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夜深,石头为李瑾披上披风,劝道:“公子,该歇息了。”
李瑾放下手中批注满满的文章:“你觉得铭远侯如何?可算是个良人?”
石头想了想铭远侯,摇头道:
“铭远侯能文能武,不过天天绷着脸,看起来太吓人了!”
明知石头有意在逗他开心,李瑾还是忍不住失笑,是自己糊涂了。
朝堂上,宋翼遥把暂时查到的东西全部上报,唐绍龙颜大怒的同时下令搜查。
谁也未曾想过一桩命案竟牵扯到了谎报价格贪污受贿,一时间,工部几乎是人人自危。
施子堰更是气急,就在朝堂之外把左右侍郎骂了个狗血淋头。
“宋大人留步!”
五皇子快走了几步,叫住了宋翼遥。
宋翼遥诧异的回头,询问道:
“殿下有事?”
五皇子松了口气,缓了缓,低声笑道:
“想邀大人一叙,对于此案,我恰巧知道些事情,或许可以帮帮宋大人。”
宋翼遥看着这位喜怒无常,全凭心意,相貌上佳,品行欠缺的五皇子,点头,答应了。
酒楼内,店小二为两人倒上茶,安静退下。
“宋大人这不到半月的就连破大案,观察细微,正直无私,廉洁清明,远见卓识,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堪称是我辈之楷模。百姓之榜样啊!”
宋翼遥端着茶碗点头,安然若之的听着五皇子的夸奖,一点也不谦虚。
她如此神态反倒让五皇子夸不下去了。他眼神飘向宋翼遥端着的茶碗,说道:
“这家的银针茶是今年新上的,清香余味悠长,宋大人可喜欢?”
眼看着五皇子不夸自己了,改扯些有的没的,宋翼遥有些遗憾的放下茶碗,问道:
“还行,不知对于此案,殿下知道些什么?”
五皇子笑意加深,推过去一张纸。
“他们当初发现地道时,上报了,但是被瞒了下来。宋大人难道不好奇,这个地道到底跟谁有关系么?”
宋翼遥瞧了一眼,发现是修路工人当时上报的消息。也就是说,这个消息确实被人拦下来了。
她心中已有定数,不过还是顺着五皇子的话问道:
“五皇子知道?”
五皇子把玩着折扇,看向酒楼下,惊奇的咦了一声,说道:
“这个,不知,不过我也好奇。所以我把它给宋大人送过来了。”
宋翼遥好奇的看去,问道:
“楼下有人在等殿下?”
五皇子摇头,指了指宋翼遥:
“不是在等我,是来找你。”
宋翼遥轻笑了一声,并不信他的话。看向楼下,只来得及瞧见一片锦袍衣角。没瞧见那人是谁,宋翼遥有些失望的收回了目标。
五皇子突然问道:
“听说龄意去找过宋大人?”
难道不是你授意的?宋翼遥心里诽谤了一句。也跟着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殿下知道卫龄意?”
“龄意愚笨,想必瞒不过宋大人。不过宋大人为何不让他跟着?”
五皇子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宋翼遥的神情,直接承认道。
宋翼遥意有所指:
“钦天监的差事很好,若入了刑部,可就少不了要担惊受怕了。”
对于五皇子和这位门客的事,宋翼遥略有耳闻,随口试探了一句。
却没想到五皇子收了笑,端起茶杯,竟默认了。
敲门声响起,一个侍卫低声通传了几句话。五皇子吩咐道:
“请进来吧。”
宋翼遥正好奇是谁呢,就瞧见了一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抱着金团,从容不迫的踏进了屋子。
如果忽视他那明显被挠乱了的发型的话。
“喵呜~”金团蓄势,一下子冲进了宋翼遥的怀里。
金团想主人了,可是他不带着金团找主人。他还威胁金团,不让金团说话,上金团学猫叫,他是坏人!
被勒令不能在外人面前暴露,不然就会被抓去红烧,金团只能在心中吐槽,一个劲儿的撒娇告状。
同时听到的两个人神情各异。瞧着唐景若狼狈的样子,宋翼遥顾及他的面子,硬生生的忍住了上扬的嘴角。只是眸中的笑意却藏不起来。
你还委屈了!还知道告状,怎么不说说自己干的好事!唐景若瞪着金团,大有要把它抓回来揍一顿的架势。
那气势太过吓人,几乎要凝结成实质了。感受到这股要杀兽的寒气,金团往宋翼遥怀里钻的更狠了。
宋翼遥揉了揉金团的脑袋,问道:
“你们怎么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和你怀里那个东西,唐景若用眼神先控诉了一句,然后冷着脸问道:
“下了朝不回刑部,来这里做什么?”
