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呼啸如刀,视野逐渐被漫天的白雪遮挡。
谢清宁小小的身影在明晃晃的雪地中化成一道黑色残影,形同光速。
可她很快感觉双腿如同灌了铅般的沉重,但她仍在奔跑,并不敢有片刻停滞。
抱着黑猫的掌心粘糊糊的,她也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可即便心急如焚,她也只能奔跑,不顾一切的奔跑。
她不敢回头,害怕一回头就发现那黑衣人如影随形,自己根本没能逃脱他的掌控。
黑猫的气息越来越弱,身躯也变得越来越沉,谢清宁的手腕酸麻沉重,却不得不用力抱着他,生恐一个抱不紧会令他滑到雪地当中。
方才若不是黑猫不顾性命的冲出去,令黑衣人猝不及防才为她争取了一丝解脱束缚的生机,她此刻恐怕也和那老者一样命丧庙中,毫无悬念。
前世今生,谢清宁从未试过被人保护的滋味,她总是努力的与命运抗争,一刻也不敢放松,也从来不敢想像有人会站在她身前,替她遮风挡雨,为她护航指路。
所以黑猫冲出去的刹那,她近乎本能的挣脱了威压,借助凤凝玉的力量缩地成寸,这才暂时摆脱黑衣人的控制。
然而,她不敢保证黑衣人会不会追上来,毕竟她现在只有六岁,能力有限,灵力也很有限,她究竟能不能逃回兰陵城去?
谢清宁知道眼下的唯一活路就是回到兰陵城,毕竟是它是座修仙大城,黑衣人再强大也得顾忌当地的仙门势力,不敢明目张胆的追杀,这才是她活下去的机会!
然而,明明看起来近在咫尺的城墙与被白雪覆盖的重重屋脊,却因脚下的路无边无际而让谢清宁心中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大雪依旧纷飞如鹅毛,地面早被铺上一层白霜,映得天地一片明亮,谢清宁的心情却依旧沉重而灰暗。
蓦然,身后传来黑衣人怒极的低斥,“臭丫头,你给我站住!”
谢清宁心头剧沉,却还是没有回头的继续狂奔,直到黑衣人的耐性完全告罄,后背袭来一股冷洌的凉风,脊背如遭重击的传来一股剧痛之感,导致胸口也闷疼闷疼,谢清宁的双腿再也无法支撑,猛地扑倒在雪地当中,怀抱的黑猫也被甩了出去,伏在身畔处一动不动。
身心如被撕裂般的疼痛,谢清宁张嘴吐了口血,望着那鲜血映在雪地中如同盛开的花朵,她苦笑一声,勉力翻身才能微微仰头瞧着黑衣人一步步朝她走近。
五脏六腑开始剧烈的绞痛,像是有把火在燃烧着她的经脉与骨髓,强烈的痛楚使谢清宁的身躯微微有些痉挛,她努力咬紧牙关看着黑衣人停在面前,居高临下的问她,“你为何要逃?”
“你要杀我,我不逃难道等着被杀不成?”谢清宁的喉咙又被腥甜的血气堵塞,连忙用力将它咽回去才能勉强开口。
黑衣人看着她,鹰般的眼眸充满阴鸷。
谢清宁不敢去看黑猫的情况,倘若自己真的命悬一线,她又何必连累梵墨?想到这里,她用力将手中的布帛扔向黑衣人的脸说,“你不就是想要这个吗?拿去便是。”
布帛当然没能砸中黑衣人的脸,他伸手接住却并未打开,眼中也没有半点好奇,仿佛他在意的从来就不是这卷修炼秘籍。
谢清宁坦然与他对视,双眼充满警惕。
许久,黑衣人慢慢蹲下身子,目光依旧盯着她的脸问,“丫头,你可知我若不救你,再过一刻钟你便会如万箭穿心般的难受至死?”
“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哪儿来这么多话?”谢清宁他没有诓骗自己,高阶修士的一掌,岂是她这个修为能够承受的?可她偏偏不肯认输,毕竟是偷袭,他有什么可炫耀的?
黑衣人见她如此倔强倒有些好奇的问,“你方才可是用的缩地成寸术?是谁教你的?”
“与你何干?”谢清宁蹙紧眉峰,强忍腹中一波又一波的剧痛与他对峙。
谢清宁深知自己在“幽谷”所学的许多高级法术对于这个世间的人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比如“搜灵术”、“缩地成寸术”、“玄光术”、“天眼术”等等,但她方才若不这么做,也不可能争取到逃出破庙的生机,纵然被黑衣人忌惮她也只能如此!
“倒是个固执的性子,”黑衣人喃喃自语了一句,却并没有立刻杀她,而是缓缓抬起左掌覆向她的额头,竟是打算施展“搜灵术”读取她的记忆。
谢清宁未料他会如此顿时魂飞魄散,倘若被他瞧见自己脑海中的两世记忆,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未及细想之下,她匆匆提取凤凝玉的力量,忽然从雪地中滑行到十步之外,顾不得理会黑衣人的反应,抄手抱起旁边的黑猫再次如飞奔逃。
她这番举动太快太急,让黑衣人无法反应的看了看悬在空中的手掌,再抬头时,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世界,哪里还有谢清宁的身影?
黑衣人缓缓起身,望着谢清宁消失的方向,唇角微勾,低语了一句,“有点意思!”
而再次逃出生天的谢清宁这次选择了与之前完全相反的方向,既然黑衣人的目标不是那卷秘籍,当然就是那老者连命都不要也要将秘籍交托的人,黑衣人若晓得那人就是她,还不得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谢清宁不能回到谢府坐以待毙,她可不指望谢氏会为了她与黑衣人对抗,那可不是谢中枢的作为,她只能逃的远远的,不让黑衣人找到才行。
然而,她身负重伤,又抱着昏迷不醒,不知生死的黑猫,速度只能越来越慢,感觉双腿再次被缠上最少百斤负荷的重量,眼前的景象也模糊的几乎看不清楚,谢清宁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绝望,难道她真要死在这里了吗?那她重活一世又有什么意义?她的身世,她的冤屈,她的仇恨,她的不甘又该由谁负责?由谁保证?
蓦然,她感觉鼻腔微热,一滴鲜红的血液落在她的手背上,她愣了愣才力竭的停下,意识到伤势已重,眼前的视野也模糊不清,腹中更如火烧火燎般的难受,她不知何时就会命丧黄泉,不由叹了口气,干脆盘膝坐到雪地当中,伸手紧紧抱住怀中的黑猫。
如果今日便是她的归宿倒也不错,至少还有黑猫陪她,黄泉路上不至孤单一人。
谢清宁仰头望着天空,充满讥讽的笑了笑,就在她彻底认命时,忽见前方的模糊视野中,缓缓出现两条雪白的身影,那是两个身穿白衣披着白色斗篷的男子,虽然距离太远,雪花也形如鹅毛席卷天地,让她完全看不清楚对方的容貌,但从他们的身影和行路的姿态上判断,她立刻认出他们的身份,心头大喜的喊了声,“师父,师兄!”<>