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般苦命,好不容易有了盼头,才吃了顿好饭,就变成了这样……”
刘氏坐在板凳上,捂着脸哭哭啼啼。
张小雷一言不发,他咬着烟枪,静静看着烟雾升起。
江月华也是坐在刘氏身边,悲哀地叹着气。
沉默许久,外边终于有人跑进来:“张先生,老爷让我来告诉你,那大眼子救活了。”
张小雷总算是松了口气:“那就好,去告诉大眼子,他的汤药费我来付,另外再问问两口子要啥,我尽量赔给他们,换个原谅。”
“好。”
那人又急匆匆跑出去。
刘氏擦着眼泪,焦急地与张小雷说道:“那大眼子没死,你能让你弟弟回来了么?他还那么小,不懂事。”
“他不懂事?”张小雷冷笑道,“我看他是懂的太多了。”
刘氏哭道:“那你能要我们如何?我们十二年前便丢了你,日夜盼着也找不到你,当初早说好了,让你在家待着,还特意把门锁了,你非要往外面跑。你让我们受苦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小鱼。”
江月华劝道:“别说了。”
“我偏要说,他一走就是十二年,整得我们心如刀绞……”刘氏哭道,“现在他回来了,我不求享福,就求个一家人平平安安。可他倒好,一回来就是兄长的派头,我都听乡亲说了,小鱼的耳朵都被他割了。”
张小雷叹息道:“娘,我也不想这样。都怪我当年不听话,让你们日夜伤心。我这次回来,本想让你们好过,让小鱼去上学堂,却不想事情会发展至此。”
“你还有什么好说,十二年不回家,这一回家,兄长的派头这么大。你爹还活着,你就当自己是一家之主了。”
“是我错了,是我太冲动。”
张小雷跪在刘氏身边,牵住了刘氏的手:“娘,我心里也心疼。你瞧小鱼一开始口无遮拦,我也尽量说好话。可他非要不知好歹,不懂得退步。”
“你不要觉得自己了不起……”刘氏甩开张小雷的手,“你在外头有能耐了,回来是款爷了,你就觉得自己有能耐。这家里,能让你做主么?你多少年没回家,一回来就要做主,你当你钱多,就能说了算么?”
张小雷羞愧道:“我不敢。”
“娘想扇你一巴掌,可又心疼你这些年颠沛流离……”刘氏抹着眼泪,“倒不如让我去死算了,省得瞧见你们兄弟争执。”
张小雷深深叹了口气,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不是他的初中。
才刚回家,就把家整成这样。
他走出门,坐在门槛上,愁眉苦脸地抽着烟。
江修来到他身旁坐下,轻声道:“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还不是官,弟弟若是不嫌弃,我来说几句?”
“哥哥你说。”
“你这才刚回家,这样做事确实不妥……”江修轻声道,“于情于理,都应该是绑了那江小鱼,说服父母惩罚他,而不是自己动手,你说是不是?”
张小雷叹气道:“我也觉得是,都怪自己当时怒火攻心。我那弟弟伤得挺重,也不知怎样了。”
“就看你那仆人怎么对待他了。”
“该死的夜屠夫。”
张小雷气得骂了一句,“罢了罢了,我们先不提他们,还是先探讨开路的事儿,为乡亲们做了大事,他们才能原谅我家之前的所作所为。”
江修感慨道:“弟弟虽然走江湖,但真是个君子。”
“进屋吧,我俩细说。”
时过两日。
江修与张小雷已经定好计策,决定先火烧山羊谷,再派人去修路。
这修路费用,让张小雷来承担。
请来人手五十,他拿出几两黄金,想着约莫是够用了。
这天清晨,夜屠夫终于回了。
张小雷正在门口与江修下棋,他见到夜屠夫回来,气得大骂道:“狗娘养的东西,你还晓得回来,你把我弟弟弄哪儿去了?”
夜屠夫委屈道:“你还怪我,我哪晓得你这般无情无义。”
“什么叫无情无义,我都再三嘱咐你别让我弟弟闯祸。”
“我也没让他闯祸,只是去报复仇人。”
“我真是不想与你这种牲畜讲理……”张小雷烦躁道,“就问你,我弟弟呢?”
“送走了。”
“送走?”
张小雷气得破口大骂:“你个狗娘养的娘娘,谁允许你送走我弟弟的?你送哪儿去了?什么时候送走的?”
夜屠夫诚实道:“你弟弟怕你发火,我也怕你发火,就在昨日把他送到江边,顺江而下去云城。昨日风也正好,所谓千里江陵一日还,现在估摸着是到云城了。”
“去你妈妈的!”
张小雷急得拿起象棋,使劲地朝着夜屠夫砸去:“畜生!你这畜生!你把我弟弟送这么远,你还有脸回来!”
夜屠夫摊手道:“你要打就打吧,反正你还不如娘们的力气,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打我,也伤我不得。”
“我!”
张小雷实在是气得七窍生烟,他烦躁道:“去跟我爹我娘道歉,告诉他们我弟弟平安,我还要与哥哥谈事!”
“那个……”夜屠夫迟疑一会儿,小声道,“你弟弟欠我银子,你能不能给我?”
“给你妈拉个巴子!”
夜屠夫心里嘀咕一句无情,便急匆匆进了里屋。
云城,邵府。
邵小玲看着跪在眼前的江小鱼,她好奇地蹲下身子,细细查看着江小鱼的脸,忽然嬉笑道:“还真与你哥哥相似,看着就叫人喜欢,捏着你的脸,就好像摸着你哥哥的脸一样。就是不知道你脱了衣服,有没有你哥哥那样诱人。”
她身旁的镖师头子连忙低声道:“家主,别说这些话。”
他旁边另一位镖师怒道:“还不是你天天嚷嚷着想吃花月楼的姑娘,还有脸面让家主别学你说话?”
邵小玲摆手道:“不要吵,让我再看看这脸。不过小鱼,你这耳朵是怎么回事?”
江小鱼委屈道:“闯了祸,被哥哥割了耳朵,就跑来找嫂嫂避难。”
“叫我嫂嫂?”
邵小玲捂嘴笑道:“再喊一声。”
“嫂嫂。”
邵小玲心里仿佛吃了蜜一样甜,她扶起江小鱼,嬉笑道:“你可真是讨人喜爱,我现在去演武场监督镖师练武,你三跪九叩走来,这样走半个时辰便到了。”
江小鱼猛地一惊:“嫂嫂,为何要我三跪九叩?这么远的路,我只怕膝盖要跪破,脑袋要磕破。”
“能被你哥割了耳朵,定然是闯下大祸……”邵小玲捏了捏江小鱼的脸,“逃过你哥的责罚,难道就逃得过我的?你俩盯着他,他若是没有三跪九叩,就把滚烫的开水往他身上泼,直到他来到我面前。”
江小鱼急得大哭:“别人说我来这儿可以享福,想不到邵家公比哥哥还凶恶。”
邵小玲嬉笑道:“每个让你哥哥难受的人,我都想亲手宰了他。你无非是贱民一个,要不是长得像他,能进我邵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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