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朔月是偶然,结识淮阳是幸运,如今三年书院苦练过去,挽袖大好年华,她心有大志,不似寻常女子相夫教子。她……她……”她再也说不出话,眼里滚烫的泪水灼的睁不开眼:“我不许,我不许,江子衿我梁雪茹告诉你,我不许。”
次日晨日大好,挽袖一人身骑烈马,那身银白的戎装仿佛便是天生为她所做,潇洒肆意,眉眼带着淡淡任性的笑意,只是一眼这女子八成是个贪玩的了。
众人拥护中,挽袖跃马而上,身后江子衿含笑送别,安抚好马儿,挽袖回头冲江子衿招了招手,道:“江子衿,你和雪茹要等我回来,等解决海林一事我还要回大圆国喝你俩的喜酒呢。”
马儿踏尘而过,尘土飞扬,马蹄声清晰在耳,渐渐随风随着距离散去。江子衿含笑的嘴脸终究是落下,失神望着那抹身影消失不见。
这一刻云绾突然有股冲动,想阻止挽袖前去北国的冲动。冲到她面前告诉她,别去北国复命那是个陷阱,不要去,不要去啊。
事实上她也的确那么做了,只是身子飘到挽袖踏马而去的路上,横在路中间,眼睁睁看着挽袖连人带马从她身上踏过,透明一样。
云绾无力的看着挽袖渐行渐远的背影,无力垂下方才举起的手指,颓然放下。
回到北国,挽袖放下佩剑,手无缚鸡之力进了皇宫,见了北皇。早早便对挽袖蓄谋已久的北皇其目的可想而知。
华丽堂皇的皇宫里,挽袖赤身**与北皇躺在一块儿,身上未完全褪去的酸痛她虽为女子,倒也是懂几分行房之事,当下也只自己经历了什么。床边北皇绝美狂野的脸上扬着满足。她双眼失神的望着头顶暗红色的朱砂,心里一片里死寂。
失了清白,两日后醒来北皇朝要册封她为妃。
挽袖知如今自己遭受的一切皆是自己多年来的好兄弟江子衿所赐,她也算是明白了为何当日一向镇定不已的江子衿会急她,埋怨雪茹,一点时辰都不容耽搁也要前回北皇。江子衿的聪慧,早便知北皇目的。
如今,这幅结局。几人一手操纵,瞒她其中,什么兄弟,什么情意,都是假的。江子衿,将她推入地狱深渊,永不见轮回。
挽袖怅然若失在北国城墙之上望着北国一片繁华景象。
已脏了身子何来去面见朔月。
伸手摸了下脖子,挽袖忍不住落了泪。
对啊,她脏了,脏了。身体还是一切,都脏了。她的朔月,她的阿月,那么高贵,可人,优秀。说好的回去待几年后成家立功。
现在的自己又何来配得上他。
册封妃子那天挽袖褪去戎装,褪去宫妆。一身洁白的素衣,秀发长长散落,一点不染尘土,不带一丝一毫俗世所留之物。
风轻轻飘动,树叶微微动荡,皇宫一日大事的钟响了,整整两下有余。
待到风静,树停,一切似乎都要归于原点,重新活过,又似乎在一次次的轮回迷失方向,再无论挣扎咆哮,都是无助呐喊。
挽袖上吊自杀了。
消息次日便传回了军营,亦是大圆国那里。只不过北国对外宣称挽袖战死沙场,因来不及救治而丧了性命。
这消息并未外传,只让君书归,江子衿,梁雪茹知道。
看到此处云绾心尖隐隐抽痛,她似乎能感受到,亲身体会挽袖被毁清白时的无奈与在知自己被好友暗害事的心凉绝望。
雪茹在知晓挽袖去世消息后,当场昏厥过去。那时海林一战瘟疫四起,西国放下的毒火已弥漫了整个海林。
这战注定失败。
没了挽袖主将军的号召,江子衿为军师擅长谋略,却不怎么懂战场之事,几次三番下来,本就处在弱势的北国已是凄凉一片。
雪茹感染了瘟疫,整日喝药渡日,气息奄奄。
江子衿伫立在外,双腿踱步在营帐外。眼底亦是藏不住的憔悴,眉目温润也多了几分苍老,胡子微微有些过长了,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
听得里面一声虚弱的干呕,他立马直了身子,直接掀开帘子:“大夫,大夫……”
太医提着药箱子出来,衣摆上沾了不少白浊,想来也是方才不小心沾染上的。他弯着身子擦汗,连连叹气道:“回江军师的话,雪茹……雪茹姑娘她不行了。”
江子衿身子僵硬在此,望着只有两步之遥的帐篷,双腿仿佛被利剑穿透动弹不得。
最后还是帐篷丫鬟悲戚一声“姑娘。”他这才回神,却是双腿一软,一旁太医扶住才未跌倒地上。
雪茹不过十七,如此大好年华生命已走到了尽头,患了不治之症。太医在一旁看着也有些难过,叹了口气,略有些不忍:“军师,军师你就进去看一眼吧。”
江子衿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去,又是如何在雪茹床边坐下。
