下是何种容颜,倒是露在外面的双手分外苍劲有力,手指骨节分明,关节处有明显的茧。
这茧……莫不是偷钱偷出来的吧?
殴打仍在继续,千雪甩掉刚才冒出来的奇葩想法,上前劝道:“你们莫要打了,再打就把他打死了。”
挥至空中的棍棒正要落下去,却被甚是大爷的一声喝止住:“既然这位美人开口了,我岂是心狠手辣的人,你、你、你还有你,还愣着干什么?把棍子给我放下,你们这样会吓着美人的知道吗?”
千雪身子一颤,一股从未有过的不舒适感一路从上往下,直达脚趾尖,千雪摇了摇头,克服了这种感觉之后,挥到空中的棍子已然被整齐地收了起来。
几个面相可憎的男子纷纷不悦地站至于两旁。
末了,一个膀大腰圆的男子挺着肚子走出来,还未走近,手已早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