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音落下,楚念正面露几分探寻,便见眼前那道暗凛的身影正渐渐消散,空气中只余下一阵诡异的笑声,“楚念,日后你会知道,你现如今信任的人,都有多虚伪、多愚蠢,多令人失望……”
望着暗凛消失的地方落下的木桩,楚念目光微闪,“我已经见识过了,并给了那伪善的人以他该得的回报……”
次日,众人只看到楚家的马车从城中穿越而过,直奔城外的靠山村而去,靠山村依旧十分萧条,直到楚念下了马车的时候,在望见在院子里头拨弄着蔬菜的沈千容。
沈千容自然是认得楚家的马车,这档口,已经硬朗了不少的少年人顿时直起身来,探寻的看着眼前得到马车,直到那素白的人影从马车上缓步下来,沈千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前头顿时一阵微凉,连忙放下手中的锄头,蹦跳着朝着院子外头迎了出去,“姐!你终于来看我了!”
楚念勉强撑起一抹笑意来,温柔的摸了摸眼前几乎比自己高的大男孩儿的脑袋,沈千容敏感的察觉到楚念的情绪,便是疑惑的看向楚念身后的梅香和暗三,那二人对视了一眼,皆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仿佛没注意到三人的动向,楚念皱着眉头看着眼前欣欣向荣的院子,记得初时将沈暮留在此处的时候,楚念便派了沈千容在此处看护,那时这院子还一片颓败萧条,没想到这一二年过去,这院子竟被沈千容照料的如此有生机。
目光掠过菜园子里生长着的蔬菜,楚念转眸看向不远处被修补得完好无损的矮房子,“容儿。”
沈千容听到楚念的声音,便是连忙上前,应声道:“姐,怎么了?”
楚念伸手指了指眼前的房子。“你若是住得不习惯,便回楚家,此处不需要你时常看着,只要偶尔来,莫要叫里面住着的人死了就好。”
里面住着的人自然是只有沈暮,他断了双腿又被生生挖去双眼,眼下除了一双手臂和一张嘴能动,除此之外也再无其他了。
闻言,沈千容搔了搔头,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小房子门口处的一片阴影,“前几日他还忙着寻死,不过这几日安静了些许,我再看守他些时日,照姐姐说的,既然做了坏事,就不该叫他死得太轻易。”
仿佛从少年人眸中抓住一缕执念,楚念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便是轻轻摇了摇头道:“罢了,随你所愿,我会时常派梅香过来探望你,送些日常补给。”
少年人一秒从沉思中抽离,面儿上依旧是那一派阳光的笑意,“知道啦,姐姐放心吧。”
楚念堪堪点了点头,便迈步朝着门内而去,屋子里传来一股浓重的腐烂味儿,沈千容平日里一般住在一旁那个有窗子的小房子里,这间屋子住着的也只有沈暮一人。
阴影里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好似许久未曾发声的嗓子蒙了尘,“是……楚念吗?”
楚念脚步顿住,双眸渐渐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屋子的角落里有一道轮廓,他发髻凌乱不堪,双眸前头蒙着一条略微破旧的布条,脸上似乎还染着丝丝鲜血,双腿依旧无力的耸拉在轮椅之上,循着楚念的脚步声,他唯一能动的双臂推着木质轮椅靠近几步,叫楚念终于能看见他那一身原本素白的长衫上头破旧的补丁。
这模样凄凄惨惨戚戚,可叫人莫名升起一丝悲哀之意。
这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都能引得京城少女随之尖叫的沈大人了。
楚念抿着红唇点了点头,这档口,又想起来他双目失明,不禁失笑,轻声道:“是我,沈大人。”
沈暮露在外头的面色渐渐染上一分莫名的红晕,他面朝着楚念的方向,紧咬着下唇,“好久不见,今时来见我这被你陷害至此的‘仇人’,可是来落井下石?”
听见这话儿,楚念却忍不住发笑,笑够了,她才居高临下的看着依旧坐在轮椅上的沈暮,“沈大人怕是误会了什么,现在的你,早就不足以我能记挂在心尖的了。”
沈暮的面色明显的变了又变,好半晌,他才咬着牙开口,“那你来是干什么的?”
闻言,楚念却只是半垂下眸子,她盯着不远处填实的泥地上头顽强生长着的一根野草,红唇抿了抿,“来见故人,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问的。”
这略带倔强的声音落下,沈暮却是一声冷哼,“你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问我……哦,我知道了,是之前苏家的事情吧?我想来想去,你能把我当做故人的,也就只有这一个原因了。”
楚念却像是不在意沈暮的态度,她从容不迫的在一旁唯一干净崭新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到桌子上刻着的一行行小字,很显然,这一年多的囚禁,叫沈暮的心里愈发扭曲了几分。
目光虽有些怔忡,可话音却并不含糊,楚念转眸看向沈暮,“我想问你,之前王老将军不是有一个孙子,是死去的王将军的私生子?”
