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1 / 1)

<>落霞山庄最为偏僻的一座破败小院之中。

床榻边跪着一个小小的瘦弱的身影,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已经三岁了,她看上去却像个一两岁大的孩子。

“娘亲,你吃这个,可好吃了,是四夫人给我的呢!”小女孩抽了抽被冻出鼻涕的鼻子,将一块桂花糕塞进她娘亲的嘴里。

床上躺着的是,落霞山庄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女人。

一个丫鬟偶然被男主人看上。

就一次,却不想怀孕了,她逃过了女主人的眼睛,生下这个孩子,一个女儿,要不,老夫人也许还能让她做个妾室。

男主人甚少在家。这个家里,后院的事情自然都是女主人在打理。可想而知,这个女人过的生活有多心酸。

她自己怎样都无所谓,唯一就是舍不得这个女儿,不想她被人歧视,欺负。

她握住女儿冰冷的小手,满眼的心疼与不舍,微微张开嘴,假意咬了一口桂花糕,咀嚼着,“真的很好吃,小蝶吃吧,娘不饿。”

“娘亲,你吃吧,我这儿还有呢!”小蝶拉开口袋,里面果然还有一块。女人知道,她舍不得吃,一定会留到明日再给自己吃的。昨天,她就是这样,哄着自己吃了一块桂花糕的。

“娘不爱吃甜的呢!还是小蝶吃吧!”

“娘亲,我今天看见庄主了!”小蝶将桂花糕放回然后口袋里。眨巴着眼睛说着。

“是嘛,蝶儿以后不要再去前院了。”女人抚、摸这女儿枯黄的头发。

“娘亲,小蝶知道了!”女孩乖巧的点头,扬起脸,笑的很甜。

“去洗把脸吧,瞧你脏的。”女人打发了女儿离去。

然后,用薄被捂着嘴巴,咳了起来。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憔悴的脸扭曲变形。

小女孩躲在门外,咬着嘴唇,大大的眼睛里水雾迷漫。

她知道,自己的娘亲病的很重,她为了不让自己难过,一直在自己跟前强忍着。

她不忍心再看下去,吸着鼻子,去舀水洗脸。

揭开水缸的盖子,里面已经空了,她想了想,就去井边打水,小小的她,费力的将木桶扔进水井里,再使上吃奶的力气,小手拽的生疼。

“哟,这种粗活,哪里敢让小姐您做呀!”嘲讽刻薄的语气,尖酸鄙夷的神情,来人是伺候二夫人的丫鬟。

小蝶没有应她,继续用力将绳子一点一点的往上收。

那丫鬟见自己被忽视了,生气的走过去,抬手一推,小蝶的身体就像一片落叶打了一个旋,就倒地上了。

她捂着被摔疼的屁股,愤恨的瞪了那丫鬟一眼,站了起来,走回井边。

那丫鬟双手抱胸,拦在她跟前,再次轻轻一推,小蝶再次摔到地上。

边上又来了两个丫鬟,见到这情景,忍不住大笑起来。

她们以此为乐!

就在小蝶不知道第几次站起来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喝一声,“干什么你们?”

几个丫鬟一瞧见来人,赶紧低下头,站在边上不敢再出声。

一道黑色的身影快步走到小蝶跟前,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伤哪儿了?”他问,声音柔和。

小蝶瞥了一眼那几个丫鬟,摇摇头,“她们在跟小蝶闹着玩呢,舅爷不要责怪她们。”

慕容皓一听到这个称谓,眉头一皱,“我送你回房。”

慕容皓带来了药,和一些吃的,并打了满满一缸水。

“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去寒客园找我,知道了吗?别再自己去提水了,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小蝶低着头,怯怯的应了声,“知道了!”

床上的女人十分感激,红着眼睛,不停说着道谢的话。

冬去春来,新年的喜庆劲儿还没过,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愉悦的微笑。

只有那座破院子里,悲伤迷漫。

“娘亲,你是不是很难受?”小蝶小小的手,不停摇晃着床上气息奄奄的女人。

已经形同枯槁一般的女人,连抬手抚、摸一下女儿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蝶,以后,娘亲再也没办法陪你了,以后你该怎么办?”干涩的眼睛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小蝶记得,自己的娘亲没有生病以前,其实很漂亮的。

听说,她那时候怀着孕还要劈材洗衣做粗活,即使刚生产完照样没能歇上两天就要下地干活了。

身体就是这样搞垮了,所以在去年得了风寒后,就再也没好过。

以前会干活的时候,还有一口热饭吃,病倒后,不用说给她请大夫看病了,连饭都没好好吃过一口,常常只能吃泔水桶里的剩菜剩饭。

“娘亲,你等着,我去找庄主,我求他给娘亲找大夫来。”小蝶已经再也无法笑着面对娘亲了,恐慌,无助,她的天要塌了,她再也不想听娘亲的话,什么不能去前院,她这会儿一定要去。

