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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落的半步药圣考虑得很全面,她不能用太多传承宝物害了传承者,也不想浪费了自己师门的东西。好比,她不可能让一个习惯性的依附者,去扛起重振师门的重任,对吧?那无异于是让自家的东西,白白被传承者拱手送给不受师门限制的旁人,并且还会给手握金山的继承者招致祸患。
颜君陶这才脸色稍霁,点头道:“有些道理。那你打算给我兄长的是哪种传承?”
“这要看他怎么选择。”大药天匣给予公子阳的第一个考验,就是看他如何应对发生在颜家和他身上这乱七八糟的嫁娶之事。
上辈子的公子阳飞升后成了一个天级药仙,却并没有成为什么没落仙门的重振者,也好像没有成为半步药圣,不用说就知道大药天匣给予公子阳的是怎么样的定位了。但大丈夫生于世,又有谁会心甘情愿地当一个依附者呢?至少颜君陶是理解不了这种生活的。
当然,这不是说颜君陶不会尊重别人不同的生活。他只是想给予他兄长更多的选择。
上辈子公子阳是没得选,要么嫁给颛孙少将军,要么在颜家被欺负到死。
这辈子,颜君陶倒是想看看,如果公子阳不用再面对这样从一个火坑跳到另外一个火坑的糟心选择之后,他会走出怎么样的修生。
当下,颜君陶就再没和大药天匣废话,直接把它装到了芥子袋中,然后就去找了颜夫人,容兮遂体贴地把谈话空间留给了母子二人,没有过问。
颜君陶进屋时,颜夫人正遮遮掩掩地把一面刻满了古怪符纹、散发着淡淡光芒的铜镜,推到妆匣的后面,一屋子的天香也早已经被法术驱散了个干净。颜君陶很清楚颜夫人在做什么,却没有戳破,只是郑重其事道:“娘,儿有一事要说。”
在颜夫人这里,只要是儿子的事,那就是大事,更不用说儿子如今这般作态。她赶忙挥退左右,拉儿子到榻上坐下,隔着小几详谈。
颜君陶谨慎地设下了防止窃听的阵法,不在于外面的人听不听得到,而在于屋里除了颜夫人以外的人能不能听到。
颜夫人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颜君陶,又看了看榻屏后面的铜镜,好几次都没有办法确定儿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只能硬着头皮道:“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
“您为什么要答应把兄长嫁出去?”颜君陶也没客气,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哦,这事啊。”颜夫人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放松了下来,“你听娘说,你兄长嫁给颛孙少将军,并不是害了他,娘没有那么坏心眼的。”
以颜夫人的手段,她要是愿意对小孩子出手,颜老爷这后院大概就只会有颜君陶一个孩子。
“我也问过你兄长的,把所有事情都摊开了和他讲的,他是真的愿意的。”
至少不像罗盘器灵恶意说的那样,公子阳并不是一无所知。
颜夫人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有话不会好好说清楚,非要藏一半露一半地遮遮掩掩,那根本就是在人为地给自己制造狗血与困难。她可不会干那样的傻事。
“我知道兄长和颛孙少将军在一起后可以青云直上。”颜君陶的意思不是这个,而是……“为什么娘会同意哥哥‘嫁’过去,而不是‘娶’进来。”
别说什么形式不重要,在这个人人都默认“妻以夫为天”的封建社会,形式就是很重要。这关乎到了别人是怎么看待你的社会地位的。
颜夫人一愣,她确实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好像自然而然就如此了,毕竟公子阳的不成器是如此深入人心,哪怕知道他未来可期也并没有太直观的感受。说白了其实就是不重视、不关心。颜夫人没有害人之心,却也因着骨子里属于高阶魔修修士的淡漠而没有什么待人的热情。
“兄长是修士!”公子阳哪怕资质不佳,也是个炼气三级的修士,还是他颜君陶的兄长,颛孙少将军如今就是个废人。
论修为,如今确实是公子阳厉害些,论家世自然也是颜家独一份的,更不用说颜君陶还能治好颛孙少将军的病。为什么不管是颛孙家还是颜家,都会如此理所当然地觉得嫁人的应该是公子阳?就因为公子阳更漂亮,性格更软弱?
