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京城还有一半路程,却已经丢掉了四条人命了。不论是子桑竹还是程慕北,心里都有些沉重。
沈简生握住程慕北的手,没有吭声。
程慕北望向脸色十分不好的子桑竹,“还接着赶路吗?”
子桑竹面容憔悴,摇摇头,“就地休息一天吧。”
到傍晚的时候,卿知的回信终于到了。
“此状甚像囚幽谷解决囚犯的秘术,每个被关押进囚幽谷的人都得服一味子药,便于控制他们。当有人不服从关押,就会被喂食母药,从而暴毙身亡。”
程慕北仔细看完了卿知的信,眯着眼摩挲着信纸。囚幽谷已经灭了……而当初囚幽谷分明是给生死崖效力的,但生死崖同样也败落了……
“你觉得是谁干的?”沈简生同样看完了信,逼音成线问程慕北。
程慕北冷笑一声,“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是囚幽谷或者生死崖还有余孽,来寻仇的。第二是有人自导自演了一场戏,为了制造舆论。”
现在久北阁独当江湖,哪个余孽愿意跑出来送死?何况出事的人还都是子桑家族的,外人怎么能那么清楚?
如果是后者的话,程慕北眯了眯眼,一股无形的杀气弥散出来——那子桑竹的演技是十分炉火纯青了。
卿知还没找出解子药的方法,让程慕北静候两天。晚饭的时候终于有护卫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慌了,推翻了碗,“既然他们扶南庄的人都没有出事,就让他们去送不行吗!”
“放肆!”子桑竹难得动怒,扬高语调吼了一声后立马咳嗽起来,胸腔起伏,呼吸好似都很困难。
阿名看到子桑竹这个样子,也急了眼,“还不给少爷跪下!”
那人看见子桑竹这样子,似乎也被吓到了,慌张地跪下,“我我我……少爷我……”
程慕北和沈简生对视一眼,冷眼旁观着。
好半晌子桑竹才缓过气来,因为气血上脸,倒显得他脸色红润了些,“我知道你们心里害怕,但是大家一样都不容易。”子桑家族毕竟是个经商世家,手底下的人也不会像江湖门派那样忠心耿耿。
那人似乎有些羞愧,但恐惧占了上风,不顾面子地开始哭诉,“少爷,我家里还有老小,我不想死在这里,我死了……他们可怎么办啊!”
他这一番话大约是坐在这里大多数人的心声,程慕北看到许多人的脸色都有了变化。
子桑竹沉默了好一会儿,“子桑家族没有亏待各位,如果各位要走,我子桑竹也不会强硬地留下各位。”
还坐着的那些人开始犹豫了,但跪在地上那人感激涕零地磕了两个头,“多谢少爷成全!”他直起身子的时候,程慕北注意到他瞳孔又开始涣散,心知要遭,从储物器中摸出几颗珠子,甩过去击中了他背上的几个穴位,
那人僵直在了那里,程慕北大步走过去,指着跪在地上那人的脸,“大家可以来看看你们之前的同伴是怎么死的。”
跪在地上那人脸上还挂着惊喜,眼泪都没擦干,程慕北给他把了一下脉冷声道,“他瞳孔涣散,血丝已经浮现出来了,脉搏也比平常快了一倍。”
“如果我解开穴道,他立马就会暴毙身亡。”
众人看着程慕北的眼睛里已经带着深深的恐惧了,又隐隐希冀这个年轻人能给自己活命的保证。
但程慕北只是淡淡地说,“我不知道这症状应该怎么解,但大约知道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症状。死去的人都是你们同吃同住的兄弟,你们最好也想想,你们有没有共同吃过或者喝过什么。”
程慕北没有转头看子桑竹,但那边的沈简生一直注意着他,子桑竹面上露出过一瞬间的仓皇,但很快就掩下了,甚至做出几分惊讶的样子问程慕北,“那我和阿名为什么没有事?”
程慕北这才转过身,勾唇笑了笑,“可能子桑兄和阿名兄弟并没有误食什么。”
他这话忽然点醒了坐着的人,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我们喝了送行酒!只有我们喝了!”这句话一出,人群忽然死一般的沉寂。
“你们是什么意思?”阿名大声吼着,“难不成子桑家族还想害你们?”
大家也不再吭声,这趟是子桑家族的大生意,最不想出事的大概就是子桑家族了吧……好像无论怎样也说不通。
这时不知道又有谁开口,“万一是别人胡说八道想要栽赃嫁祸呢!”