她拼命的跑,几次跌倒,摔破了膝盖,磨破了手掌,她倔强的爬起来继续往前院跑去。

她个子小,滋溜一下钻进堂屋,那里今天很热闹,各房各院都聚到了一起,吃着中元节的团圆饭。

“庄主,求求您给我娘亲找个大夫瞧瞧病吧!”她噗通一声跪在楚庄主跟前,把头磕的咚咚响。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因为突然,因为出乎意料。

“你是……”楚庄主皱起眉头,瞧着这么个小女孩,纳闷。

楚夫人脸色一变,连忙呵斥,“谁让你跑这来的,兰花,快带下去。”

兰花拽住小蝶的胳膊,拎小鸡一般,将人拖出几步远。

“放开她!”一道愠怒的低斥,随即一个美如嫡仙的女子上前,将小蝶护在怀里。

“小蝶怎么了,你娘亲又犯病了?”

小蝶的眼泪哗哗的落下,哽噎着,“四夫人,您救救我娘亲吧,她快死了!”

“我们去看看她!”慕容语嫣也不管别人什么眼神,抱起小蝶就往堂屋外走去。

慕容语嫣虽然是个妾,却是楚庄主最宠爱的女人,所以她平日里对这母女俩的诸多照顾,这才没人敢多说什么。

就像这会儿我行我素的抱着孩子走,楚庄主都没怪罪,其她人自然有话也不敢说。

但是,底下那些女人现在更多的是把注意力放在楚庄主和楚夫人那儿。

她们就想看看,这事情终于暴露在庄主跟前了,他到底会怎么处理?

“到底怎么回事?”楚庄主转眼问他夫人。

“她娘是庄里的丫鬟,去年就病了,药也吃了不少,就是不见好。”楚夫人目光忽闪着,视线不敢在庄主寒气逼人的脸上停留。

楚庄主知道,她没说实话,便站了起来,叫上管家带路,走了。

慕容语嫣来到那座破院子,那个女人回光返照,精神莫名的好了些。

她望着慕容语嫣,虚弱的开口道:“这段时间以来,多谢四夫人的照顾,求四夫人带小蝶去你的寒客园吧,她很懂事,虽然年纪小,但是她什么活都会干。您就收留她吧!”

“我会带她回寒客园的,她以后就是我的女儿了,你放心!”

这话令女人惊喜,眼中光芒绽放,连忙道谢:“谢四夫人。我总算可以放心的走了。”

转移视线,爱怜不舍望着女儿情,轻轻叹息,“小蝶,你以后要乖乖的听四夫人的话。”伸手到枕头底下拿出一支莹润的白玉梅花簪子,“这是你爹给娘的,好好收着。”

小蝶从没在娘亲的嘴里听说过爹到底是谁。但她从那些丫鬟们的冷嘲热讽中知道,那个爹是楚庄主。

也正好在这个时候,楚庄主走了进来,他看见了那支簪子,顿时,就全明白了。原来自己的一夜风流,竟然害了这个女人一辈子。

床上的女人这时也看到了楚庄主,连忙转过脸去,闭上眼睛,一滴泪滑了下来。

然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就这么去了。

小蝶用平静的目光看着娘亲被装进棺材,然后抬走。埋在哪儿她不知道,但一定不会是楚家的墓园。

之后,她被慕容语嫣带回了寒客园。

第二天,楚庄主来到寒客园,那是他第二次见到小蝶。

梳洗过后,那模样不输他任何一个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小蝶!”她看着他回答,目光里是与这个年纪不符的成熟。

“以后,你就叫梦蝶吧!”他朝她招招手,“过来,让爹瞧瞧。”

小蝶杵着没动,脸上的疏离与冷漠,看的楚庄主叹息了一声后,就走了。

之后,小蝶以慕容语嫣女儿的名义,入了族谱。

并同其她兄弟姐妹一起上学堂。

也许这就是楚庄主对这对母女俩的补偿吧!

小蝶一直很用功,很努力。她本就聪慧,就这样,用不了三年五载,门门功课都是第一。

同时也出落的愈发漂亮水灵。

慕容语嫣待她更是如亲生的一般,有时连楚云飞都吃醋了。

不过一直以来,他这个哥哥也是及其维护这个妹妹的。但凡其他几个兄弟姐妹欺负小蝶,他总是会同慕容皓一起站出来保护她。

日子就这样飞快地过去了,梦蝶及笄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自然而然喜欢上了对自己最好的慕容皓。

两人虽然未跟对方表白过,但心意自是明了的。

可有一天,慕容皓突然说要离开山庄,出去闯荡一番事业。

好男儿志在四方,她当然不能出言挽留,也留不住。

一年过去了,他音信渺渺。

而这时候,太子殿下来山庄。

他看中了温柔贤淑,聪颖可人的楚梦蝶。

她虽然亲生母亲身份低微卑贱,可她现在是慕容语嫣的女儿。

虽是庶出身份,既然太子殿下看中了,静贵妃又同意,山庄自然没有不可的道理。

这楚夫人怎么敢让梦蝶飞上枝头变凤凰。

最后,大着胆子将梦蝶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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