好一会儿之后颜夫人才道:“颛孙少将军是他父母唯一的儿子。”这是她唯一能够找到还算合理的理由了。
“我兄长还是家中长子呢!”嫡庶有别,庶长和庶子也有别,颜君陶这才图穷匕见,直接给出一个选择,让他娘没有办法全盘拒绝,“告诉颛孙家,想要治好颛孙少将军,要么乖乖嫁过来,要么就别再提什么结婚!让他们搞清楚,是他们家求着我们家,不是我们在求人!”
如颛孙家这般直言要娶的,根本就是不把公子阳放在眼里。
“不把我兄长放在眼里,就是不把我颜君陶放在眼里!”
“你别生气,”颜夫人见颜君陶这是铁了心要为兄长出头,自然是事事依着颜君陶,“别着急,娘这就找人去和你兄长、颛孙家商量,只有嫁进来的长媳,没有嫁出去的长子!”
一直在门外站着的公子阳,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地进来了。
他本来跟上是怕弟弟和主母发生冲突,没想到到了门外,在容兮遂的帮助下,竟然听到了弟弟与母亲这样一席话。弟弟并不是武断地打着为了他好的旗号,直接阻止婚礼,而是真正地在尊重他,为他争取种种可能。
在此之前,公子阳虽然也觉得这婚事哪里怪怪的,却一直没能看破。直至如今弟弟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可是颜君陶的哥哥,凭什么商也不商量一下就是他嫁呢?
嫡母说,颛孙少将军可以助他成仙,但也是因为他,颛孙少将军才能重塑灵根、不至于早亡。他们是平等的,谁也不欠谁。
“你才不是因为他才能够成仙,而是因为这个。”颜君陶把大药天匣重新还给了他的兄长,这么一顿小黑屋的经历应该足够大药天匣不再敢有什么瞎考验的小动作,“所以,你还要和颛孙成亲吗?”
公子阳长身而立,咬唇再道:“不成婚会对你名声有碍……”
“我说不会,就不会。”颜君陶手上还握着一张不算底牌的底牌,他上辈子没说是为了闭关飞升没空,这辈子是给忘了,毕竟对于颜君陶来说那真的是一件太小的事情。不过如今正好可以用来给兄长解围,“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怎么解决这个事情。”
“我怎么想?”公子阳彻底愣住了,他的人生里有选择,却从没有他想怎么样。
“是的,你想怎么样。”颜君陶误以为是兄长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耐心解释道,“好比,你到底想不想和颛孙结婚,结,要么就让他嫁给你,要么你们平等地当道侣,不结,那更好;也好比,你想不想救颛孙,救,我就派人去送药,不救,那就不救;更好比,收徒法会就在这月十五,你想拜师于哪个九星宗门?你知道九星门派有几个吗?我可以给你先讲一讲。”
一个比一个不可思议的问题像流星一般砸向了公子阳,这些都是他此前想都不敢想,与他离得实在是太过遥远的东西。
“九星门派为什么要收我为徒?”对于修道之人来说,还是拜师成仙最重要,公子阳最关注的也是这个,“我何德何能……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哥哥去求人。”
“哪怕没有我,他们也会争抢着收你的。”颜君陶实事求是,“有了大药天匣,你成仙是百分百的事情,又有哪个九星门派会拒绝成仙之材?有我在,他们也断然不敢杀人夺宝,抢走你的机缘。不过我其实也不建议你入九星门派,九星门派初期以资质说话,后期才以境界论输赢。资质好,资源就会向你倾斜,反之则会平添很多烦恼,不比家里少。”
大门派的生存法则可以很温馨,也可以很残酷。颜君陶从小被掌门亲自带在身边、长老团重点看护,但那并不代表他就真的什么事都不晓得了。
“烦恼可以炼心,也可以成为机遇。”公子阳第一次迸发出了属于他的野心。以前不是没有,只是不敢想,“当然,我也想听听阿弟的建议,再做决定。”
“至于婚事,若颛孙少将军愿意,我们还是平等结契吧,同在追求长生仙途,说什么嫁娶实在是有点狭隘可笑。”公子阳还是蛮在意嫡母口中那句少将军与他命里有缘的,但态度如今也只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若他不愿意,那就算了。至于是否要治疗好颛孙,得阿弟来决定,我不能慷你之慨。”
公子阳,正在一步步绽放属于他的光彩。
白皙修长的指尖,在颜君陶眼前一开一合,单薄有力的掌间,便多了一个只有巴掌大的十八层罗盘,飘浮于荧光之上。
颜君陶:……既然只是看个宝物,为什么要脱衣服!