程慕北感受到不少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沈简生那边传来了一声刀出鞘的铁器摩擦,他将内力注入纹天内,森寒的杀意漫了出来,像有只无形的大手握住了众人的咽喉。
程慕北淡淡笑了一声,那压力忽然消弭了,众人觉得心头一轻,听见程慕北说,“大家可能忘了我们是江湖中人,要杀人的话,没必要选择这么磨叽的方法。”
这话威胁意味太强,大家虽然不敢反驳但也十分不满。程慕北深谙打一巴掌给颗糖的道理,“在下勉强会点儿医术,会试试给这位兄弟解毒。”
他这话一出,大家心里只觉得有了希望。连子桑竹都压抑着兴奋,“程少阁主竟然这么厉害,这样大家就有救了!”
“我也只是试试,并无把握。”
“有机会就好了!”不知人群中谁吼了一句,接着纷纷的议论便冒了出来,“是呀,总比死得不明不白好……”
闹剧戛然而止,子桑竹吩咐该下去的人都下去休息了,守夜的人还得守夜。程慕北把被他封住穴道的男人带回了自己的房间,不禁有些忧愁。
他只能暂时遏制住这人死去的速度,并不能真正治疗好他。
沈简生就在旁边看着程慕北,也不出声,只是安静地给他按摩着头部的穴道。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头部是十分脆弱的地方,程慕北僵硬了一下,很快便放松下来,仰头对沈简生扯出一个笑容。
听子桑竹说这人叫陈与义,程慕北用最简单的固本培元的药物先保住了他的性命,等着卿知的回信。
夜深之时,子桑竹敲开了程慕北的门。
他脸色实在苍白,冲给他开门的沈简生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简生兄。”
要是一般人也许就对这位少爷的得体心生好感了,但沈简生神色依旧有些冷漠,“慕北好不容易睡下了,你有什么事吗?”
子桑竹看着沈简生护着程慕北的样子有些不愉快,但还是礼貌地笑了笑,“是我考虑不周深夜叨扰了,也算不上大事,明日再同程少阁主商议吧。”
沈简生点点头,身子挡住门口,子桑竹连目光都探不进屋里。他有些眷恋地多看了几眼沈简生隽秀的面庞,勾勾唇,“简生你也早些休息。”
沈简生没有再回答了,淡漠地注视着子桑竹离开。
沈简生回到房里时程慕北已经醒了,等沈简生坐上床的时候,环住他的腰蹭了蹭,“走了?”
“嗯,”沈简生给程慕北顺了顺长发,“好好睡吧。”
因为不能带陈与义上路,也不能让程慕北留在这里,大部队又多停留了一天。好在这一次卿知的回信很迅速,而解毒竟然异常简单,只需要用隔夜的茶水浸泡一种药粉。
恰巧程慕北有这样的药粉,找小二要了壶没倒掉的茶水,泡了泡给陈与义喝了。
在众人的殷切期盼下,程慕北感受到陈与义的脉搏慢了下来,眼睛中的血丝散去了,瞳孔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程慕北松了一口气,“没事了。”
众人一下子欢喜起来,程慕北给陈与义解开了穴道,他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脑袋还在发懵,“发生什么了?”
子桑竹示意阿名给他解释一下,自己滑着轮椅朝程慕北去,“少阁主,我有话想同你说。”
沈简生主动让开了,两人便找了一个没人的地儿。
“不知子桑兄想说什么?”程慕北懒懒地靠在客栈的栏杆上,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少阁主觉得这事是偶然吗?”
程慕北蓦然笑了一声,“子桑兄认为呢?”
子桑竹沉默了,似乎在仔细思考,“我觉得蹊跷,并不像是偶然。”
“哦?”程慕北扬高语调,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不过我也不是江湖中人,不太清楚这些奇门异术,只是昨晚听少阁主说知道起因,才想来多问一句。”子桑竹表情十分诚恳。
“子桑兄听说过囚幽谷吧?”
子桑竹点点头,“据说这是被久北阁第一个灭掉的门派。”
“他们中的是囚幽谷的秘术,”程慕北顿了顿,“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失传的秘术会出现在我们的队伍里。”
子桑竹似乎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说,“看来必须得清查一下队伍中的人了,如果对方的目的是为了破坏这次行动的话,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程慕北不置可否,并不发表意见。
但子桑竹却雷厉风行地先从子桑家族的人开始清查,像是务必要找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