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哥,你还好么?”苏糖挪动着瘦弱的身子,通红的脸颊宛如一蹭就会破的薄皮柿子,露出略微泛着暗淡的目光,说道。
“嗯。”
“流儿,下贱的囚子!看来这身躯骨头还挺硬的,竟然还活着,不错。”眼前,一名陌生的青年,言语中透着些讥讽之意,与之所不同的是,身穿一袭红衣,面色冰冷,望着秦长街的眼光中,犹如看畜生般,戏谑。
“虽说林子大,什么样的东西都有,路途遥远,没有什么闲工夫去寒冷雪天受罪寻找治疗的草药,这些你就将就些,苦日子还在后头,恐怕你是熬不了几日,对我来说就是浪费。”青年言辞简短,眼神瞥了一眼秦长街碎衣衫下的后背,脸上更是露出不耐烦之意。
陌生的青年,衣衫清净,却面目可憎,披散着青丝,在冷风下飘逸,瘸着身躯杵着木枝离开。
秦长街目光所及,一望无际的队伍短暂下的停息,此时的束缚双脚的枷锁被换成了极其轻盈的锁链,瞳孔余光下,身边瘦小的苏糖正双手捂着腹间,眼光中透着些贪婪,紧紧地盯着秦长街双手捧着的糠饼。
只是淡淡的掠起嘴角,将手中的糠饼给了苏糖,说道:“瞧你这模样,吃吧。”
听到秦长街淡淡的说后,身边的苏糖微微地摇了摇脑袋,却又依依不舍地望着秦长街伸过来手掌心上的糠饼,隐隐中不断地捏紧了腹间。
“给我!”
“给我!”
“给我,我吃!我吃!”
此时身边的囚役涣散的目光陡然露出一道光芒,碎起语来,透着一股虚弱的气息下疯癫般似的苦苦挣扎。
“小屁孩,你不吃,就孝敬大爷我!不然路上有的你小身子骨好受的。”一名发丝蓬乱,露出凶恶之色,威胁着道。
眼前这群人无论如何争论不休,气氛中弥漫着浓厚的杀气,以至于气息逐渐微弱下去,却不见任何一人上前将秦长街手掌心的糠饼夺去,蹙起眉头,霎时间,一股破空声响起,随后便是眼前的几人凄惨的哀嚎声。
“囔囔着什么,大爷的耳朵都被你们这群下贱的囚役给吵的心烦意乱!谁再不老实,就让他尝尝官爷手中的皮鞭!”此时,众人被言语惊吓中而散,眼神中泛着求饶之色,而身穿银色铠甲的监视侍卫狡黠一笑,连带着用脚踹了几下。
监视的官爷,俯下身躯,朝着秦长街望去,淡淡的道:“既然你小子醒了,便将重石戴好,方大人说要好生照顾你,官爷自然是要好生照顾你。”
言语中愈发咬字阴阳怪气,而秦长街脸庞苍白蔓延,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和皮肤粘在一起的碎衣衫渐渐被血液所浸透,随后监视的侍卫从一边抓起一掌雪,在皮鞭鞭笞过后留下的伤疤处抹去,嘴角上扬而起,不断狂笑着,阵阵引人心寒。
“不好意思,触到伤疤,唉,疼是有的,不过爷耳朵之前被这些贱命烦扰,听觉有些不行,想听你给爷表演一下痛苦是什么样的声音。”
可并未随人愿,一股刺骨的痛苦倏然而起,生生地击穿全身各处,从皮肤上而秦长街目光恶狠瞪着眼前的人,紧咬合着牙齿,抽搐着身躯,耳边甚至出现幻听。众人见如此玩弄折磨,浑身上下一阵寒颤猛然升起。
心中充满恐惧,低声喃喃不知所以。
“官爷,小的去山林中见有些不错的果子,就将摘了回来酿成重展雄风的药酒,过了时辰,后方囚车上的贱婢就会浪费效果。”站在身后的红衣陌生青年露出不深不浅的笑容,但看上去总是有些僵硬,靠近监视侍卫的耳边轻轻说道,透着一丝贱意。
陌生红衣青年突兀的打断此时此刻陷入狂颠神识中的侍卫,霎时,监视的侍卫停止浮在脸庞上的疯魔,取而代之的是嘴角上的一抹贱意的痕迹,略一思忖,他转过身躯看着身后红衣陌生青年微微点头,看着眼前木质下随风摇曳的衣衫,问道:“如果没有你所说的雄风,本官爷可将你的雄风给废掉,既然已经断了一只脚,就再断一只脚,好成双成对。”
濮阳低头抬眼眼前的钟呈,然后嘴角宛如抹了甜蜜的汁水般,献媚的目光望向钟呈恭敬地沉声说道:“大人明察,小人已然失去一只腿,何苦敢有心唬大人,如觉小人欺大人,待大人去寻个下贱的囚女,一试便知。”
“噢!”钟呈瞳孔下的墨眼珠子即瞬一闪,沉默片刻,目光中透着贪婪,上前踏上一步,秦粗壮的手臂在半空中划过,带起一阵劲风,落身前的濮阳后背上,重重的将濮阳的身躯压低了些,而手中撑着的木枝陡然间被折断。