容兮遂的眼睛就像是能够看透人心,至少他能读懂颜君陶的未尽之言:“因为我本来打算给你看另外一个宝贝的,准备了一整套惊喜动作,回来之后发现你现下也许更需要现在这个宝物。”
宝物换了,但动作不能浪费!
“别担心,等你的事情解决了,我就给你看另外一个宝贝。”
颜君陶:莫名地完全不想看呢!
容兮遂给颜君陶贴心地介绍起了掌间的宝物:“此物名唤三元三合罗盘,是用均为黄实的符禺条草、放皋蒙木所制,辅以过路阴阳、也叫金锁玉关之法,可以为使用者答不能答之疑,解不能解之惑。”
简单来说就是,颜君陶不是想知道颜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不需要问爹娘,也不需要算天地,只需要输入一点灵气,这三元三合罗盘就可以为颜君陶答疑解惑。
“天下之事都可以解答?”颜君陶打量着眼前的罗盘,尽量想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好奇。
颜君陶上辈子一心追求大道长生,视杂学为小道,在任何方面都不太想被辅助,哪怕是本命法宝,都是由他出生时的神鸟衔来的玉石锻造而成,名唤石渠玉戒,佩戴在左手的食指上,凌空并指,便可撼天动地。
“与你有关的过去都可以。”容兮遂点点头,细心地充当起了一个使用说明书,“无论是凡人、修者,有何等境界,任何法器,都没有办法蒙蔽它。但不可轻信,它有器灵,撒谎成性。”
三元三合罗盘过于逆天,有利自然也就有弊,罗盘的器灵知道一切真实,但它会不会说出实话,就全靠运气和心情了。
“来,输入灵气。”容兮遂把手掌凑近颜君陶,莹莹点点的柔光,照亮了颜君陶……稚嫩的容颜。
不能看,一看就感觉内心有血气在涌动,被气得要吐血的那种血气。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以渡劫期的境界,还敢顶着一张六岁小孩的脸,整天晃来晃去?
颜君陶:求生欲很强的人。
颜君陶认真按照容兮遂的引导将他的灵力输入了三元三合罗盘,只一点,如蜻蜓点水,稍触即离,但仍感觉到了那种像是深海章鱼吸盘一样的灵力旋涡。以颜君陶的经验来看,眼前这罗盘很可能是一件仙器,还不是残破的!是完好无损,接近神玄品相的那种!
