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积累落的白骨吸引了从正殿出来的苏锦之,眼见着花子曦手中升起红莲业火,连忙喊住了她,“等等。”
几步走了过去,“这里面有东西。”
有细微的风动从地下传来,花子曦握了握手掌,红莲业火消失,抬脚就走了下去。
地下的场景更令人难以直视。
一句句枯骨以各种各样的姿势散乱的堆叠着,一只枯瘦的腕骨从上面掉了下来,细看上面竟有细细地噬咬的痕迹。
这帮畜生!
“桀桀桀桀——”
“又有新鲜的食物了吗?”粗曳的嗓音在地下突兀的响起,哗啦啦的铁链擦着地面,留下一道道水痕。
转过一个拐角,一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出现在两人面前。
依稀能看出,曾经是个人类。
宽大的t恤已经发黑污秽,裤子被腐蚀的只剩下几片,零散的挂在流着脓液的腿上,光着的脚掉了一半的血肉,露出森森白骨。
鸡窝般的头发盖住了发烂的脸,从凌乱的发丝间露出一双幽绿而疯狂的眼睛。
一只手里正拿着一节骨头啃着,牙缝里塞满了猩红的血肉。
花子曦捂住了嘴,压下心口泛上来的一阵阵反胃。
见到花子曦两人走了进来,怪物似乎愣了一下,很快就抛开了手里的骨头,凶猛的扑了上来,血口大开,似野兽扑食。
铁链的长度紧绷,在怪物扑出范围的瞬间,将怪物拉了回去。
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怪物仿佛不知道疼痛,爬起来继续飞扑,狰狞疯狂的眼中只有吞噬。
“这是人蛊。”
苏锦之淡淡的开口,“九犬一獒的说法你应该知道,人蛊的方法跟训獒差不多,不同的是,在训练的过程中,会掺杂着妖术或者各种邪恶的禁术。”
“那个铁链,是用深海玄冰所制成的寒冰锁链,是冰,就有水的特性,所以地上到处都是水痕。”
“那不是很快就会融化掉么?”
“你知道制成这样一根寒冰锁链,需要多少深海玄冰么?”苏锦之面容冷肃,“起码是一座冰山经过特殊的锤炼才能制成,所以,它绝不会因为这点水痕就融化。”
“你知道的不少。”粗曳的嗓音响起,怪物见始终扑不到猎物,停止了捕食。
“若是你晚来两天,你就见不到他了。”苏锦之看了看花子曦,“他已经在数百人之中登顶,甚至恢复了基本的言语,再过两天,他就可以出去了。”
“桀桀桀桀——”怪物尖笑着,幽绿的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两人,“等我出去,等我出去···”
疯狂和杀戮从幽绿的眼瞳里闪过,花子曦敏锐的察觉到,这个怪物若是放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子曦。”
苏锦之突如其来的呼喊令花子曦一愣,抬眼望去,苏锦之正望着她,“伽蓝经第二层,你修炼的怎么样了?”
“哈?”
“伽蓝经出自伽蓝,你读过伽蓝境的由来,理应知道伽蓝是个什么样的古怪性子。”
舍身成仁,为救苍生慷慨赴死。
“所以,伽蓝经的前几层都跟救助有关,是为了让你心存善念。佛道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分不清楚,而佛最基本的一个能力,就是普度众生。”
花子曦直直的看着苏锦之,漆黑的瞳孔深处似有火焰燃烧,心里涌出一个大胆而又理所当然的念头,“我可以超度他!”
苏锦之笑了。
这个姑娘时而笨拙,时而又聪明的可爱。
业火红莲在脚下缓缓绽放,炙热的火焰将密室阴暗的气息一扫而净。花子曦盘腿坐在红莲之上,面容冷厉,周身散发着金色的伽蓝之力。
被拴住的怪物恐惧的往阴暗的角落里缩了缩,“不,不,不——”
“我以伽蓝之主的名义,寄语远古的神灵,净化人间一切罪恶,普度亡魂。”
红莲业火熊熊燃烧,金色纯净的伽蓝之力从花子曦的身上迸发,摧枯拉朽的横扫着阴暗角落里的一个个鬼魅,怪物剧烈的往后缩退,寒冰锁链因挣扎而收紧,森寒的冻伤了一块块皮肉,随着挣扎噗噗掉落。
“啊——”
净化之力笼罩着周身,怪物只觉得犹如在油锅中烹炸,浑身都噗呲噗呲的冒着水泡,喉咙里冒出呜呜的吼叫,张着血盆大口呼哧呼哧的喘气。
浑身瘫软的蜷缩在地上,尖利扭曲的指节往外伸张,努力想挣脱笼罩在身上的这层光芒。
苏锦之冷漠的看着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怪物,清贵的眸底不染尘埃。
净化之力越发的强烈,蜷缩着的怪物已经无力挣扎,幽绿的瞳孔有一丝涣散,似是恢复了几分神志,狰狞的面容上现出了几分平和。
一滴泪从眼角蜿蜒流出,净化的光芒在怪物的身上灼灼闪耀,怪物眼中最后一丝疯狂退去,张着嘴巴无声的说了声,谢谢!
谢谢你让我从这无尽的黑暗里解脱,回归安宁。
蜂拥回馈而来强大灵力冲入丹田,顺着旋转的八卦涌入伽蓝境内,蓝蓝兴奋的沐浴在灵力的冲击下,身体又凝实了几分。
红莲退去,净化之力消散,花子曦睁开了双眼。
怪物蜷缩在地上,没有了邪恶禁术的囚禁,腐烂的血肉迅速风化,随着微风一点点散尽,只留下一具黑色的尸骨。
沉默在密室里蔓延开来,她应该高兴的,可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生命在灵修的眼中究竟算什么?
一种无法言喻的沉重压在心上,坠的她钝钝的疼痛。
滴答,滴答——
滴落的水滴声在静谧的环境里格外突出,两人对视了一眼,向阴暗的角落走了过去。
破旧的木门上,门栓象征性的挂在上面。
花子曦抽出玲珑金丝,将满是血迹的门栓挑落,木门吱呦一声,自动开了。
小小的空间里一目了然。
一个身穿球衣的男孩被捆绑在十字木架上,耷拉着脑袋,一头黄毛凌乱,双碗上有深深的割痕,血液顺着手腕一滴一滴的落下,落在脚下深陷的血槽,滴答滴答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来。
花子曦走上前去,玲珑金丝的末端挑起男孩的脸,俊朗稚嫩,似曾相识,像在哪里见过,微凝的目光落在男孩焦黄的头发上,记忆涌上心头,是花雅茹宴会上的那个男孩,黄辉!
放下玲珑金丝,花子曦环顾了四周,“最近平城和宁城都发生了好几起失踪案,这人可能是其中之一。”
“恐怕不止宁城和平城。”
“怎么说?”花子曦不解。
“整座城隍庙都是一个蛊器,这间密室里日积月累的厮杀,造成了太多的戾气怨气,如果不采取措施,不出半日,特情部就查到这里了。”苏锦之徐徐说道:“青铜鼎是祭祀之用,祭品就是这个孩子。用献祭的手段掩盖住这里的血腥,这个孩子的血液通过夺魂线流入青铜鼎,青铜鼎则镇压住这里的凶气。”
“那些拴住灵魂的夺魂线是?”
“哦,那是胡三娘想滋养夺魂线故意做的,跟蛊器无关。”
花子曦的心坠入谷底,一座城隍庙,囚禁吞噬着数百条生命,只为一只人蛊,失踪的少年恐怕不止平城和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