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屈长庚口中说出“沈大人”三字。
许道似乎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看着黑袍青年,眼神里多了些不同的意味。
其他人就更疑惑了,听起来这位也是官场中人?
什么来路?
砰砰。
墙上的温子漾二人这时跳了下来,二人对视一眼互相都瞧见对方的一丝迟疑。
他们知道黑袍青年身份,可听屈县令的意思似乎别有意味!
黑袍青年没什么反应,沉默着没说话,许久,冷冷的道:“这不是你勾结邪教余孽,杀害无辜女子,草菅人命的理由。”
“你又怎么知道没关系呢?”屈长庚的眼里涌现一抹怨毒,似乎咬着牙说这一切。
“我屈长庚当初也曾和你们一样,上报国君,下为黎民,可你们又是怎么对我的?”
“除了满口虚伪的许诺之辞,再无半点襄助!”
“在我被……”
黑袍青年皱着眉打断:“够了,你想说什么,等跟我回去自然有人陪你慢慢聊。”
“怎么,怕你们的阴暗面被人知道?”见状,屈长庚笑的快意,固执道:
“我倒偏要说。”
说到这儿,屈长庚一指许道,话音里含着怒气,怨恨毫不掩饰,“在我被这个废物,以及这安州地方派系明里暗里打压的时候,你们只是看着。”
“而在我犯案之时,他们却不惜派出了你亲自对付,这就是你们的行事风格,对外顾及重重,对内狠辣果断。”
“这就是你们技击司,一个只会说些糊弄鬼都不信的话的虚伪之辈。”
许道、温子漾和那安州卫百夫长眉头同时一皱。
他们自然不陌生“技击司”,一想屈长庚的出身便也明白了。
京都文举来的,中枢派下来的官员,有些被同化,自然也有带有别样目的而来。
由于当初一些历史原因,中枢与地方素有龌龊,这在相关职司早已是心照不宣之事。
而瘫倒的众人听闻,个别人也是眼睛里浮现着惊异之色。
这位黑袍青年竟然是“技击司”来人,这个他们只是耳闻的特殊职司。
稍微对大齐官职有了解的人都知道,技击司的前身名为技击之卫。
今上初等大宝之时,内外交困,这支部队便是专门肃清内外,由于杀人过多,朝野内外臭名昭着,后来改称技击司,职权特别复杂,独立于悬镜司、六部、军队等文武体系之外,鲜少有大的动静,相当于今上一把悬在下面官员头上的一把刀,动之必有大案。
不想今日竟然在定远见到了,专门为了屈长庚而来吗?
和其动辄流出来的出动便是三品大员以上的抄家灭族传闻,让人总觉得有点杀鸡焉用牛刀的意思。
而黑袍人对此话的反应,却是毫不掩饰脸上的讥讽,“果然似你们这等人,做了蠢事之前,总要给自己找一些理由。”
“好。”
“那我问你,若你只是因此心生怨恨,大可退出,辞官归隐,谁又拦的了你?”
“说白了,还不是你自身出了问题。”
“那也是因为你们逼人太甚,一开始我勾连邪教,不过是利用,为了帮你们对付你们想对付的人,后来也不过是以求自保。”屈长庚冷笑连连。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自察行动已然到了安州了吗?”
“连台县令不过庇护了几名邪教余孽,便被你们不由分说,满门族诛。”
“全然不顾忠心耿耿为你们做事这么多年,我做的比他更甚,当然也怕,说到底,谁想死呢?”
“我不先动手,难道要坐着等死?”
黑袍人听罢,鄙夷一笑,道:“满口胡言,你又怎知连台县令真的只是庇护了区区几名邪教余孽?”
“再者说,就算真如你所说是为了我们做事,害怕自察波及,你大可逃之夭夭,活命的机会不是没有,你却选择残害无辜。”
“说到底,不还是利欲熏心,为了提升实力,不择手段?”
“随你怎么说吧。”屈长庚忽然淡然了起来,不在意笑道。
“反正也走到这儿了。”
“反正,今日之后,我与你们所有人都将做一个了结。”
“动手吧!”
“你若能生擒我,自然能在我这儿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答案。”
“说实话,我也的确想见识一下被称为“折木公子”的你,实力究竟有多强!”
说到这儿,他又问:“你的折木,带来了吗?”
轰!
此话一出,许多人的心中沸腾了,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惊讶。
这个被称之为沈大人的黑袍青年,竟然是大名鼎鼎“折木公子—沈名舟。”
作为扶风郡为数不多的登上人榜的天骄存在,有关注的人十分熟悉这个名字,其在大齐人榜常年位于后三百位。
而在他身上还有一段为人津津乐道的故事,这也是他“绰号”的由来。
十年前,正值大名鼎鼎的“剑墓”二十年一开,九州万千天骄前往,百柄名剑选主。
沈名舟以十六岁之龄,意外获得了名剑“折木”,名声大噪。
剑墓,又称名剑之墓!