对于当过圣人的颜君陶来说,神玄品相的仙器也算是寻常之物了。但这是在下界,仙气根本没有办法存在的地方,这三元三合罗盘就显得分外特别了。
颜君陶狐疑地打量了一眼容兮遂,可惜话却没有来得及问出。
因为颜君陶输入的灵力已经唤醒了罗盘。
只见容兮遂抬手一丢,十八层罗盘就在颜君陶的眼前旋转着不断放大了,犹如一朵盛开的创世之莲。在“莲心”正沉睡着一个浑身散发萤光的小人,或者应该说整个罗盘的光芒其实就源自于它。
那器灵嘟着唇,卷着发,犹如玉雕般雌雄莫辩,只有颜君陶的手那么大。它如慢动作一般,微微抖了抖浓密如墨蝶般的眼睫毛,缓缓在颜君陶眼前睁开了双眼。
一双仿佛能装得下星辰大海的蓝色眼眸,充满了异域的妖艳。
然后,器灵就“唰”的一声,在身后振开了四对薄如蝉翼的光翅,以极快的速度想要闯关而出。
还搭配着尖锐如顽童的邪恶笑容:“沙雕!没想到吧!爷会飞!一万八千年的镇压,终于轮到本大爷来杀光……”
话没说完,容兮遂便已化出掌中的灵力,势如疾风、快如闪电地虚空一拍,便准确无误地就把这位“小爷”由空中打落,让它重新跌回了困守它的罗盘,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如果一定要形容那一幕的话,大概就是……用蝇拍打了个飞蝇。
器灵整个小人都懵逼了,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趴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它真的出师未捷身先死地又回来了,还是被很没有逼格地拍回来的。
器灵稚嫩的脸庞说变就变,都不需要酝酿泪水,当即就嚎啕大哭了起来,仿佛受尽了委屈。
可以说是一个很合格的演技派了。
但容兮遂的脸上却全无怜惜之意,继续用冷冰冰的眼神俯视着器灵,犹如在看一件死物。这确实是一件死物,器灵再怎么活泼生动,也只是一件趁手的用具,并没有属于人类的感情。器灵也从未把自己和人类看作是同等的智慧生物,要不是知道自己敌不过颜君陶和容兮遂,它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不是逃跑,而是大开杀戒了。
颜君陶差点没认出眼前这个面容冷峻的青年,是他熟悉的那个容前辈。简直活脱脱的大反派好吗?!
那个在他变回真身后,初期死活要抱着他走路,连打个丹药瓶都要给他代劳,坚称“你还是个宝宝”、“力气根本不足以打开这些”、“我就喜欢照顾小孩子”的容兮遂,难不成是个假的吗?!
大宝宝看着发着光的器灵宝宝,心想着,大概是会发光的宝宝没有宝宝权?
器灵:……可去你的吧!
“怎么?他的声音太聒噪了?”容兮遂的话还没有说完,食指与拇指就已在空中轻巧一捏,让器灵瞬间像是被谁隔空掐住了嗓子,发着光的脸上憋得通红,却真的再也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容兮遂笑着对颜君陶道,“现在安静了,开心吗?”
“……”颜君陶和器灵都不可避免地被这染满变态气息的笑容给吓到了。器灵甚至打了一个无声的吓嗝,差点仰过头去再摔一跤。
容兮遂的表情始终是面带微笑,但不同的笑却神奇地给了人不同的感觉,他对器灵道:“好好说话,讲文明,懂礼貌,嗯?”
神特么讲文明懂礼貌!
器灵宝宝虽然很想这么骂脏话,但器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它还是忙不迭地狗腿点头,大王,我错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容兮遂这才放开了灵力。
器灵摆脱了限制,喜不自胜,在即将张口就来上一段劫后余生的十八摸小唱时,又感受到了来自容兮遂的微笑。这才赶忙转身,不再敢胡乱耽误时间,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它这次的使用者——颜君陶,鞠躬行礼,用大白话问道:“不知这位老爷想问什么?”
器灵看人,看的从来都不是外表年龄,而是修为,能被他尊称一声老爷的……都是它打不过的。就是这么怂!
“你知晓万物,又怎会不知道我想问什么?”颜君陶反问,他这倒不是故意考校,就是实事求是这么认为的。
沉默在两个稚童之间蔓延,他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了有一会儿工夫。
“你这根本是在为难本宝宝!”罗盘器灵长得有多清秀可爱,他的脾气就有多火爆,扎了个朝天辫,就真的和个炮仗似的,不点都能自燃。它存在于世已不知道多少万年,这还是第一个遇到敢这么反问他的人类!往日里哪个不是沐浴焚香、毕恭毕敬地喊爸爸?!
容兮遂挑眉,你想当谁爸爸?
