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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一击即退(1 / 1)

七长老走到场中,六人急催内劲,推动阵法。一时间劲风大作,吹得七人袍袖鼓荡,衣飞扬。赵长老乘风飘起,横剑划出。剑气所指,正是潇璇。

这一剑合七大高手之力,雄浑无比。剑气荡出,场中火头骤然一暗。众人忽觉被人扼住了脖颈,憋得面红耳赤,汲汲盘膝坐下,运功相抗。

余威如此,正锋何堪?潇璇也觉眉心胀,深吸一口气,纵身跃起,横剑滑出。她全力出剑,剑气如针,撕风激射,“嗤——”,一声急响,径直迎上。

气劲相撞,“轰隆隆”震耳欲聋。余波所及,篝火顿灭,砖石尽碎,“呼啦啦”卷向四周,激起一片惊呼。众人手忙脚乱,又听劲气相激,隆隆作响。循声望去,一只酒坛已飞到赵长老身前。

七人全力劲,眼下气场空虚,竟被人趁虚而入。“是谁?”七长老低呼一声,又鼓荡内劲相抗。赵长老深吸一口气,横掌拍出。掌到坛碎,陶片四溅。却觉一股巨力顺势冲来,压得他手臂酸麻,心头紧。他向下卸力,由脚下六人分担。

六长老送出一剑后,旧力已尽,新力威未生,被攻了个措手不及,只得以本身数十年玄功硬接这一击。七个人脸色煞白,“噔噔噔”不住退步。待站定身形,嘴角已涌下一抹朱红。

“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偷袭长老!”众人心中骇然,定睛细看,潇璇身边果然多了个灰衣少年。他头戴黄竹小冠,身穿细棉直裰,伫立火边,神采飞扬,正是容辉。

容辉见潇璇脸色煞白,知道她那一剑也接得十分勉强,于是提掌聚气,径直贴上她后腰“气海俞穴”。刚送出一道真气,立刻被潇璇体内真气冲走。

容辉暗暗吃惊:“她体内真气竟已激荡至此,若再拖片刻,必受重伤!”于是深吸一口气,鼓足全力护持。潇璇忽得强住,干脆放开心来,闭上眼沉气于渊,缓缓上提,片刻就通了“督脉”。

督脉一通,百脉皆顺。她睁开眼来,仍是荣光焕,风采照人。却见对面七人衣鼓荡,神色阴历,显然凭功力暂时压住了伤势。此消彼长,未定没有一战之力。

赵长老见容辉出来捣乱,气得浑身打颤,沉声怒骂:“小子!这里没你的事,滚!”

容辉心里好笑:“你们七个老家伙,加起来至少四百岁。我和她加起来还不到四十岁,你们还有脸出手?”抬眼看见七长老“叠罗汉”似的站在一起,又微觉胆寒,索性躬身一礼:“弟子也愿向七位师祖讨教几招!”直起身上前两步,挡在了潇璇身前,

话音刚落,四下一片哗然。潇璇一怔,再看面前这道背影。身姿笔挺,肩宽体健,好像能撑起一片天地,挡住狂风暴雨。她心里嘀咕:“这小子,怎么已经长这么高了!”好像错过了什么,心头微酸,一抹笑意却溢到了眼角,火光中更添风致。

容辉青春年少,练功又勤,固然身姿渐长。可潇璇幼习玄功,育缓慢,从前也高不过容辉肩头。只是她地位非凡,又技高一筹,不免低一等看人。眼下心绪有变,才觉得容辉长高了。她体会其中变化,又见容辉踏步上前,忙收敛心神。

容辉提气抬手,轻飘飘推出一掌。掌风荡漾,直逼赵长老。赵长老根本没瞧在眼里,挥掌挡驾。气劲刚出,却见他反手斜带,竟引着自己掌力,冲向脚下六人。劲气如水,却势携千钧,正是一招“砺带河山”。