没等宋翼遥解释,五皇子便说道:
“是我有事同宋大人说,把人半路截了回来,忘了通知小侯爷。”
小侯爷为何会抱只奶猫,看样子倒像是宋翼遥的猫,他来回打量着两人,越想越深远,笑的狭促又恶趣。
可惜两个人都没看懂他的打趣和遐想。要不然他定要收获两个黑眼圈了。
“事情说完了么?”
五皇子显然没想到他竟然不按套路出牌,楞楞的点头:“完了。”
“那走吧。”
等到五皇子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拉走了。
马车内宋翼遥把金团摆到软塌边上,让它面壁思过。
人家哪里错了?金团自己转过来身,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了。
宋翼遥指了指唐景若的头发,和他脸上手上细微的抓痕。“错了没?”
金团哀怨的看着主人,默默的转了回去。
她拍拍唐景若示意他侧过身,伸手取下来他头顶的白玉冠。依她平日对唐景若的了解,他绝对不是一个会顶着一头乱发的人。
可他现在还没有收拾的原因肯定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不会自己束发。
绸缎般的墨发一下子散了下来,唐景若诧异的回头,眼睛无意识的瞪大,既慌乱又无辜。神似刚刚的金团。
“金团给你抓乱了,我帮你重新束发。”
唐景若把头转了回去,看似淡定。耳朵根却静悄悄的红了。解释道:
“我之前从来没有用过这种白玉冠。”
“嗯,这种是有些复杂。”
明明只是稍微难了一点,宋翼遥忍住笑应道。小侯爷脸皮薄,她还是给个台阶下吧。免得一会儿又要恼羞成怒了。
下了马车,唐景若已经恢复了仪表堂堂,除了耳朵依旧红着之外。
因为一案分成两个方向的缘故,关钰同沈越识负责接着调查凶手。蒋良马安山查受贿。
进了刑部,关钰见他们回来了,过来汇报道:
“工部留存的衣物用具少了三套,没有记录。那天出城的有付贤,付贤是第二天傍晚才回的皇城。不是我说,他到底为什么要害这么多条人命呢?”
他不解的拍了拍桌子,很是气愤。显然心中已经认定付贤就是凶手了。
宋翼遥把那张纸拿了出来。
“刚刚有人给了我这个。他们的死因还是同那个地道有关。那个地道一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工部的某人,为了隐藏这个秘密,选择了杀人灭口。他们现在是不是在刑部?”
关钰一副见鬼的神情,惊讶的问道:“大人你怎么知道?”
宋翼遥解释道:“今天陛下责令严查工部的贪污一事,外面有一辆马车,车夫垂头丧气,马身上挂着官用的标识。我们刑部的马车不会如此,因为不方便。蒋良马安山不在,所以肯定是审问他们去了。”
“那大人觉得钱是被谁贪的?”关钰的眼眸亮了亮,见微知著,观察仔细,说的就是他们宋大人这样的!
这个这么明显还用猜是谁么?宋翼遥看他一眼,好心的提示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关钰这才发现自己随口问了个多蠢的问题。
杨侍郎心思重,平时绝对不会得罪人。但这次宁愿惹火上身也要主动交出账本,所以肯定不是他。剩下的,就只有付贤了。
“付贤真是”
在旁听的唐景若心情好,见他一直局限在圈子里,提醒道:
“你为什么不想想工部尚书呢?”
“施大人是出了名的公正廉洁,在外地赴任多年,旱灾时曾拿出自己的全部身家赈灾,一直是两袖清风,深得百姓们爱戴。就是因为这样,才当上的工部尚书,这样一位好官怎么会被钱财迷心。”
关钰从来没有怀疑过施子堰。因为相信他的名声。相信他的为人。
宋翼遥没想到这位小少爷在刑部待了这么久竟还如此天真,认真又严厉的说道:
“查案就要不排除任何一种可能,真相也不是想当然。好坏之间也没有界限,不是说他是一个好人就不会做坏事,坏人也就一定不会做好事。调查每个有嫌疑的人时,都应该不偏颇。”
他听爷爷夸施子堰夸了那么多年,意识里根深蒂固的觉得施子堰就是那种为国为民的好官,如今这个认识可能要被彻底的颠覆。关钰有些难受,闷闷的开口:
“我只是觉得施大人应该不会是那种人。”
唐景若难得耐心的给他分析道:
“付贤一人,是不会有胆量在跟他不和的杨侍郎眼皮子底下动手脚的。那样岂不是上赶着让人抓把柄?你若是不信,一会儿去同蒋良他们聊聊。约摸着杨侍郎应该已经把该供的都供出来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出自史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