器灵立刻求饶地缩了缩脖颈。
“所以,你不知道我要问什么?”颜君陶水润的大眼睛里带着说不上来的失望,说好的全知全能呢?
“我当然知道!”罗盘器灵不干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废话?”颜君陶不解。
“%&#¥#……%”罗盘器灵气到开始飙乱码,它觉得自己身为神玄仙器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挑战,“我决定了,我才不……”
不等罗盘器灵把话说完,他背后的寒气再一次腾空而起,直射灵魂的战栗涌向心田。
器灵咔咔僵硬回头,正看到容兮遂笑眯眯地给颜君陶解释:“这罗盘大概是被我压在箱底太久,脑子有点不好,都不会说话了。但我相信它很快就能治好自己的,毕竟废物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你说对吧?”
器灵哪怕天生不需要出汗,也开始冷汗直流了。
是它沉睡得太久,还是太过孤陋寡闻?现在的人类都敢这么欺负器了?QAQ
待颜君陶抱元守一,感悟完毕,已经过去了整整十日。
颜家人早已经散去,不敢打扰颜君陶顿悟,只有颜夫人和颜老爷会时不时遥遥地站在院子里,远观一二,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耽误了儿子的远大前程。
修为又涨了的颜君陶,陷入了深深的厌世情绪里,他这辈子碌碌无为时涨的修为,怎么比上辈子闭关苦修还要快啊?!这一点都不修真!
还是该说一句造化弄人?
总之就是特!别!丧!
在一众天衍宗弟子躬身行礼的恭贺声中,颜君陶只是默默地挥了挥衣袖,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望圣小院,这个院名不好,要改!
弟子们还在背后交头接耳,深感拜服:
“不骄不躁,无欲无求,尊者实乃吾辈之楷模!”
“啧啧,这要是换作其他门派的首席,估计都能开个大宴三天的庆典了吧?”
“看看咱们尊者那淡然的脸,从容的背影,这才是我心目中的高人风范啊!”
颜夫人和颜老爷没说话,但内心里对于儿子也是骄傲的,对对对,没错没错,我们陶陶就是那么棒!快!再夸几句!
回院的路上,颜君陶还发现了一件说不上来是有趣,还是奇怪的事情,颜府上下,到处张灯结彩,披红挂绿,仆从脸上也多洋溢着喜气。看样子不是他娘的寿辰提前了,就是有人要结婚了。颜君陶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屋内,榻前,三元三合罗盘的器灵再一次被唤醒的时候,整张包子脸上都写满了怨气,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颜君陶:“把这么可爱的我关起来,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颜君陶却无视了对方,开门见山道:“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
器灵很生气!
但它还是必须得老实交代,因为容兮遂不知道何时再一次出现了,就凭空出现在了颜君陶的身后,空气中还带着些微时空扭曲后的漩涡,就在颜君陶的身后突兀张开,直至容兮遂踏步而出,一切才归于平静。这明显不属于修者所能拥有的正常实力范畴,但颜君陶和容兮遂都没有对此感觉到惊讶,好像早已经司空见惯。
只有器灵再一次被吓得开始打嗝,拥有扭曲时空实力的人至少是掌握了一部分法则的半步圣人,这也就解释了它为什么看不透容兮遂的过去。
这、这容兮遂到底是什么来头?
器灵在罗盘里被关押得实在是太久了,但它碍于法则关系没有办法算和自己有关的命运,它只是随便猜测,它应该是中途被转手了多次,才无意中到了容兮遂手中。反正总不可能还在当年那个镇压它的魔神手中……吧?
呸呸呸,绝不可能!
那魔神当年做了那样的事情,早就该被大道弄死了,不可能还活着的!
器灵一边打嗝,一边还要勤勤恳恳、低声下气地给颜君陶答疑解惑,可以说是相当没有仙器的尊严了。
“你家这个时候谁要、谁要嫁人,嗝儿,你自己心里能,能没有点数?当然是你哥颜君阳啊!”器灵在这种时候,嘴巴依旧算不得有多好。
“嫁给颛孙少将军?”颜君陶皱眉,他不是已经和他娘说过,这事他来解决了吗?