“这是正宗的‘绵掌’!”赵长老心头一凛,自问单较这一掌,自己的确不如。他身下六长老刚刚缓过气来,又推动阵法,合力接了这一击。六道气劲被阵法推动,又齐齐逼向容辉。

“绵掌”以体松气柔为主,动作均以圆圈相转,连环不断,看似行云流水,实如坚崖屹立。相传这路拳法还暗合八卦四相,乃是入门弟子必学的基础路数。

容辉展开绵掌,一人挟持六道气劲,看似自演自打,优雅柔美。身旁却是劲气奔腾,呼呼嗡鸣。若稍有不慎,轻则重伤,重则被劲气当场震死。

潇璇见他越打越慢,拿稳了六道气劲,才放下心来。右手一振长剑,纵身冲上。剑锋所指,正是赵长老。

赵长老挥剑挡驾,他脚下六人推动阵法,六柄剑各寻轨迹,交织成一张剑网。寒光闪烁,封住了潇璇去路。

“六合阵”本是让晚辈弟子行走江湖时,以多敌一用的。旨在以人多势众,补功力之不足。如赵长老这等高手,动武已经难得,以多敌一,更加少见,绝不屑结阵应敌。

而今七大高手结阵,可谓立于不败。潇璇挺剑直上,出手如风,一连刺出三十余剑,始终被三柄剑挡在身前。

众弟子只见火光中人影晃动,剑光连闪。剑刃破风,“嘶嘶”急响。身形并茂,看得人眼花缭乱,却不知场上九人动作连贯,身形飘逸,移形换位间暗藏道玄天机。其中虚实、方位、变化,已出武学之境。

场中火堆本已散作数股,这时被气劲所逼,又狂舞起来。剑光中忽明忽暗,更加扣人心弦。

众长老虽结成剑阵,功力一日千里,但阵势全被容辉牵制。即使以七敌一,也只能在剑招上略胜半筹。潇璇划出一道剑气,往往要两柄剑合力防御,才能侃侃自保。

众长老惊骇之余,也只盼容辉坚持不了,先被劲气绞杀。潇璇也知道容辉不是阵法对手,若自己不能先胜,两个人都没活路。手随心动,剑锋又刺向赵长老。却见赵长老临空虚立,始终面对自己,衣被劲风所逼,咧咧飞舞,月色中更加阴历。

“若非向他下手,此阵难破。我若一击不中,必死无疑。”潇璇深吸一口气,纵身跃起。凌空倒转,剑锋下指,直斩赵长老。

赵长老大吃一惊,左手向上拍出。掌风呼啸,径直迎上。右手横剑,急使一招“定阳针”,护住头顶。六长老低喝一声,一齐举剑上指。剑锋森寒,直等潇璇落下。

潇璇凌空倒挂,挺剑下刺。剑锋所指,金铁相击,“叮—”,一声脆响,正点在赵长老剑脊。赵长老大吃一惊,忙撤掌去撑剑锋,剑脊则被潇璇所压,抵在金翎羽冠上。

剑锋若偏半寸,就能从赵长老头顶直灌下去。赵长老身临死境,力由心生,虎吼一声,双手用力托起。剑刃反弹,潇璇又被弹起。她等的就是现在,深吸一口气,鼓足劲力,凌空旋转,出剑如风。剑锋急颤,好似漫天繁星,豁然洒下,正是一招“众星环极”。

众长均知这是本门极厉害的剑招,回剑自救已然不急,只能挺剑招架。金铁相交,“叮-叮-叮-”三声脆响,又是“叮-叮-叮-”三声脆响,六剑齐断。断剑落地,“呛—啷—啷—”响成一片。

六长老趁着片刻耽搁,一起撒手,向后急退,心中还在庆幸:“若非挺剑硬上,现下断的就是六条手臂。”阵法消散,赵长老横身跌下,摔得闷哼一声,又被潇璇一脚踏在胸口,眼前一黑,径直晕去。

容辉看清形势,忙提一口气。左手轻挥,挟持住六道气劲。右手连出六拳。“轰轰轰……”六道气劲分袭六人,却听潇璇急斥:“留他们一口气。”才没有再加两道后劲。

六长老长老刚退两步,只觉身子一麻,心底一片冰凉。眼前渐黑,嘴中涌起滚滚甜腥。一股悲凉从心中升起,却催得他们昏昏欲睡。一个个嘴中闷哼,栽倒在地,赵长老一系就此覆没。

容辉循声望去,只见潇璇气运双掌,朝火堆推出。劲风乍起,柴火化作一条火龙向一侧扑去。他心念一闪,当即会意,也依样葫芦,双掌连出,掌力斜引,将柴火打向另一边。

众人见火势扑来,哪敢怠慢?或是出剑拨开柴火,或是挥掌荡开火星,又乱作一团。待灰尘散去,场中只有火光黯淡,七位长老瘫倒在地,却不见了两位始作俑者。

霎时间群情激奋,马长老乘势而起,振臂高呼:“众弟子听令,山下护法聚在一起,二十人一组,往‘太极门’授查,不准遗漏一人。山中护法快去守住门中重地,其他人个各回各屋。众长老随我来,定要生擒逆徒!”