据传里面的每一柄剑都有一段故事,有着百段人生,也是除天下“九州楼”之外,为数不多的“自由势力”之一,对六国、南蛮北莽同时开放。
每个人只要符合条件,都有去求剑的的资格。
而能带出名剑的,无一不是后来被称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剑道奇才。
这位沈公子,却是例外。
当年同样和他一批获剑的人大多闯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最厉害的一个甚至杀进了“九州人榜”前十。
唯有他,在这些人里显得太过平凡。
世外楼邸报甚至于专门有一期调侃他,称之为最平凡的名剑拥有者,因此,很多人更是记忆犹新。
只是不想,这位名声斐然的折木公子竞然悄悄入了“技击司”,做了一个江湖人耻于卖命的朝廷走狗,明明当初获取折木剑名声大噪后很多宗门都是向他发出了邀请?
而平时偶尔虽然笑谈,可与他们相比,对方同样是只能仰视的存在,当沈名舟真正站在自己面前,依旧是有些难以置信。
这下没人担心了,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是大定。
这种级别的天骄出手,屈长庚区区一地县令,就算牵扯到了什么邪教,又怎么可能是对手?
很多人也是暗自感叹期待,没想到此生竟有机会见到传说中名剑的风采。
二十年一出的百把名剑,象征着一代人只有百名才有获得的机会,太多故事令人心驰神往了。
“擒你,还无需折木。”沈名舟冷冷道,他的情绪似乎莫名的不好了起来,折木,那是他不愿提及的事儿。
“是吗?”屈长庚冷笑着,旋即释放着全身的气势,刹那间,很多人犹如脖子被卡住,压抑难受。
如县尉等人纷纷侧目,面露惊异。
“神—府—八—重,你隐藏的倒挺深。”沈名舟一字一顿的道,脸上也是有了些许的凝重,刚才他其实观察过屈长庚的势力,大约五重的层次,现在来看估计是修炼了隐藏修为的功法。
说着,他身形一闪,人们眼中只是略过一丝黑光,便来到了屈长庚的面前。
“可惜对我,还不够。”
下个瞬间,所有人都觉得那股压抑的气势被冲散一空,取而代之是一股更强大的气息,正是来自沈名舟的身上,只见他周身涌起强烈的淡青之光。
那显然是其功法特性,以及浑身的内气几乎凝为实质释放而出,在下三境能做到这一步,显然其距离那被称之为修炼之路第一重大瓶颈“元丹境”已然一步之遥。
不愧是这一代大齐人榜榜上人,纵然名次十分靠后,也不是区区定远一地的强者能够比拟。
随后,众人就见到屈长庚似乎脸上也是难掩惊讶,一直垂着的手似乎在颤抖,不受控制的一般,像是为气势所摄,脸上的表情也有呈现铁青以及浓浓的忌惮。
对比之下,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他们也不由感叹,名不虚传。
还未动手,便令对手丧失战斗信心!
见此,沈名舟的脸上则罕见的噙着一抹微笑。
屈长庚的表情他太熟悉了,内部自查进行到如今,死在他手里地方“技击卫”也有五六人,每一个都是类似这样的。
从一开始的冥顽不灵,百般狡辩,再到狗急跳墙,殊死一搏!
而每当他显露实力的那一刻,对方基本都如死狗一般为他碾压。
沈名舟谈了一口气,似是有些失望。“本来以为你堂而皇之的开宴行动,是那边的人给了你什么信心或底牌。”
“没想到也仅仅是如此。”
“那便结束吧,和你浪费的时间也够久了!”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死在这里,要么我送你去技击卫监牢交代完再死!”
“选哪种?“
屈长庚不发一言,显然不准备选择任何一种。
“我来帮你选,第二种。“
沈名舟也没再犹豫,身形一动,一手如幻影,可怕的掌风砸爆空气。
掌中的青光浓郁,极其危险的波动从上缓缓传出。
“大青阳掌!倒是好久没看到这家伙用这招了。”一旁,温子漾惊叹道,话音里极淡是只有他自己才懂的忌惮,他与沈名舟关系极好,知道这是其压箱底的手段之一。
上一次见他用出这招,还是大半年前在州府陪着他去参加其组织选拔“安州九十郡”的巡查名额争夺,当时其就是凭借这一招,直接将一名年岁胜于实力也略胜的竞争对手打成重伤,取得了一个“下三郡”巡查职守名额。
眼下,竞然直接就祭出这一招,看来是没什么悬念了。
温子漾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没意思,他喜欢破案,只是享受那种斗智斗勇,一边倒的最不喜。
希望这次考察结束之后,州衙那边会给我封一个稍微乱一点的郡治吧。
果不其然,
屈长庚犹如吓傻了一般,一动不动。
而见此,被他药的浑身瘫软的人们心里也是瞬间浮起畅快。
这阴险毒辣的屈老贼,终于要引颈就戮了吗?
你也有今天!
砰。
一掌落下。
屈长庚的身体砰的一声炸开,周身爆出一股极淡的红雾,将人的视线模糊了下,看起来像是其整个人直接被打穿。
快哉!
勾结邪教余孽,死不足惜!
要是能喊,有些人几乎想要高兴的喊出来!
结果不出所料,一个人影飞了出去。
可当众人细看,一股寒气却几乎从头凉到了脚顶,压着的倒吸凉气声不受控制的冲出来。
那飞出去的人影,居然是……
沈名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