“你娘是不让你哥嫁,但拦不住你哥自己想嫁啊。”器灵已经完全一副搞事面孔了,唯恐天下不乱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觉得你是为了你哥好,但你哥指不定在心里怎么骂你呢,阻挡了他走向逆袭之路!”
“什么逆袭?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颜君陶很会抓重点。这器灵只能知道发生过的和颜君陶有关的事情,换言之,器灵其他的信息量必然有一个获得的渠道。
“……从你娘那里。”器灵只能老实回答,还不忘复刻了一下颜夫人的心路历程,“你突然回到邹屠,又不说实话,你娘不放心,只能烧了天香,召来了她已经飞升多年又气运逆天的陶师姐询问。陶师姐掐指一算,没算到你,倒是算到了颜家近日发生的事情。”
已经成仙的人,自然是不同凡响的。
陶师姐告诉颜夫人,公子阳与颛孙少将军大概命里有缘,实乃龙虎相辅相成之相,颛孙少将军枯木逢春的一线机缘就在公子阳身上,而公子阳命中的贵人也应该就是颛孙少将军,公子阳会在嫁给颛顼少将军后开启全新的修生,一展宏图,走向人生巅峰。
有些人的命运就是这样,合则两利,分则两败。
如今就已是走到了公子阳人生的转折点。
颜君陶也想起了上辈子有关于公子阳的事情,公子阳后来确实是飞升了上界的。只是颜君陶此前从未考虑过,以他兄长的资质,是怎么成仙的。
就颜君陶的眼力来看,颜家除颜夫人以外,无一人有飞升的潜质,除非有奇遇,否则大概永远不会有大荒崩塌之忧。
上辈子颜君陶不曾下山,不曾知道婚约,自然也就无从知道公子阳在下界的修生。他只知道公子阳有一个很亲密的道侣,夫夫俩有着不错的机缘,在颜君陶即将成圣的时候,公子阳也终于水磨工夫地和刻意压制修为多年一直在等着他的道侣一同飞升成仙,成为了上界一方很有名的天级药仙。
可惜,彼时颜君陶已经在仙国准备闭百年死关,冲击大荒,合道成圣了。并且,颜君陶在六百岁的时候真的成功了,二次飞升,前往了大荒,而颜君阳在上界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兄弟二人就这样擦肩而过,此生无交。
如今看来,公子阳当年那个不离不弃的道侣,很有可能就是颛孙少将军了。
“所以我娘没有阻止兄长嫁人。”大道三千,谁也不知道自己的道最终会应在哪里。对于公子阳来说,脱离泥潭一样的颜家,也许才会让他真的青云直上,“但我哥怎么会同意呢?”
公子阳看似性格柔弱,但眼神却坚定无比,不像是会任由命运摆布、随波逐流的人。
有再多的机遇、再好的道侣,没有逆天而行的坚定与悟性,也是绝无可能飞升的。
虽千万人吾往矣,是成仙的最低标准。
器灵撇撇嘴:“你就不先关心一下你娘那‘陶姓’师姐为何这般有求必应?在上界好好的仙人不做,还要负责随时给你娘一个下界的低阶修士答疑解惑?从她们的对话里,她们这般的紧急联系可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是和你有关……”
器灵的话充满了引人遐想的空间。
但颜君陶却真的是一点都不好奇:“回答我,我哥怎么会同意?”
颜君陶是不相信什么所谓的因为爱情的。公子阳虽然一直长在颜家后院,却也不是没有在外面见过颛孙少将军。只不过彼时一个意气风发,一个平平无奇。那个时候他们没有擦出什么火花,这种时候怎么可能突然迸发?
“因为你啊。”器灵充满恶意地一笑,“你那兄长因你的赠礼,已打算要替你出嫁了,感动吗?”
在颜君陶顿悟的这十天里,公子阳经历了种种挣扎,最终还是决定要代替颜君陶嫁给一个废人。
心甘情愿要替弟弟平事。
“只因为我送了他两件寻常之物?”