即瞬之下,濮阳并未因手中的木枝折断而跌倒在地,秦长街只见眼前的一只脚却微微颤动,心中涟漪微微伏起,濮阳见身穿银色铠甲的钟呈靠了过来,便附耳贴到耳前,小声细语嘀咕着,不时二人朝着身后的秦长街瞥了一眼。
约声如蚊蝇嗡嗡几波,便见到钟呈捧腹狂啸,一股波动震慑开来,仰起手掌拍在濮阳肩膀上,或许承受不住如此威力,或者一只脚的濮阳本就是强弩之末,随即一下子倒在地上,脸庞上泛着不断地谄媚着。
苍穹下雪渐渐盛落,如墨砚渗了水般,一半玄黑,一半青黑。周围的囚役蜷缩一起,单薄的衣衫抵御着寒冷的侵蚀。钟呈在濮阳告知所酿的药酒早已匆匆不见身影,而濮阳却并未离去,见钟呈背影彻底消失在雪中后,陡然面如冷色,连忙拍去红色衣衫上落下来的雪,将已褶皱的部位整理一下。
“你是修行之人,何必要向如此恶小之人谄媚!”秦长街见濮阳欲要转身而去时,微弱的气息中带着深深地坚毅问道。
“身不在其,不知其意,何必不向恶小之人谄媚!”濮阳提上左脚,提顿一下,瞥了一眼身下随风摇曳的衣衫,轻轻落下脚步,淡淡回道。
“怨恨上天不公,我秦长街若是如你这般修行,必当将其恶小之人头颅落地!怎会如此阴奉阳违,宁为玉碎,绝不低头下气!”
“呵呵!我若何与你这囚役何干?倒不如想着如何活下去,再这般来跟我腔调!”濮阳低头轻笑一声,微微摇着头。
随后,一瘸一拐地离开,喃喃自语道:“风雪飘过,黄沙掩埋,不知多少流儿如日落至暮不见当年面容,可笑!可笑!”
天空渐渐放晴,光线懒懒上升,温暖逐渐回拢,林间的野兽开始伸展身躯在耐寒中灌木丛林间穿行,震落盘在树枝上的覆盖的雪,露出黄黑的树枝本色,微光折射下,嫩绿的树叶散发出波光粼粼的光芒,任谁不曾知道,为何苍穹竟下起寒冷的雪,唯独宛陵的边境。
行走的痕迹,被身后的人重新踩踏过,渐渐远离江城的边境,白雪皑皑过后便是苍茫一片,一路望着四周的屋舍破败不堪,少年的脸色依旧苍白。
宛陵如画里的秦长街此时囚徒般,举着沉重的南山木,挥汗如雨,一夜之间的骤变,还未将思绪理正,心中总是想着杨陵几人是否在这行长长的囚役队伍之中,对他而言,深深的牢记着红衣陌生青年留下的言语。
秦长街心中不知不觉茫然无措,渐渐感觉身躯如双脚下的铁链般愈发着沉重。
“苏糖,你怕么?”秦长街艰难地侧着身子,朝着身后弱小身躯的苏糖问道。
“不怕!有长街哥在我身边。”苏糖微微一笑,回道。
但秦长街从苏糖的眼神中却没有见到一丝恐惧,作为心灵花季般的年龄,只有充满无尽的期待,低哼淡淡一笑,说道:“对,长街哥在,依旧可以罩着你。饿么?”
“嗯。”秦长街身后的苏糖偷偷地朝着四周望了望,这才发出微颤宛如蚊蝇般大小的声音。
“其实,长街哥也是!”
随后,二人会心藏着笑...
“都给我,提上脚步!”一声传一声,囚役人群中响起凄惨的哀嚎声。
“叫什么叫!再给我叫!小心一鞭子抽死你们!山中的恶兽此时的肚子还是空的。”
“之前,你我之间的人去哪里了,怎么都是陌生的面孔?”秦长街轻声问道。
“都被随手丢进了悬崖!”
“死了?”
“没死,活生生的,就在长街哥昏迷后,趁着给你换上脚链的时候,有几人趁机想逃跑引起骚乱,不知从哪里出现悬在天空一身衣着灰色衣袍的人,只听见一阵嗡嗡的声音从耳边穿过,随后便见到几人,像是疯癫了般朝着黑深深的悬崖跳了下去。”
秦长街听着苏糖说完后,便皱起了眉头,又问道:“你可见到渐辞他们的?”
“没有。”
“嗯,那他们是在哪里?”秦长街喃喃自语道。
“长街哥,你放心,渐辞兄长他们,并没有与我们被抓起来,不过,爹和娘去死了。”秦长街身后的苏糖语气渐渐哽咽起来,而秦长街本是安定的心却听到最后一句言语时,目光再次暗淡下去。
“云中叔和蝶裳娘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久久,秦长街见眼前沉默不语的苏糖,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