听着雪茹奄奄一息对他说:“江子衿,君莫笑,我,我梁雪茹这辈子,下辈子,乃至生生世世都不会原谅你们。”
她脸色太过惨白,每说一句话都要喘上好一阵子。
一想到那个眉眼尽带笑意,无论遇到何事都会第一个说没事的矜傲女子,就这么没了,没了,永远的家离开了她。梁雪茹好似被万只蝼蚁啃噬,心痛难当。躺在床上,双目赤红,望着江子衿的眼里却是恨的,耻骨的恨:“挽袖,挽袖死了。被你们害的,她死了啊。她……十六岁,来之前说着回去阿月便要提亲,以后,白头偕老。”
血顺着嘴角流下,江子衿鼻尖酸的厉害,弯身去扶。雪茹咬着牙,流着泪颤着手狠狠拍掉了。太过用力,她牙齿,鼻子,甚至眼角隐隐都泛了红。却又是心如死水,看了会儿面前这张容颜,最后了无牵挂的闭下,身子徒然跌落床上。
江子衿失声掩面,雪茹恨他,恨透了他。那双眼极致恨意,此生不复相见,两岸相望不知音。可他能说什么,貌似现在说什么都不行了,雪茹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眯了一会儿,脸已苍白如纸,气息奄奄。她突然睁开了赤红的眼,恨声道:“江子衿,我与你此生不复相见。”
晚上亥时过,梁雪茹病逝。在挽袖死后不过半月,她心念多久,愧疚难言。终是由心去陪了那个说好北国一行回去,绾发待嫁的女子。
云绾望着满帐营的白绫,眼眶微微发酸。明明已是经历过各种生死,悲欢离合,不知为何每每事情解决后都是控制不住的心痛,不是滋味。
或许,真如那人所言,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画皮师吧。
即为梦中人,她现在看到的只是挽袖生前点点滴滴回忆,太破损了,只因执念太过强烈,而挽袖本便是渡灵魄的人,人死后这些执念的回忆被埋葬,一直保留至今。
“娘子,娘子。”
“云姑娘。”
未归动了动云绾的胳膊,见她失神不动,便微微用力晃了两下。
云绾回过神,刺骨的痛,满眼的伤。抬头看了眼未归着急不已的脸,正要说什么。“滴答滴答”眼角落了两滴泪。她这才发现自己脸上一片湿润,泪水早已满布。
挽袖,挽袖的回忆。
未归的脸。
梦,醒了。
见自家娘子落泪,未归急的不行,拿了袖子便去擦拭,柔声道:“娘子,娘子,你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个什么?”
南辞道:“云姑娘,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云绾胡乱摸了两把泪,点头道:“嗯,我看到挽袖在北国死了,梁雪茹也死了。”
“挽袖死了?在北国?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北国海林一战。”南辞略有些吃惊,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慢静了下去,恍然道:“对了,渡灵魄,挽袖是渡灵魄的人,死只是暂时,并非身死,更不是魂灭。”
“挽袖未死,江子衿几人也知道了她不是一般人。在渡灵后那晚,挽袖全身都是白光,半个时辰后便要活了,后来被君莫笑带着巫师洗去了挽袖北国一事的记忆。”如此一来,挽袖身上诸多不对劲之处都说的通了。
被洗去记忆,不记得雪茹如何死了,北国那半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步夜瑜……
云绾道:“之前你一直瞒着我步夜瑜的事吧,包括紫蓝罗。”
南辞点点头,道:“皇上下了特令,莫说我们,整个京城不许提步夜瑜,朔月几字。若是被听得,满门抄斩。一方面也是为了重活之后的挽袖听到熟悉不过的名字你再记起从前的事情,另几一则是步夜瑜未死,皇上利用将挽袖他困在京城逃走后,他知道挽袖死后消息,后果,不说都可以想得到。”
未归望着帐篷下一深不见底的黑洞,冷冷哼了一声,道:“一群狗属之辈,没一个好东西。”
云绾赞同道:“这话的确有理。”
“只是有点可惜了挽袖,步夜瑜。”南辞道:“在萧将军这半年,我记得二人关系极好,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