现在他最大,自然一呼百应。众人又正六神无主,听到吩咐,仿佛卸脱了枷锁,回过神来,领命而去。马长老自知不是潇璇对手,只盼她迫于众怒,逃下山去。于是派人去传张大夫,亲率五名长老,为赵长老等人护法。

晚风萧瑟,星月齐辉。容辉展开身法,紧跟潇璇。一前一后,恍如两道疾风,穿林过瓦,直入“太始门”。全山弟子还在校场聚会,各房只留了上夜的道童,哪里知道两个高手从身旁掠过。

二人穿堂过巷,如入无人之境,径直来到“祖师殿”前。这殿横阔五间,纵深七架。殿门紧闭,门后烛火辉煌。潇璇摸出钥匙,快步上前开锁。

容辉随后跟进,打开窗一跃而出,重新锁了大门。又跃入殿中,关上窗户,才打量起殿中陈设。地砖锃亮,黑幽幽光可照人。殿中摆着供桌,桌上供着三清神像。像前列着熏香蜜烛、新鲜花果、和灵水黄符。供桌旁烛盏林立,火光所照,赫然是一尊尊灵牌。端庄肃穆,摄人心魄。

忽然秋风进门,嘶嘶轻响,烛火趁势晃动,厅中骤然一暗。容辉吓了一跳,不由合手作揖:“诸位仙人,我们无意冒犯,某爱莫怪!莫怪莫怪!”举目张望,随见随念:“和莲真人、砍樵真人、青松真人、落霞真人……”粗粗看来,竟不下两百块,不由轻疑:“这里供的都是掌门?”

潇璇随口应承:“差不多吧!外院出了家的,都在这里……快过来!”

容辉循声望去,潇璇正趴在地上往供桌下钻。他不由好笑,上前撩起桌布,潇璇已抠出一块两尺方砖,砖下赫然有方地洞,黑漆漆深不见底,看得人胆颤心惊。

容辉倒抽了口凉气,撤出头四下张望,又问:“怎么不见上夜的小童,走水了怎么办?”

潇璇埋头应承:“刚刚祭拜,今晚归我上夜。”又催他跳下去。

“想不到竟是这个结局!”容辉暗暗叹息:“我来不到一年,走就走了。她在山上长大,这样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心里酸,深深看了潇璇片刻,才爬到桌下,探下双足,果然踏不到底,才深吸一口气,虚灵顶劲,缩手跃下。潇璇托起方砖,对好纹路,随他跃下。砖石摩擦,“呜—”,一声闷响。方砖重新盖上,殿中再无一人。

容辉飘然落地,仍伸手不见五指。正自慌张,又见一缕萤光洒下,潇璇正托着一颗碧莹莹的明珠飘然落下,犹如夜空中仙女下凡。他心头一动,借着荧光环视四周,已身在一条地道尽头。

容辉见潇璇落到身前,心中一动,伸出手顺势将潇璇横身托住。荧荧碧光中,只见她神色黯然,抿着嘴泪盈于睫。这时被人抱住,又多出一抹惊羞,立刻沉声低斥:“你敢,放手!”喉头哽咽,还有几分沙哑。

容辉心头更酸:“她毕竟还是个小姑娘!”深吸一口气,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抱得更紧。

潇璇大吃一惊,使劲挣扎。那双手却越箍越紧,紧得她透不过气来。她想运气震开,一颗心却自有主张,让身体越来越软,使不出一丝力气。

她索性放弃,呼出一口热气,悲从中来:“那七个人看着自己长大,自己却亲手重伤他们。”又想起自己生是孤儿,从小随师父走街串巷,仰人鼻息。一时千思万绪,涌上心头。再也忍受不住,“嘤—”的一声,哭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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