“只因为你送了他两件寻常之物。”公子阳在颜家真的是小透明太久了,得到的太少,对仅有的自然要死死握紧,“怎么样,是不是很痛苦?都是因为你!若没有你,你兄长又怎么会做出这般自我牺牲的决定?你们知道他的未来一片坦途,但对于他来说,却是一片黑暗,嫁给一个废人,没有未来。但他意已决,你已经阻止不了了。哈哈哈哈哈。”
罗盘器灵充满恶意地等着颜君陶因为这样的阴差阳错而露出绞心之痛,如果能因此心魔缠身就更好了。
颜君陶……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等了许久,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
器灵不可置信,指着颜君陶道:“你这个人还有没有心?你哥要因为你嫁给一个废物了!”
“正是因为有我,谁也逼不了我哥,命运也不行!”颜君陶沉稳的脸上,是笃定的胸有成竹,是对己身能力的绝对自信。
“若他真的喜欢上了那颛孙,非君不嫁呢?”
“那我就替他治好颛孙。”为这份赤诚,送他一场滔天富贵。
多大点事儿啊。
反正他哥能飞升的也就上界,不是大荒。当然,不飞升成仙是最好的。
虽然崩塌的是大荒,但谁也不能肯定大荒之下的上界会不会受到影响。相对的,有上界作为缓冲,下界反而是最安全的。
“你这仙器就这点本事?”颜君陶的失望是那样发自肺腑,他还等着器灵刺激出他的心魔呢,“怪不得你的主人不要你了。”
颜君陶忍了又忍,才没有说完最后一句“你真的是仙器里最鸡肋没用的了”。
但就那嫌弃的眼神,还不如直说呢。
器灵:“……”看我的口型,□□爸爸,听到了吗,□□爸爸!
“你随意。”颜君陶真诚觉得性癖奇怪的颜老爷也许会喜欢。
器灵的小暴脾气终于还是压过了一切,气运丹田,怒吼出声:“你爹根本不是你亲爹,你娘也不是你亲娘,你是个没人要的小杂种,你知道吗?!”
这脏话说得可以说是一点都不可爱了。
不到下一刹,容兮遂瞬间爆起了磅礴灵力,捏炸了器灵,肆意的灵气在空中横冲直撞、又迅速收拢,无声又无息,容兮遂从根本上让它再没有了任何机会去伤害颜君陶。
而颜君陶却只是耸肩道:“我知道啊。”
他爹不是他亲爹,他娘不是他亲娘,他上辈子就知道了,所以呢?这事很重要吗?他上辈子因为想开这事,也就只是晋升了一个小境界而已,重要程度和之前那顿饭也没差什么。
“万苍域之主失德,不敬上宗,呵。”一个嘲讽,就足够吓得万苍帝此生不敢再作妖了。
不过针对万苍域和万苍帝的具体惩罚,那就是觉生寺内部的事情了,天衍宗不太适合越界替别人管教自己的手下,不过天衍宗已经表明了足够的态度,万苍帝让他们很不爽,如果觉生寺不能教万苍域做人,他们不介意自己动手。
哪怕觉生寺再佛性,考虑到天衍宗这一层,都不可能把此事重重拿起后再轻轻放下。
一杀大师还了容兮遂和颜君陶一礼,表达了他们事后绝对会给颜君陶和天衍宗一个满意交代的态度。
白鹿洞书院的首席默默给容兮遂的举动点了个赞,有些时候他也恨不能逼着自己的好基友发脾气啊!可惜,他舍不得,但别人来做,他还是很开心的。像万苍帝这种不忠的附属,早就该收拾了,杀鸡儆猴,让其他宵小再不敢有异动!
“然后,”容兮遂的出手明显还没完,“能烦请这次的负责人站出来告诉我一下,什么时候开始灵体的检测结果也会被公布出来了?”
大部分宗门可不太愿意把先天灵体太过详细的资料暴露出去,毕竟还是有很特别的先天灵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