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郑程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吓到。
十三年前的不祥之人……今年这个孩子十三岁。不，按照乾国的说法，是十四岁。
“我在你身上看不到任何东西？”
安若素笑问：“包括我会如何死？”
郑程觉得面前这个人有些难缠，明明最开始是他以为把持住了对方的弱点，在威胁。
现在却被三言两语反制。
不愧是宁家人吗？
就算是被抛弃，身体里流淌的还是宁家人的血。
一个宁渊已经足够所有人觉得头顶悬着一把利刃了。又来一个安若素，那会如何？
郑程下定了决心：“我会送你离开。”
“不联姻了”
安若素心里没底，她这也算是只身深入敌后了。郑程这个大皇子，如果要拿她做些文章，轻而易举。
拿她来威胁一些人，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我大梁容得下一个敌国公主，却容不下一个宁家女。”
这话说的，安若素都有点想反问为什么这样说了。
不过安若素始终记得自己的目的。
她继续问：“那战争呢”
“你也听到了。这块土地上，或许只有我在反对这场战争。我知道，乾国有一方巨兽蛰伏，我会尽力养精蓄锐，挡住你们发出的致命一击。”
一方巨兽？是说已经不成样子的宁家，还是黑刀卫？
安若素表情不变，依旧笑着说：“我等着。以十三年前被逐出家门的‘不祥之人’的名义。”
郑程艰难的点点头，如果几个时辰前，他能够看出这人的底细，一定会假装，根本没有看到她的。
十三年前的不详。
那是他师傅的噩梦，他有预感，这也将会是他的噩梦。
一个名叫安若素的噩梦。
用乾国的话说，安若素，安之若素。
郑程问：“你名字的意思是永远保持现状吗？”
安若素愣了一下，旋即点头。
她笑的狡黠：“是的，我将永远保持着被诸国当成短暂噩梦的那段光辉岁月。”
她打小记事早。甚至对不到一岁时发生的那段往事，都有些印象。这话说出去可能别人都不会相信。
可她就是记得分明，当时生身父亲是如何将她丢下的。
“我曾经是你们的噩梦，以后也会是的。”
郑程继续往后退着。
“你不怕我杀你，以除后患？”
“你刚说了，你并没有看出我会如何死。换一种说法，会不会是——我不会死？”
郑程退，安若素进。
她用了自己的所有演技，把自己演成一个张狂的人。
“殿下觉得会不会你们的尸骨已经腐朽，国家已经覆灭，而我还活着？”
郑程觉得眼前的不是人，而是一个恶魔，一个凶兽。
她在威胁，她在威胁！而他无可奈何。
无话可说。
“我会送你离开的。如果可以，我希望，再也不会见到你。宁渊是第一个诸国噩梦，我希望你不会成为第二个。”
“殿下又错了，第一个诸国噩梦并非宁渊。而是北堂钧。”她的父亲，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的父亲。
宁渊给她了或许会漫长的岁月，北堂钧在所有人都要她死的时候，给了她生的希望。
安若素按着左胸，桀然一笑。
她说：“我会成为我想成为的人。”
郑程强压着心中的悸动，送安若素离开。
站在寝宫门口，安若素不屑一顾的看着停着的马车。
“我听人说老马识途，不如殿下把你的马借给我？”
“殿下的马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骑的！”站在马车旁，准备充当车夫的黄业对安若素的话强烈反对。
郑程若有所思的看了安若素一眼，说道：“黄业，把我的马牵来。”
黄业闻言睁大了眼睛：“殿下！”
“去吧。”
“是。”
安若素看着黄业咬牙切齿的去牵马，对着郑程扬了扬手。
她竖着两根手指说：“我说话向来算数。”
郑程知道她指的是她说的誓言。
有生之年么？郑程想，只要安若素早死就行了。
毕竟，宁家的女子，向来早亡。
两人相视而笑，其间暗流涌动。
黄业牵马回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给你。你会骑？”
安若素接过马鞭，对黄业的诘问丝毫不在意。
她踩着马镫，翻身上马，给在场所有人留下一个背影，一言不发的走了。
黄业愤愤不平的看着她嚣张离去，狠狠的哼了一声。
郑程看着安若素策马离开，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下，他更加觉得即将发生的战争胜算不大。
安若素独自骑马，要比来的时候快的多。
边境那些巡逻的兵士似乎都认识郑程的马，见到她过来迟疑了一下，就让开了道路。
安若素眯眼看着他们，迅速调转马头，向着兵营而去。
她要看看，在那里是不是也无人敢拦。
如果是这样，这匹马可算是通关令牌了。
到了先前她潜伏着的那个兵营，倒是有人拦下了她。不过盘问几句，就让开了道路，让她走。
安若素翻身下马，牵着马在兵营中巡视起来。
最终她看着兵营一角笑了。
跟在她身后听从吩咐的小兵看到她的笑容，心里有些发毛。
安若素放下缰绳，抬手揉了揉自己因为装模作样而笑僵的一张脸。
“去给马喂些吃的。先放在这里几日，到时候黄业会来带走。”
“大皇子殿下还不来吗？”
“殿下忧国忧民，思虑过重，还在休养，开战前会过来的。”安若素拍了拍面前小兵的盔甲，安慰道：“殿下向来知道你们的心思。等雪化了，就能发兵，到时候一定会胜的。我都想念天山的雪水了，我阿姆做的马奶茶是我喝过最好喝的。”
她这样的话，让这小兵的顾虑彻底打消。
“我阿爷做的炒的青稞才好呢！等我们赢了，我到你去吃。”
面对这个自来熟的小兵，安若素依旧笑着。
她说：“好。愿得胜。”
“愿得胜！”
小兵牵着马走了，安若素独自一人假装无所事事的瞎转悠。
等守卫们都被她转的眼都花了，可碍于大殿下爱马的名头，不确定这个半大小子的来路，并不敢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