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月明白姜婉的顾虑。
见她神色实在疲惫,劝说几句后,还是搀扶姜婉上床歇息了,昨晚一夜没睡,今早上起身的时候险些摔下来,膝盖疼得厉害,也的确是熬不住了。
等姜婉睡下后,静月才悄声出去,午间的时候便把姜婉要的东西都给准备齐全了,正想着时候还早,等姜婉再多睡会儿,午膳晚点吃也没事,还没走上楼梯,就见外面进来了个人。
是御前伺候的小太监,静月时常见着,倒是认得,只是。。御前的人来干什么?
静月微微皱眉,抬眸看一眼关着门的寝房,回身迎着那小太监便去了。
“姑姑好。”御前的小太监瞧着她便笑起来,猫腰行了个礼。
“是皇上有什么吩咐么?”静月心里觉着不安,旁人盼着御前的人来是盼着恩宠,可祁瑛对姜婉如今这身份的态度可不友好,静月倒是盼着御前的人少来,至少。。目前少来一些。
“是。”小太监晓得暧昧,“皇上说,今晚还召敬妃娘娘侍寝,劳烦姑姑让娘娘准备着,晚些时候轿子就来接娘娘。”
又侍寝?!
静月握紧双手,颔首道自己晓得了,眼见着小太监出了梅惜宫走远,才深沉的叹了口气。
院儿里的几个晓得今晚还要召主儿侍寝都高兴坏了,姜婉一起来便张罗着做些清淡香甜的东西,免得晚上腹胀难受,在御前失仪,静月忧心忡忡看着姜婉,她倒是一点儿也不在意。
不出所料,这一晚,又是跪侍。
祁瑛执着于要看姜婉讨饶,姜婉却倔强着不肯低头,只是今晚的姜婉在祁瑛看来更多了几分锋芒,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但眼神里就是有些什么东西变了。
很有意思,这个东曙公主身上,背着一些秘密,他一定要把这些秘密找出来。
隔日再回梅惜宫,姜婉已经膝盖疼得快要走不动路了,隔着老远看,瞧见的就是姜婉一副娇弱不堪的样子,格外惹人遐想,不晓得内情的人,还以为姜婉这是折腾太厉害的缘故。
这回吃了东西,直接就睡到了下午,静月一直换着热帕子给姜婉膝头消肿,见姜婉醒了,才端了盆子下去,朝太医院去请人了。
殷正山今天头一日进宫任职,手上没什么要事,抱着宫里这几年各个宫里小主请脉情况的本子看过,静月进来的时候,他正盯着摆放敬宪孝皇后请脉本的柜子看。
那些东西被束之高阁,看上去非常的庄严崇敬,却也意味着再不会添上新的笔墨。
他眼中神色异常悲痛,就连伸手去拿的勇气都没有,他负手站在那里,身边没人,更显得身形落寞。
医者救人,他挽回了江莠的生命,却在飞奔回盛上京的路上,弄丢了重要之人的性命。
他连遗容都不能看上一眼,她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东西,是一个冰冷的封号。
敬宪孝皇后。
仅此而已了。
静月走到他身边停下脚步,殷正山侧脸看过来,这么些年,又看见了熟悉的故人,他有些惊讶,没想到静月会来找他:“静月?”
静月对他笑,说明来意后,殷正山眼神黯淡两分,骤然反应过来她侍奉的新主子是谁,心坎儿还是拉扯着痛了一下。
不过为后宫小主问脉是他的职责所在,殷正山背上药箱,紧跟着静月往梅惜宫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原本应该相熟的人,分开得太久了,突然也没了话说,更何况。。皇后也不在了,从何开口呢?
到了梅惜宫,姜婉正撑着脑袋养神,听见进屋的脚步声也没有睁眼,等到静月说了声殷太医来了,姜婉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跪下身给自己问安的殷正山。
“殷正山。”姜婉直呼他名,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人。
殷正山没想到面前这位敬妃娘娘会这般突兀的开口,他有些错愕的抬头,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姜婉勾着嘴角笑起来,轻声道:“你回来了?”
什么意思?
殷正山不懂,他只是觉得这双眼睛,这样的眼神,很熟悉,他挪不开视线。
姜婉收回手坐正身子:“本宫。。也回来了。”
殷正山持续发愣,僵硬着脸去看旁边的静月,试图从静月那里得到一些答案,却见静月干脆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对着姜婉跪下,然后磕头一拜,清冷的声音夹杂了不能控制的激动,有些颤抖道:“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简短的话,姜婉浅淡的笑,在殷正山脑子里炸开。
他朝后跪坐,张大了嘴看着眼前的人,不敢相信自己都听见了什么,而姜婉正一脸泰然的看着自己,静月的称呼,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很久之后,殷正山才闭上嘴,手足无措的抬起手,正了正自己的衣领头冠。
那双眼,他记得。
那位九仙睥睨千军,未尝败绩的战神,连阎王也不敢轻易的收了她的魂魄。
殷正山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因为是她,所以就连这世间最荒诞的东西,他都毫不犹豫的接受了。
脸颊滚落几滴温热的眼泪,他跪正身子,双手交叠,无比诚恳虔诚的行下大礼。
她是南淮的皇后。
是他的信仰与恩人。
她说她回来了,殷正山便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