“你说的,是那个银发的小怪物?”
果然,沈暮是记得的。楚念眉头紧蹙着看向沈暮,眸中不乏认真,“你知道,王老将军死掉之后,那孩子究竟去了哪儿?”
这话儿出口,沈暮仿若察觉到楚念话音之中的认真,顿时眉头一挑,原本颓废的嘴角渐渐染上几分戏虐,“那小怪物,听起来对你很重要?”
楚念凛神,恍然想起眼前人究竟是如何狡诈,一面懊悔自己方才走神轻易的叫沈暮察觉了自己心中所想,便见沈暮猖獗似的大笑着继续开口道:“我倒是当真知道那小怪物的去处,但你觉得,你将我残害至此,我会如此轻易的将你想要的消息告诉你吗?”
这话音落下,楚念微微蹙眉,她起身,垂眸看着眼前依旧春风得意的沈暮,面色严肃,似乎要发怒,好一会儿,那双红唇却忽而勾了勾,“沈大人莫不是觉得,你如今不畏生死,我就没法子制服你了?”
屋中静谧了一会儿,沈暮方才收起自己的笑容,似笑非笑的面向楚念的方向,“那你不如说说,你觉得我现在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又是挖我双眼毁我双腿,还灭了我楚家,眼下又叫我亲儿子来照顾我,又教唆他对我产生恨意,楚念,就这几套折磨人的方法玩儿来玩儿去,你不觉得无聊吗?”
楚念嘴角渐渐染上几分完美的笑意,她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沈暮,一双水眸之中闪烁着盈盈微亮,她抬步朝着沈暮渐渐逼近,明明双目不可视,沈暮却觉一股莫名的寒意扑面而来,他蓦然想起许久之前那张天真的少女脸,那时,那张漂亮的脸上面对他的时候还从不露出半分冷漠,直到某一日,他与人纷争束手无策,那是少女脸上第一次浮现出那股叫人心悸的冷,那模样,仿佛要将那与他产生了纷争的人碎尸万段。
清冷的声音响起,是沈暮记忆中该有的语气,“沈大人,您不觉得,眼下你经历的这些,我从未过多插手,你所拥有的一切苦难,难道不是沈大人自找的?”
沈暮面色苍白了几分,他皱着眉头面向那股莫名压迫传来的方向,强撑着抬起头,“呵,你说得倒是好听,倘若当真不是你所安排,我怎会落到如今地步?”
闻言,楚念又是一声轻笑,她似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转身,走向屋外,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坐在原地似乎不知所措的沈暮一眼,朝着门外唤道:“暗三,你今夜便留下来陪着沈大人,记得要好好‘招待’沈大人才是。”
外头的暗三应声进来,背对着楚念的背影逆光站在沈暮的面前,面色莫名兴奋,“好嘞,娘子,你放心吧,正好,我好久都没有试过各种刑罚,怪无聊的。”
沈暮听出这是暗三的声音,想起曾经楚念带着暗三曾给他留下的痛苦,顿时惊恐的长大了嘴巴,原本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一丝风度荡然无存,“你,你要干什么!”
却不想,沈暮的惊恐好似刺激到了暗三愈发兴奋的神经,他掰着自己的手腕儿缓缓逼近正挪着轮椅后退的沈暮,“沈大人,放心,我今夜,定然会好好‘招待’您的。”
门外,听见身后传来久违的沈暮的惨叫声,楚念蓦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多了,她转眸看向正迎过来的沈千容,“容儿,正好,今夜沈大人就交由你暗三哥哥暂时照顾,你跟我们回去住一晚,今夜也吃一些好点的东西补一补身子。”
此刻沈千容自然也听到了沈暮的惨叫,眸中不禁升起几分复杂,却也不过片刻,便重新绽开了笑颜,开心的凑到楚念和梅香的身边,“听说今夜似乎有什么庙会,正想去逛逛,姐姐,你带我去逛逛吧。”
楚念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明明个头高出自己,却依旧趴在自己身边撒娇的沈千容,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浅笑着道:“好,今日便依你,梅香,咱们走吧。”
暗三被留下,驾车的便只能换成沈千容,一路倒是风平浪静,直至马车行驶入了京都之中,庙会早已开始,人来人往。
楚念叫沈千容将马车在胡桃酒馆前头停下,里面走出的小二十分识趣的上前将马车牵到了后院儿去,这才望见早已整装的桃家兄妹缓步从后院儿走出来,望见门口立着的楚念三人,桃谨言眸中明显闪过一丝意外,“楚念?你可是来找我一同逛庙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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